「是大當家親自出手了,大家快回來,齊心協力殺掉這些可惡的賤民!」
在那中年男子氣勢冷冽對易川爆沖而去時,一個臉上爬着一條猙獰刀疤的中年漢子也從某陰暗處閃現出來,嘴裏大喊的同時,手持一柄黑色重型長槍衝進了人群。
這群山賊當中,果然還是隱藏着兩名修行者。
看着那把雪亮長劍流星一般射來,易川依舊不為所動。然而這種表現在那位大當家看來,便是被自己的氣勢嚇傻,這個兩鬢髮白,還穿着件青色儒衫的中年男人譏諷一笑,隨即眼神驟然一凝,身形一顫,劍極速射去的同時,人也速度極快的追了過去。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時,原本站在巨石上的易川,不知為何突然一下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那張詭笑着的臉,甚至都快要貼上了他的臉。
他心裏猛地升起一絲寒意,然後雙眼便一黑,凌空而射的身形垂直往地上砸去。
那把劍在易川面前半丈處停了下來,絲毫不得存進。隨着這位明明是個前途還不錯的不惑劍士,卻非要跑來當山賊,明明是個山賊,卻非要穿件儒衫扮文人,不倫不類的大當家轟然墜地,劍也哐當一聲落在了他的面前。
易川沒有再追擊,任由那大當家抱着頭在地上翻滾。面前的劍突然輕顫,發出一聲尖嘯,往被這一幕弄得呆滯,停下攻擊的二當家射去。
「英雄饒……」二當家喊出了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喊出來的一句話,可惜卻沒能喊完整,最後一個「命」字還沒通過他堅韌的聲帶發出來,那把劍便透進了他的胸膛,準確刺穿他的心臟。
那些原本因為大當家親自出手而穩下心神,重新跑回來準備大殺特殺的小嘍囉見得這一幕,頓時恐懼到了極點,膽子小點的當場嚇癱在地屎尿齊來,膽子大點的再次尖叫着四下逃去。
族長自然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扯着嗓子大喊道:「賊窩已破,不要放過這些作惡多端的賊,給我追啊!」
隨着他話音落下,先前被那二當家殺得連連敗退的村民們頓時動了起來,也不管是自家的馬還是還是別人家的馬,還是山賊的馬,就近拉上一匹便騎了上去,形成三三兩兩的小隊四下散開追殺潰逃的山賊。
沒有人去給墜地抱頭慘嚎的大當家補刀,他們知道這是易川的對手,得讓他自己殺。
二龍看着安然無恙的易川,以及小丫頭,臉上露出一抹不知是喜還是痛的複雜神色,鄭重向他鞠了個躬後,便轉身狂吼着要去追殺山賊。
易川出聲將他止住,喊到自己身前,看了眼他身上的幾條小傷口,然後指着大當家問道:「當年殺你兒子的山賊頭子,可是這個?」
二龍搖了搖頭,肯定說道:「先前我就將他面孔看得很清楚了,不是這個。」
易川點頭道:「那就好,你自己去找吧,小心一些。」
二龍點頭,伸手揉了揉小花腦袋,然後轉身離去。
隨着他離去片刻,承受易川一記靈魂攻擊的大當家,痛苦也漸漸解散,掙扎着顫抖着從地上爬了起來,看着他道:「要殺便痛快殺,別來那些亂七八糟的。」
不得不說他雖然本質是個賊,但這句話卻也有幾分文人氣節,那件儒衫也沒有算完全白穿。
易川沒有理會,沉默片刻微微一笑道:「龔二當家真不認得我了?」
二當家,這是他多年前的稱呼,如今很多人連同他自己在內,都習慣了大當家這個稱呼。沒人再敢叫他二當家,所以聽得這話,他不由微微一愣。
易川輕笑道:「十年不見,不知龔二當家還記得那個叫蕭立的小傢伙?」
蕭立,是他當年帶着西西上山時的名字。
大當家身形一震,眼神頓時有些茫然,片刻後漸漸恢復清明,震驚看着他道:「你……你是蕭立?」
易川點了點頭。
大當家身形顫了顫,隨即怒氣席捲而出,隨後又理智的快速收斂,看他的眼神頓時有些古怪起來。
他可沒有忘記,當年就是信了那個帶着個拖油瓶的小傢伙的話,他們才聚集所有人馬跑去百里外那個窮得掉渣的小山村,準備大發橫財,結果除了一些不值錢的山藥獸皮,幾頭牛羊之外什麼都沒撈着。不僅如此,等他們抱着殺了這個混蛋小子泄憤的想法,怨氣衝天回來時,卻只是看到幾具屍體,哪有這個小雜種的影子?
這事一直是他們心中的刺,雖然當年的那些手下,已經死的死跑的跑,換得七七八八,雖然他從二當家變成了大當家,但一直也都沒有忘記那個吃裏扒外耍他們玩的小子,這事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侮辱,哪怕再過去多少年也不會真正忘記。
所以此時易川突然叫他二當家,突然告訴他「我就是那個蕭立」,他如何能控制得住情緒?然而今非往昔,他們想殺,他想殺的那混蛋小子,現在舉手投足就可滅了他,這種實力轉換帶來的巨大落差,無疑讓他極為難受。
快速穩下情緒,他複雜看着易川道:「既然你就是蕭立,又為何還要帶着這些人殺上來?我記得……當年馬三他們對你們其實還不錯,寨里的兄弟也沒有虧待過你們。」
易川沒有回答,沉默片刻問道:「馬三叔他們呢?」
大當家回答道:「死了,幾年前就死了。」
易川哦了一聲,然後說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們幾個還在呢?如果你這麼說,興許我就放了你呢?」說完他停頓了一下,不待怔神的大當家有所反應,便做思索狀道:「其實二當家當年對我和洵兒也不差。」
大當家沉默片刻,平靜說道:「你想侮辱我?」
易川搖頭說道:「既然我都肯說出我的身份,又怎麼可能會侮辱你,念在當年情分上,所以你走吧。」
大當家笑了笑,看着他道:「我不會給你機會。」
說罷他便倒了下去,生機快速散去。
易川沒有意外。當初他雖然不知道這個二當家是個修行者,但卻知道他的性子和尋常山賊完全不一樣,常年穿儒衫也不是為了扮文人,而是據說他本來就是個秀才,只是後來得罪了權貴功名被剝奪,還被四處追殺,逃到這個地方後索性落草為寇。
聽起來似乎應該是個好人,但當年易川就知道他心其實很黑,不管是做了山賊才變黑,還是之前就黑,總之很黑就是。從他說那個叫做馬三的人已經死了之後,易川就沒打算放過他,因為雖然沒有明說,但易川也知道,肯定是被這二當家弄死的。
易川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想去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這個已經變成大當家的人心再黑,文人氣節卻也一直沒丟,所以要殺他何須動手?讓他自己死便是。
大當家二當家,還有那位早就死了的四當家都已死,這個賊窩自然沒了主心骨,更加潰不成軍,連逃都逃得沒了路線沒了水準,比村民組成的這支「烏合之眾」更加烏合之眾,從各個方向被氣勢如虹的村民們追上,眼睜睜看着這些往日如羔羊,頂多也就是條獵犬的人突然變成餓狼,毫不手軟的奪去了他們的命。
一直到清晨,巨鷹山上震破雲霄的殺聲才偃旗息鼓,近兩百人的山賊窩,除了剩下三十餘活口之外,竟然沒有一個逃走,全部變成了死人。而創下如此壯舉的村民,除了被大當家二當家殺了九人,重傷六人,以及追那逃走的三當家時傷了四人之外,余者皆未受到嚴重傷勢。
二龍受了傷,胳膊大腿分別被砍了一刀,皮肉翻卷,但他依舊很興奮,因為那位三當家在活口之列,正是當年殺掉他幼子的那位賊頭子。
雖然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傷亡,但與山賊全數覆滅比起來,這仍然是一個的巨大勝利,所以村民們儘管有些難過,但也忍不住有些自豪。
將營寨里的各種財物全數搬出,把山賊屍體拖到一塊連同營寨一把火燒掉之後,這支精疲力竭但心裏很亢奮的隊伍,便將所有戰利品,用四十餘匹同樣是戰利品的馬馱上,帶着傷員帶着死去村民的屍體,押着俘虜,在滔天火光中緩緩下山。
這個村族從此將註定在方圓數百里,甚至更廣的範圍內名聲大震,因為他們以一己之力滅了最大的一個山賊窩。
下了山後,易川沒有再跟着他們回村,接受眾人一番致謝,尤其是族長的致謝,又受了二龍的磕頭謝恩後,便在小花不舍的注視中,選擇另外一條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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