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奇妙的一個地方,這種詭異感覺自然不能小覷,易川當下便提起一絲警戒,小心翼翼的四下查看了起來。
神像表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幅幅極為逼真的畫,從他跨出第一步的地方,一直到目前所處的這兒都有。
畫中皆是一個看不清貌相的人戰鬥的場面。對手不僅有人,還有一些千奇百怪的生物,比如長着五隻爪的青色巨龍,呼嘯叢林的巨型白虎,自漫天火海而出的紅色雀鳥,身上纏繞着一條巨蛇的龜形生物,長着九顆猙獰頭顱的怪物,遮天蔽日的巨鷹,美輪美奐的青色鸞鳥……一切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神物,這些畫像都有。
易川立時便被這些栩栩如生的畫像吸引,裏邊那個看不清貌相的人並不高大,但那股凌絕天下的氣勢,卻是僅通過這些畫面都能深刻感受得到,所立之處,天地失色,山崩海嘯,極具震撼力。
「這些神獸真在世上出現過?」
看了不知多久後,他緩緩收回目光,心裏開始有些猶疑。
無論是以前那個世界,還是現在這個世界,這些神獸異鳥都只是在傳說當中出現,從未真正有人說真正見過,所以他早就已經麻木,哪怕是在這個奇妙的世界,他也不會輕易便相信。
然而懷疑歸懷疑,把這些畫面徹底看清楚卻也很有必要,想到這兒,易川不由下意識的想往下走,看看下邊那些畫裏是些什麼。
「這麼掉頭下去了,可就再也上不來了咯。」
心念剛起,一道極其滄桑的模糊聲音便突然響起。
「誰在說話?」易川心裏不禁為之一震,連忙四下查看。
沒有人出現,那道聲音也沒有再響起,似乎只是他的錯覺。
易川自然不敢相信這真的只是錯覺,當下也不敢再往下走,躊躇片刻後,索性繼續往上攀登。
越往上,那些畫像的震撼力也漸漸開始降低,至少沒有再出現那些遠古異獸,完全變成了人與人的戰鬥,而且還越來越玄乎,到得後來,甚至都不再有搏鬥的畫面,只是兩個人虛空而坐,像是在聊天。
易川猜到這些或許才是精髓,但很可惜此時的他註定理解不了,於是他攀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不知多久後,來到一個凹凸不平,橫豎交錯着無數紋路,前方像是由幾根平放的圓柱組成的平台。
到了這裏,他真正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而且身體中的那種凝實之感,也到達了前所未有的一個頂峰。
「只是走了這麼一圈,就完成了靈身的塑造?」看着這似乎是一隻巨大手掌的地方,他不由暗暗想道。
不多時,手掌之上的地方便出現了徐徐攀升的一條台階連向這裏。這一次,不再是感覺,而是真的能看到。
易川等了片刻,往那台階走了過去。
腳剛放上去,一種撕裂般的痛苦便油然而生,剛凝實到巔峰的身體,也像是被什麼東西緩緩抽離一般,一絲空當無力的感覺瞬時升起。
他不由面色一變,隨即想收回腳,卻又立馬想到先前的那句話。
下去就再也上不來,收回腳是否也意味着再也踩不上去?
他心裏巴不得不用上去,但卻又很肯定的認為,只有走上去,一直到盡頭,他的靈身才算凝聚成功,或者說他才能從這個地方出去。
出口或許在最上面。
暗自確定就是這樣後,他也不敢再有多少猶豫,因為那種感覺愈發濃郁,像是要被撕成粉末了一樣,狠狠咬了咬牙後,索性硬着頭皮沖了上去,然後撒腿狂奔。
越往上痛苦就越劇烈,不知何時還颳起了如刀子一般的風,不斷颳走他身上的肉,而體內的那種無力感也到達了頂點,使得他隨時都會倒下去。
一定不能倒下去,倒下了就永遠在這兒了。
想着這種可能性,他不能倒下去的執念也愈發旺盛,拼着一股狠勁兒,越無力越拼命的往上跑去——剛出生就被掐斷氣,扔進放着冰塊的木桶里都沒死,走出那片野獸毒蟲遍地的叢林都沒死,與比他強大許多的人拼殺這麼多次都沒死,又如何能倒在這個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這是一個根本不用選擇的問題,就算下一瞬他真會倒下去,這一瞬他也不會讓自己停下來。
挺着這股子不要命的狠勁,拼命壓榨着自己跑了不知多久後,他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像球一般的地方,那條看得見的台階也消失而去,前方出現了一個五彩斑斕的漩渦。
沒錯,那裏就是出口了!
出口就在眼前,易川心裏不由一喜,沒有任何停頓的向那兒沖了過去。
砰的一聲響,左側突然傳來一股大力,將他撞得飛向一邊,險些摔倒在地。
拼盡全力穩下身體,易川心裏不由為之驚恐,在這樣一個隨時會被刀子般的風颳成粉末,隨時會倒下去的地方,被撞這麼一下的危險有多大,不用想也能知道。
然後他連忙抬起頭,看向先前發生碰撞的地方——突如其來的碰撞中,他隱約感覺到撞上他的那股力量,也往旁邊飛了一下,然後率先穩下往漩渦處移動而去。
似乎是一個人?
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他也覺得那似乎真的是一個人。
這個時候自然容不得他想太多,感覺那股力量已經消失在漩渦中後,便連忙跟着沖了過去。
隨着腦海中嗡的一聲響,他便失去了所有知覺。
…………
…………
某處寬宏大殿,盤坐蒲團的英俊男子猛地睜開了眼睛,隨即冷汗直下,眼中升起一股濃郁恐懼。
過了很久,他才輕微顫抖着起身,撩起明黃長袍的寬袖擦了擦冷汗,蹙着劍眉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感覺被人撞了一下?」
那一撞,那股看不見的力量險些倒了下去,但他也沒好到哪兒去。作為經常在那個虛幻世界出入的人,他更清楚在那地方倒下去的後果。
所以他更加恐懼。
「難道……是那個命中注定的夙敵?我們在的是同一個地方,或者說要從同一個地方離開?可是……既然如此,以前怎麼從來沒有碰上?」
這問題,註定是個一時半會兒想不清楚的問題。
…………
…………
草地上,那具殘破屍體已經屍水遍地,並且開始長蛆。這下不僅看似邋裏邋遢實則輕度潔癖的吳三省受不了,就連心性淡然的莫末也有些受不了了。
這已經是第六天,兩人沒有帶乾糧,就算帶乾糧對着這麼攤噁心東西也吃不下去。雖說到了這等境界,十天半月不進食不會有任何影響,但不代表着就不會感覺到餓,不會想吃東西,作為萬靈中最高等的人,就算再優秀,若無必要他們也還是會選擇正常的一日三餐,還是會對各種美食產生渴望。
吳三省眉頭皺得極深,這幾天凡是能說的都拽着莫末說了個遍,早已無聊到連沒話找話都頗有難度的地步,但又不能當着師姐的面摸出貼身帶着的一本從易川那兒得來的經典奇作度日,於是便只能靠數地上的草葉子,或者抓幾隻螞蟻來打架混時間。
這對於他極其好動的他來說,自然極為難熬。
莫末面有愁容的看了眼易川,無奈嘆了口氣,然後收回目光,望向樹林周圍。
這幾日時間裏,兩人已經數次感應到有人走進了這裏,只是有着結界的隔絕,那些人即便從他們坐的位置走過,也很難看得出什麼。
當然他們也看不見這些人,只能感覺得到。
不多時,好不容易抓來的兩隻個頭較大的黑蟻便斗得一死一傷,戰鬥時間比找的時間都還短了不少,吳三省不由幽幽嘆了口氣,想了一會兒後抬頭道:「不然……咱們出去逗逗那些附近轉悠的人吧,實在好無聊。」
莫末很果斷搖了搖頭,道:「不行。」
吳三省也沒有堅持,眼珠子亂轉片刻後,目光再次聚焦到地上草隙,準備繼續抓螞蟻。
片刻後,螞蟻沒抓着,但卻逮住了兩隻蛐蛐兒。
此時此景,這無疑是個稀罕物,他眉頭當下便有些飛揚起來,然後神力釋放而出,化成一個璀璨光滑的深碟,隨意掐了支草葉準備開始鬥蛐蛐。
而這時,一股極其的靈魂波動,突然從易川身體裏迸發了出來。
毫無預兆的變化,使得兩人竟是小小的被嚇了一跳。
趁着這間隙,兩隻蛐蛐兒蹦出某人的手逃之夭夭。
好不容易抓來兩隻稀罕物還被嚇跑,吳三省神色瞬間有些不好看,然後才意識到什麼的面色欣喜起來。
沒有任何循序漸進的過程,易川靈魂波動瞬間便到達了頂峰,然後輕輕一顫,竟是瞬移般出現在吳三省眼前,目光灼灼望着他。
看着那雙眸子中蘊含着的奇特震懾,吳三省不由一愣,然後便似乎「明白」了什麼。
「剛醒來就要找人切磋?好好好,成全你。」
毫不講究的往手心吐了口唾沫,然後一陣揉搓,他眉開眼笑道。
悶了這麼些天,他整個人從裏到外都奇癢無比,能有個人打上一架,實在是件極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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