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志 第1238章 比武

    杏仙使用的火雷便屬五色石中的黃色石，威力更勝黑色石，已普遍用於兵事。

    杏仙擲出兩顆火雷，落入鹿角後面，守兵睜目看去，嚇得魂飛魄散。

    火雷砰訇兩聲炸響開來，氣浪翻滾，火光噴濺，幾個守兵離得稍近，登時被炸得血肉橫飛，屍骨無全。

    守兵反應過來，立時端起火槍朝着人群胡亂射擊。人群中慘叫四起，難民四處逃散，亂作一團。

    「弟兄們，動手。」

    眾豪客從行李中取出火槍，殺向守兵。雙方短兵相接，血雨飄灑，陷入混戰之中。

    杏仙等人早有準備，攻勢頗猛，又有火雷開道，當者披靡。王遠只在城頭喊叫，下面擠作一團，就算調來人手，也攻不進去。

    洛玄音、顧盼、殷花露雖然都不通術法，幸好沒有遇上像樣的高手，跟着杏仙姐妹一起衝出城門。有眾豪客奮力廝殺，倒也無甚損傷。

    何況洛玄音以兩儀氣伐毛洗髓，殷花露服食過肉靈芝，皆是身輕體健，顧盼擅使火槍，也有自保之力，再加上明欽從旁保護，總算有驚無險。

    不過此番動靜太大，後面又有守兵追趕，想要偷襲龍族大營是不成了。

    黑暗中道路難辨，眾豪客各自為戰，四處逃散，蜃樓城四面環水，到彼岸沒有船隻，只能泅水渡海。大海之中最容易相失，況且守兵緊追不捨，溺死在海中的難民定然為數不少。

    明欽雖有神飛之能，一時也顧不得許多人，好在三女體質頗佳，在冰冷的海水中也能支持不少時間。

    龍族水師就在城外駐紮，這場動靜驚動了龍族水師，登時有艦船游弋過來，羅網齊下，許多豪客都被俘上艦船。

    明欽見勢不妙，自然護着三女飛快逃離，他又不敢幻化鳳凰金翅，免得過於招搖，遭來龍族高手。

    游到岸邊，三女都是衣衫盡濕，筋疲力盡。扒在岸上，不願稍動。

    「快起來，這裏不是休息的地方。」

    只要沒有龍族高手圍追，逃離蜃樓城應該不成問題，走得慢些也不要緊。

    「杏兒呢？」

    顧盼好不容易再次見到杏兒，自然關心她的生死。

    剛才場面混亂，大家都只管自己逃生，難以分神他顧。

    「杏兒跟杏仙姑娘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事。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再說。」

    明欽抓起顧盼和洛玄音，回頭叫道：「殷小姐，你到我背上來。」

    現在離龍族水師已遠，可以施展神飛之術，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殷花露不敢怠慢，慌忙摟住明欽的腰杆，靠到他後背上。

    顧盼和洛玄音來蜃樓城的時候便是明欽幻化鳳凰金翅帶來，當時卻是海暴的身份。這自然是一個疑點。不過世間脅生羽翅的族類並不少見，四靈羽族，天界金翅鳥，都有類似的本領。

    使用神飛之術可以省去舟車之勞，明欽的鳳凰金翅是中央鳳凰血脈神通，在羽族中也算頂尖。羽族神飛以大鵬為第一，大鵬要扶搖直上九萬里，振翼可達十萬八千里。不論高度還是速度都非同族禽鳥可及。

    飛得越高，當然就不容易被下方的獵人發現。

    顧盼和洛玄音被明欽帶着從羅剎海市到蜃樓城走過一遭，還不覺得如何。殷花露還是頭一回飛得如此之高，睜眼一望，只見下方城邑有如煙靄，不由渾身泛軟，差點滑落下來。好在明欽的金翅極為碩大，殷花露身軀又輕，隨時可以用金翅包住。縱然滑落下去，以明欽的速度也能在半空接住，不至於掉下去摔成肉泥。

    此去華陽軍雖然道途不近，以明欽的速度倒也不算什麼。不過人力並非機械，縱然是修行者也不能不有所消耗，三女雖然都不算重，畢竟是肉身凡骨，並不輕便。幾人走走停停，也用了兩三日，才趕到華陽軍。

    華陽軍是神族重鎮，都統制殷重甲號為中興四將之一，手下精兵四十萬，堪稱是神族防守羅剎國的屏障。

    殷重甲又是江州刺史，轄下有江州三郡，殷重甲駐節封天，對於神庭的詔命也是陽奉陰違。

    驪山神女前來華陽軍搬請救兵已經多時，依驪山神女的性情，如果殷重甲拒不發兵，兩人很可能大起衝突。

    封天在江州三郡中最稱富庶，人口百萬。

    明欽和三女風塵僕僕，日夜趕路。他自己倒還不覺得如何，三女都有憔悴之色。

    進了封天城，只見街市上商旅往來，絡繹不絕。一點沒有大戰將至的氛圍。

    明欽和顧、洛兩女一起送殷花露回帥府。

    「殷小姐，這府門外的守衛能認得你嗎？」

    明欽擔心殷花露深居簡出，帥府的守衛未必能認得她。

    殷花露搖了搖頭，她跟着殷夫人一同到蜃樓城遊玩，現在只有自己回來，殷夫人下落不明，着實有些淒楚。

    「帥府人員往來極多，總會有識得殷小姐的人吧。」

    明欽不想冒昧上前，萬一守衛信他們不過，上前轟趕，面上可不好看。幾人想了個守株待兔的法子在府門對面盯守。

    好在並沒有等多久，一個將官從帥府走出來，殷花露連忙扯了扯明欽的衣袖，「這人我認識。他叫孫博明，是我爹的結義兄弟。」

    「那好極了。」

    明欽挾着殷花露的腰肢，一陣風般掠到近前。那孫博明剛要翻身上馬，忽覺得眼前一花，不由嚇了一跳。

    「孫叔叔，我是露兒。」

    孫博明退開兩步，下意識便去腰間摸槍，聞言愣了一下，打量了殷花露一眼，詫異道：「露兒？你怎麼這副模樣？」

    殷花露的衣服皺巴巴，髒污不堪，鬢髮散亂，若非她自承身份，在大街上遇見孫博明也不敢相認。

    「此事說來話長。」

    殷花露嘆了口氣，「我爹可在府中？」

    孫博明點了點頭，看着明欽道：「這位是」

    「他是侄女的朋友。」

    殷花露道：「我沒來見帥府。麻煩孫叔叔帶我進去。」

    「跟我來吧。」

    孫明博心知殷花露如此情狀必有緣故，當下也不及細問。

    這時洛玄音和顧盼也跟了上來，她倆都是民婦打扮，荊釵布裙，不甚惹人注意。

    幾人跟隨孫博明一起進了帥府，來到殷重甲書房外頭。

    孫博明招呼守衛道：「這是大小姐，剛剛從江州來。大帥在不在裏面？」

    守衛對視一眼，忙道：「孫將軍稍等。容我進去稟告。」

    殷重甲得知殷花露忽然孤身來了此處，迫不及待迎了出來。他身量不甚高大，面孔清癯，唇上頗有須髭，步履輕健，有種鷹揚虎視的味道。

    「露兒，你怎麼來了？」

    「爹——」

    殷花露見了殷重甲，抑制不住滿腹心酸，撲到殷重甲懷裏嚶嚶啜泣起來。

    殷重甲輕拍殷花露的香肩，打量了明欽和顧、洛兩女一眼，緩緩道：「不難過，慢慢說。」

    按時間推算，驪山神女應該已經來過華陽軍，再者殷重甲帶甲百萬，若沒有可靠的情報來源，與聾盲何異？龍族征天並非小事，金光丈人不戰而降，殷重甲不會毫無所知。殷夫人母子都在蜃樓城，她們的遭遇也可想而知。

    「龍族人攻打蜃樓城，娘和弟弟被龍族人抓走了。」

    殷花露仰起臉龐，滿面希冀的道：「爹你快發兵去救她們呀。」

    殷重甲不置可否，眼望着明欽三個道：「這幾位是？」

    明欽施禮道：「在下墨羽，這兩位是我義姐，我們都是從蜃樓城而來。龍族大軍壓境，金光丈人不戰而降，還將殷夫人送交龍族大營作為人質，我們不忍見小姐蒙難，這才護送小姐來此。」

    「三位想必都是修行之人，你們護送露兒來到封天，確實辛苦。蜃樓城你們是回不去了，不知三位有何打算？」

    殷重甲看明欽氣宇不凡，洛玄音和顧盼也是姿貌上佳，他們能逃出蜃樓城，必然有些手段。殷重甲能坐到都統制的位置，儼然是一位江州王，麾下少不了能人異士。

    明欽知殷重甲誤會洛玄音和顧盼也是修行者，也不揭破。

    「大帥帶甲百萬，守衛一方。眼下龍族來犯，羅剎國虎視眈眈，正是報國之時。如若大帥不棄，在下願為大帥麾下一個馬前卒，為我神族中興略盡綿薄之力。」

    「好。墨兄弟果然年輕有為。」

    殷重甲心頭一寬，「只不知道墨兄弟和兩位姑娘有何神通，改日可否讓我軍中健兒討教一番。」

    殷重甲要量材授用，當然要先摸清三人的能耐。

    明欽笑道：「在下轉益多師，所學不過是些雕蟲小伎。不及兩位義姐萬一，大帥若想考較，何必改日。在下斗膽請大帥出個題目。」

    殷重甲輕哦了一聲，不知明欽是虛張聲勢，還道洛玄音和顧盼之能真在明欽之上。

    「去叫虎臣來。」

    殷重甲擺了擺手，讓侍衛前去傳喚。這個周虎臣號稱軍中猛虎，是殷重甲的侍衛長，有萬夫不當之勇，殷重甲對他極為信任。

    過不片刻，一個戎裝大漢飛身而至，朝殷重甲恭身一禮，「卑職見過大帥。」

    殷重甲擺手笑道：「虎臣免禮。這三位都是蜃樓城來得修行士。難得他們看得起本帥，願意在帥府效力。本帥尚不知他們本領如何，你就和這位墨兄弟過幾招，點到即止，不要傷了和氣。」

    「是。」

    周虎臣目露精光，整個人便如張滿的弓弩，氣勢逼人。他生得豹頭環眼，燕頷虎鬚，腳下四平八穩，一看就是位練家子。

    殷花露害怕明欽有個閃失，忙道：「爹。這幾天墨大哥帶我趕路很辛苦，是不是讓他先休息幾日，養好精神，再和周將軍比試。」

    殷重甲怔了一怔，笑道：「本帥也正有此意。還是改日再比吧。」

    「大帥多慮了。在下頗有幾分蠻力，今日見周將軍，但覺技癢。擇日不如撞日，我可是按捺不住了。」

    明欽不想拖延下去，夜長夢多，大喝一聲，迎面衝上。

    周虎臣也不示弱，他修煉的是煉體之法，肉身強固，好似強筋鐵骨，氣力過人。明欽修煉金剛法相，到了高深境界，和道家的金剛不壞一般無二。

    相傳太上老君將孫悟空投入八卦爐中煉了七七四十九日，開爐之日，孫悟空不但未死，反而成了金剛之軀。老君說是偷吃蟠桃、金丹所致。這卻是欺人之談。

    如果吃了蟠桃、金丹能造就金剛之軀，那天庭一眾神仙成就金剛之軀的應該不在少數，實際上卻罕有聽聞。孫悟空偷吃蟠桃、金丹本來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真的吃了，也成不了什麼金剛之軀。

    孫悟空的金剛之軀實是修煉佛門金剛經的結果。是以到了此時，太上老君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孫悟空修煉的實是佛門神通，只好順水推舟，請西天如來前去收伏。

    金剛不壞身其實是道家煉體法門的最高境界。鍊氣法門中本無此一境界，是以闡教金仙只說是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少有提起金剛不壞的。太上老君成了道祖之後，鍊氣法門趨於全盛，金剛不壞身也就幾近絕響了。

    道家法門有鍊氣、煉體之分。佛家法門有八萬四千，卻沒有這種分別。

    不過佛門神通同樣偏重精神，所謂萬法唯識。明欽也是遺棄肉身之後，才用金剛法相洗鍊神魂，使得神堅魂牢，和肉身完聚無異。

    明欽腳踩雲梭玉步，周虎臣幾次搶攻都落在空處，此人心性沉穩，一招一式都蓄力不發，倒也無隙可乘。

    如果是生死相拼，明欽有許多方法可以取周虎臣性命，但是比武較技，點到即止，不必傷了和氣。畢竟周虎臣是殷重甲心腹愛將，傷了他殷重甲臉上也不好看。

    明欽摸清周虎臣的路數之後，便不在一味躲閃，潛運神念，手臂上金光流溢，變得堅如鐵石，還周虎臣互換了幾掌，卻也不落下風。

    殷花露睜大眼睛，一顆心懸在半空，她見周虎臣步步緊逼，明欽漸漸落在下風，忙道：「爹，我看周將軍和墨大家勢均力敵，不必再打下去了吧。傷了誰都不好。」

    殷重甲見殷花露再三為明欽說話，不由心中起疑，笑道：「好，都停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