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距離御嶽山東南三十里的日出嶺上,一座圓木紮成的砦子,正佇立在炎炎烈日之下。
砦子大堂正廳內,端坐一人,約五十上下年紀,身穿黑色直垂,腰插太刀,寬寬的肩膀上頂着一顆肥頭大耳的腦袋,額頭寬闊,眼眶突出,一臉絡腮鬍子,仿佛凶神惡煞一般。
此時,他正眯縫着雙眼,思慮砦中糧食已經告罄,要趁過些天稻穀成熟,做好打算,帶上手下的兄弟,到附近村落里狠狠搶上一筆。
娘的,現在附近的村民越來越囂張,以前談好的幾個村子,近兩年也不再來按月孝敬。都怪那個「尾張大傻瓜」織田信長,今天剿這個,明天滅那個,好端端的一個亂世,讓他這幾年都快給平定了。
聯想到自己前主公齋藤龍興因失徳失能,弄的家臣謀反,眾叛親離,將三萬石偌大的美濃,拱手送給了織田信長,害的自己如今只能上山做野伏。他恨得把鋼牙咬個「咯咯」作響,猙獰的面目嚇得手下足輕不敢直視。
突然,一個小足輕慌慌張張從外面跑進來,跪下說道:「報、報……報月比野宏大人,大事不好了,剛剛得到消息……」說未說完,便拼命擦汗,氣喘不已,顯然是剛跑遠路回來。
月比野宏曾在故主齋藤家做近侍大將,如今雖落草為寇,卻仍喜歡手下人稱呼自己大人。此時看到報事者慌張的樣子,蹭的一下站起身,大聲吼道:「混賬東西,什麼事?快說!」
被這雷霆一喝,小足輕打個冷顫,汗也不流了,氣也不喘了,麻利的說道:「報大人,您的弟弟月比野清實將軍被人殺了。」
「啊!」一聽此話,月比野宏頓時青筋跳動,伸手抓住對方的脖領子,一把給提起來,問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送信的探子親眼所見。」
「被誰所殺?」
「一個叫做宮本無二的武士。」
月比野宏一把又將他撴在地上,氣急敗壞的來迴轉悠,嘴裏不停嚷道:「宮本無二,宮本無二……他是誰?他是誰?侍奉的主公又是誰?」
「報,他沒有主公,是個野武士。」
「野武士?」月比野宏聞言站定,既然是個浪人,報仇就容易多了,平復了一下情緒,問:「他現在哪裏?」
「傍溪村,已經派人專門盯着他,殺人後他並沒有急着離開,而是隨一位老者到家中做客。」小足輕說完,整了整剛才被拽褶的領口。
月比野宏「嗯」了一聲,揮揮手,沒好氣的說:「滾吧!」
小足輕揉揉被摔疼的屁股,趕緊跑了出去。
「來人!傳我的令,多派人手,盯緊這個宮本無二,一旦有機會就除掉他,為我弟弟報仇。」
一名足輕頭聞言,上前一步,躬身施禮:「大人,何須如此費事,今晚屬下就帶幾個弟兄下山,偷偷宰了那個傢伙,為二當家報仇,順便一把火燒了那個村子,給您出氣。」
「不,」月比野宏伸手制止,說道:「那裏離岐阜城不遠,不能魯莽行事,先觀察好四周動靜,再動手不遲。」
「屬下明白!」那名足輕頭說完,轉身離去……
就在月比野宏想着如何追殺宮本無二,血洗傍溪村的同時,御嶽山上正在上演着一場魔道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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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少驄和媚子走出山洞,忽感洞口疾風陣陣,先前被踩踏的野草此時緊貼地皮,如怒海驚濤,一浪蓋過一浪,此起彼伏……
他們探身出的洞來,便見一團紅霧在左衝右突、上下翻騰,不時發出雷霆呼號之聲。一位銀髯道士毛髮須張,道袍灌滿勁風,左手掐着指訣,正揮舞寶劍,口中念念有詞……
龍少驄被勁風颳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心中不明所以,卻也感覺危險異常,趕忙又拉着媚子,躲入了岩石之後。
「臭道士,你們關了本尊六百年,又能奈我何?呼……」
聲音是從紅霧中發出的,媚子頓時一陣驚恐,狠狠攥了一下龍少驄的手,卻發現龍少驄的手比她的還要冰冷,不由得緊閉雙眼,看也不敢看,瞧也不敢瞧。
龍少驄何時見過這種場面,如果不是身臨其境,就算有人將天說個窟窿,他也不會相信如此靈異之事,但事實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
他驚恐的微微探出身子,只聽哪位道士說道:「妖孽,不好好修行悔過,還敢出來為禍人間,看貧道今天要替天行道!」
「呸!當年你師祖都不能拿我怎麼樣,就你這點道行,簡直自不量力……」
「今日,就讓你嘗嘗我一清子的厲害!」道士說罷,寶劍挽個劍花,左手掐訣,搭於右手之上,劍尖指天,嘴中喝道:「飛天欺火,神極威雷,上下太極……急急如律令。去!」
只見,身上八卦道袍突然騰空而起,像雄鷹撲兔一般,直飛而去,「啪」的一聲貼在紅霧之上,頓時八卦太極圖金光大作。
道士隨即咬破中指,一陣虛畫,身體瞬間騰空,雙掌連環擊出,「霹靂」之聲不絕於耳。
只見掌印過處,山石崩碎,打在紅霧之上,青煙哧哧!
「哼哼……區區八卦印和掌雷符,只夠給我撓痒痒,哈哈,看我的!」說罷,只聽一聲:「破!」
「轟」的一聲,八卦道袍瞬間粉碎。道士被勁風一卷,不由得身體在空中一個翻騰,踉蹌落在地上,向後倒退數步。
「該輪到本尊了!」聲音落處,啪、啪的破空之聲不絕於耳,一道道紅光射出,逼的道士閃轉騰挪,身後山石爆裂,樹斷草枯……
龍少驄看出,道士明顯落在了下風,手上立即拉緊媚子,做好了見勢不妙,拔腿就跑的準備。
道士看一擊不中,臉上頓時青筋跳動,大喝一聲,腳踏罡步:「妖孽,看我金光咒」。
說罷,自懷中取出一面太極鏡,手掐法訣:「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只見太極鏡瞬間騰空,如明月一般斜掛蒼穹,散發森森銀光,驚的龍少驄和媚子目瞪口呆。
道士口中仍念念不停:「洞慧交徹,五炁騰騰,金光速現!急急如律令。」
頓時一道金光自太極鏡直射而出,光芒刺眼,奪人二目。爍爍金光將紅霧團團籠罩,不時又有雷鳴之聲,道道閃電霹靂而下……
「呃……」金光之內,紅霧翻騰,「臭道士,啊……」
龍少驄看得出,金光之下,那團紅霧顯得極為痛苦,由三丈之高逐漸收縮,他感覺勁風之力越來越弱,紅霧越來越淡,直到最後隱約顯出人形……
「呃……」,金光下,紅霧漸漸消失,一個長髮披肩,身高丈二,膀闊腰圓的人形越來越清晰……
龍少驄和媚子不由得雙雙探出身來,忘記了危險和恐懼。只見那人形,頂着一顆偌大的頭顱,長着如鋸齒般鋒利的犄角,雙手大如蒲團,正狠命向上托着,張開血盆大口,兩個巨大獠牙露於唇外,寬闊的胸膛之上,長滿滲人的鱗甲……
道士見一擊得勢,腳下緊踏罡步,全身之氣運于丹田,頭頂上泛起金色的光球,清氣騰騰,鬢角滲出細細的汗珠,喝道:「妖孽,還不顯出真身,就地伏法!」
「呃……臭道士……」
「哼,冥頑不靈!」說吧,道士拿出一道黃符置於掌心,手掐法訣:「天雷地火,五雷降靈,玉帝敕下,斬邪滅精,急急如律令!」
這是五雷咒,道家的絕頂法術,驅使起來極傷元神,卻是狠毒至極,一旦被擊中,瞬時魂飛魄散。
電光火石間,戰鬥已經到了千鈞一髮之時,眼看一個連環雷擊出,便可結果了妖孽的性命。
但此刻的龍少驄,卻無心關注這場生死搏鬥,只感覺一股熱氣在五臟六腑翻江倒海,鬧得他混身燥熱,胸悶氣短。這股氣越聚越強,像是受到外力的召喚,想要破體而出……
一時間,龍少驄感覺身體不由自主的離地而起,內氣越來越燥,外力越來越強。金光內的巨型大妖,此刻已被壓制的單腿跪地,卻仍在雙掌向天,尤做着最後的纏鬥。
那邊,道士已經將手掌舉過頭頂,天空烏雲滾滾,雷聲陣陣……
突然,一陣風聲,只見龍少驄身體騰空而起,待媚子反應過來,想抓已經來不及了。
驚呼聲中,媚子從岩石後一躍而出,龍少驄卻是飛着直奔金光而去……
這一突入起來的變化,瞬間改變了戰場形勢,巨妖和道士都是一愣,一個急忙用力想外掙,一個趕緊收掌……
只見一股勁風自金光內卷出,正中向龍少恩,一股力道將他撞開,重重摔在了地上。
「咔」的一聲,一道閃電霹下,卻沒有正中巨妖,而是斜斜打了山岩之上,「轟隆」一聲山石崩裂,媚子躲閃不及,被一顆巨石砸倒在地……
原來道士見一個人飛了過來,想收掌已經來不及了,只得單手一揮,將雷批到了右側山岩之上,卻不想掉下的石頭,竟砸到了另一個人。
這一切變化來的太過突然,誰也沒有想到,如此激烈的打鬥,竟會以如此滑稽的場面收尾,弄得勝者未勝,敗者未敗。
一清子已經顧不得妖孽,轉眼向倒地的兩人瞧去,見媚子只是碎石砸中了腳裸,並無性命之憂,一顆懸起的心,方才慢慢放下。
可就在這愣神的功夫,他忽然感覺面前勁風一掃,心叫:不好。抬眼一看,巨妖已經疾飛而去,口中喊道:「妖孽,別走!」腳下騰空,直追而去,瞬間消失在了山巒深處……
一番生死決鬥就這樣如此草草收場,天空烏雲消散,一輪紅日西斜,柔和的陽光盡染蔥鬱樹木,給山巒鍍上了一層祥和的金色。
龍少驄忍着痛,艱難的站起身,看周圍風拂草木,空山寂寂,若不是地上散亂的碎石,樹木燃盡的硝味,他真不敢相信,這裏剛剛結束了一場生死對決。
媚子仍躺在那裏,驚嚇的小臉煞白,腳裸處滲出斑斑血跡……
驚魂稍定的兩個人互望一眼,都沒有說話,龍少驄攙扶起媚子,一步一步挨下了山去。
就在兩個人的背影剛剛消失在山巒之間,一個黑影如鬼魅一般,竄到剛剛發生過戰鬥地方,查看一番之後,又躍身而走。真可謂來時無影,去又無蹤,無論鬥法的道士,迎戰的大妖,還是觀戰的凡人,竟都未發覺這個黑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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