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東西,裴湘湘徑直進了屋,完全不理睬在外頭絮絮叨叨的林氏,林氏見狀,氣得直跺腳,最後神色懨懨地回了自家。
裴湘湘回來得有些晚,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間,不過進了廚房,裴湘湘就看到灶台上大鐵鍋上蓋着木質鍋蓋,熱氣從鍋蓋邊縫裏冒出來,打開鍋蓋後,裏邊正是楊氏給裴湘湘留的飯菜。
半碟子炒蘆筍,一小盤胡蘿蔔絲和大碗夾着粗糧的米飯。
看着如此素的飯菜,裴湘湘也沒了當初剛來時的不適應和牴觸,她很平靜地將飯菜從鍋里拿出來,端到飯桌上吃起來。
常言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飯菜方面,裴湘湘已經很深刻地體會到了,不過,在物質條件確實十分匱乏的前提下,她也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而且這種現狀激發起她的拼搏欲。
吃好了飯,洗好碗筷之後,裴湘湘拿起在鎮上買的宣紙去了她三叔的家,說起裴興才,裴湘湘真心覺得他是一個有個性的人,尤其是在裴正連專制的情況下,他還能執着地選擇了經商。
裴興才自幼不喜歡讀書,只是苦於裴正連的嚴格要求,他讀到十三四歲才結束學業,然後不顧裴正連的反對,開始跟着幾個以前的同窗合夥做起了生意,為了這個事情,裴正連氣得差不多一年沒有理裴興才,直到後來裴興才的生意慢慢有了起色,而且又結婚生子,裴家不少開銷全都來自裴興才,裴正連這才對裴興才多幾分好顏色。
自兩個月前,裴興才就出了遠門,根據裴湘湘知道的消息,他好像是跟着商隊去倒賣山貨,因着這次去得比以前都遠,估摸着也要三四個月才能回。
進了屋,裏邊一股濃濃的中藥味撲鼻而來,裴湘湘循着這藥味,很快就到了裴志恆住的房門外。
裴湘湘抬手敲了敲門,門裏邊就有人應聲道,「是誰啊?」
屋裏說話的人聲音並不大,有些中氣不足,聽到這聲音,裴湘湘連道,「三哥,我是湘湘。」
「進來吧,門沒鎖。」
推門而入,裏邊的藥味更濃了,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靠在鋪着厚墊子的椅子上,身上披着的是裴興才從外頭花大價錢買的狐狸毛做的大氅,腿上還蓋着一床薄毯子。
四月天,早就是春暖花開,大家都換上了春裝,可裴湘湘看着現在的裴志恆,只覺得他依舊深處寒冬。
「湘湘好些時候都沒來我這了,聽小靜說你最近總出去挖野菜,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以前裴湘湘總被裴玉雪和裴志華欺負,連帶着也不喜歡跟裴玉芳和裴志文走得太近,而姜氏對裴湘湘一家沒好感,裴湘湘也不願跟她兒子裴志勇玩,所以自小來找裴志恆和裴思靜兄妹多一些。
裴志恆這麼一說,裴湘湘楞了一下,原主確實喜歡來這,雖說她也完全消化了原主留下來的那些感情,但總歸要理智一些,所以為了改善家裏的條件,她忙着去挖野菜賺錢,因此不知不覺中疏遠了之前關係好的小夥伴,比如林旭,裴志恆和裴思靜。
「今天去鎮上早,回來的時候又剛好坐牛車回來的,沒花太多時間,下午也不去挖野菜,所以過來看看三哥。」
裴湘湘說完,把手中的宣紙遞給裴志恆道,「這是給三哥買的紙,三哥喜歡畫畫就一直畫下去吧,我喜歡看三哥的畫。」
裴志恆自幼體弱多病,斷斷續續讀了幾年書,但因着身體太差,徐氏和裴興才不放心他,便買了不少書,讓他在家待着,時間久了,裴志恆對讀書沒什麼興趣,反倒是喜歡上了畫畫。
雖然裴正連希望自己的兒孫都能好好讀書,將來光宗耀祖,可裴志恆的情況擺在這,他也知道是沒法指望裴志恆了,不過對於他畫畫,裴正連並不反對,在他看來,畫畫也是文人墨客喜歡的風雅之事,並不辱沒裴家名聲。
看着裴湘湘遞過來的宣紙,裴志恆猶豫了片刻之後才接過來放在長案上,但目光再次落在裴湘湘身上時,卻多了幾分細細的打量,讓他忍不住想着,什麼時候他這個小妹,竟然心思變得這般細膩了,就連家裏畫畫的紙沒了,跟他同住的徐氏和裴思靜不知道,可裴湘湘卻發現了。
不過,在裴志恆沒了宣紙時,裴湘湘買了紙送過來,真的只是巧合,自打之前知道徐氏竟然當了自己的嫁妝給裴志恆買藥買補品,裴湘湘就知道她三叔不在家,裴志恆他們的日子過得也不比她家好多少。
裴湘湘也知道裴志恆每個月畫畫用的紙墨不小,這才想着買了紙送過來,若是送吃的,怕是被朱氏知道之後,就會全都分給其他人吃了,倒不如送宣紙,這樣旁人知道了也只能看着。
「恆兒,該喝藥……湘湘,你來啦。」徐氏看到裴湘湘在屋裏,頗為意外,而且想到之前朱氏逼着她去找楊氏要債,還被迫宰了裴湘湘家的一隻雞,徐氏有些尷尬。
「三嬸好,我就過來看看三哥,給三哥送點東西,三哥你先喝藥,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後面幾句話,裴湘湘是衝着裴志恆說的,說完後,她朝徐氏欠了欠身,就往外走。
徐氏明顯感覺到裴湘湘跟自己之間得疏離,這種感覺讓她臉上一陣火燒,只覺得肯定是因為那次還債的事情。
待裴湘湘離開後,裴志恆見徐氏還愣在原地,而且臉色不是很好,剛才的情景他也看到了,大致也能猜到徐氏發呆的原因,但他裝作什麼都不清楚的樣子,出聲道,「娘,藥端過來吧,我趁熱喝了。」
聽到裴志恆的聲音,徐氏這才晃過神來,將藥端到裴志恆跟前,又略帶歉意道,「家裏沒蜜餞了,這藥是很苦,你忍着點,過幾日娘再去鎮上去買些蜜餞回來吧。」
裴志恆從小到大,不知喝了多少藥,因着藥很苦,徐氏每次都會備點蜜餞,可裴興才一去數月,也每個音訊,之前留在家裏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
徐氏擔心花公中太多錢給裴志恆看病買藥,引起林氏和姜氏的不滿,她一直都是用自己的錢補貼裴志恆的藥費,連藥都快買不起了,蜜餞更不用說了。
「娘,我就這樣吧,以後不用再給我請大夫買藥了,不要再白費錢了。」裴志恆低着頭,雙手摩挲着腿上的毯子,一臉的平靜,可若仔細看,便會發現他眼底的失落,無奈以及絕望。
裴志恆這話一出,徐氏只覺得胸口被人猛錘了一把,撕裂般的痛,然後眼淚瞬間滑落,臉上地悲痛一覽無餘。
隔壁傳出來的哭聲,最終引起了朱氏和裴正連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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