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爺子一句話,就定了柳美麗和柳青蘿的差事。
柳青蘿坐在母親杜氏身邊,正抱着一隻比她臉還大的藍邊瓷碗喝粥,聽了柳老爺子的話,就看了眼堂姐柳美麗。
柳美麗雖然才九歲,但可能是傳了她爹柳平安的模樣,個子高挑,鵝蛋臉,長相清秀可人。但由於經常在外放牛割草,曬的黑乎乎的,遮擋了大半的容貌。
這個時候女孩家普遍都說親早,十二三歲開始說親,定親後過兩年就過門,剛好十四五歲的樣子。
比如柳青蘿的母親杜氏,就是十五歲嫁給了柳和平。
而四嬸張氏十八歲才嫁給四叔柳四平,已經算是大齡的老姑娘了……
偏生她過門快兩年了還沒生養。張氏的娘家在鎮上經營着醬油鋪子,家裏寬裕,柳家時常還要他們接濟一些,不敢輕易得罪,否則以柳老太太的性子,早就鬧騰起來了……
這會子柳老爺子提出要柳青蘿代替柳美麗割草餵牛,杜氏和二嬸陳氏同時都不滿起來了。
「爹,我們美麗將來是有出息的孩子,可不能……」
二嬸張氏剛說了一半,就被二叔柳平安掐了下胳膊,不許她再說下去。
張氏對她這個童生相公,一向是言聽計從。心裏雖然不滿,但出於一種習慣性的服從,還是閉嘴了。
柳青蘿看了眼二叔,就恰巧看到他對二嬸使了個眼神。
讀書人花花腸子挺多啊……
柳青蘿瞬間就對她這個便宜二叔有了新的認識……
「爹,妞妞還小呢,她連鏟子都拿不動,怎麼去割草挖菜啊?」杜氏不滿的說,「萬一出點事可怎麼辦?」
她踢了下悶頭吃飯的柳和平,瞪了他一眼,意思讓他幫腔。
柳和平抬起頭,還沒說話呢,四嬸張氏的聲音就直接插了進來,「五歲可不小了,妞妞頭前不是還在外面揪花玩嗎?」
杜氏火氣蹭的就上來了,惱怒道,「不是你的娃你是不心疼啊,鏟子割了手咋辦?掉河裏咋辦?有本事你生個娃看看,你能不能捨得!」
「好了,老大家的不要吵了!」
柳老太太放下碗說,「你回去教妞妞不要亂跑,擱在一個地方割草就行了,哪家的娃不是從小學着做的?先讓她做幾天,實在不行再說吧!」
柳老太太一向就不喜歡杜氏性子火爆,攛掇的大兒子也不跟她這個當娘的一條心,所以幾個兒媳有爭執的時候,她一向都是偏幫二兒子和小兒子。
三姑柳瑤平是沒什麼說話的權利的,休回娘家的女兒,連院子都不好意思出,只能讓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些。
柳瑤平雖然心裏也心疼妞妞小小年紀就要割草餵牛,她也不敢說什麼。
柳青蘿拉拉杜氏的袖子,脆聲說:「娘,我可以割草的。我一定不亂跑,不掉河裏。」
她對割草也沒什麼牴觸,上輩子躺了十幾年,她迫切的需要出去活動,別說是割草,就是種地她也樂意的很。
最重要的是,有了割草的任務,她就可以乘機挖些山貨吃了。
以前吃慣了精緻的米飯菜餚,現在每天吃的清湯寡水,實在叫她胃裏空虛的難受。
眼下柳青蘿的人生目標很明確,填飽肚子的情況下,儘量吃的好點。然後把她上輩子沒有走過的路,沒有做的事,全都做一遍!
柳青蘿的話一說出口,一桌的人就都愣了。
以前的妞妞雖然聽話乖巧,但卻沒有這麼懂事,說話條理分明。
現在忽然聽到她這麼懂事的主動要求割草,就連四嬸張氏也多看了她幾眼。
「妞妞,你真想割草啊?」杜氏摸着她的後心,心裏別提多心疼了。
就是美麗也是八歲才開始出去割草呢,才做了一年,就擱家裏養着了,憑啥她的閨女才五歲就要做活?
只是對着有希望考上秀才的二房柳平安,她的話卻是不怎麼好說出口。
「嗯!」柳青蘿重重的點頭,仰臉說,「妞妞喜歡大黃,願意挖菜給大黃吃。」
大黃是家裏的老黃牛,田裏耕種就指望這頭黃牛,一家人把它伺候的比人還周到……
杜氏還因為柳青蘿上次掉河裏而後怕呢,憂心的說:「可是你連籮筐都拿不動呢……」
「娘,您就放心吧!」
柳青蘿為了爭取自由,極力爭取,保證自己絕不會再掉溝里去……
柳老爺子抽完了煙袋,端起面前小酒喝了口,悠悠的說:「那就這麼決定了。老二家的,以後你在家教美麗針線活,教教她規矩。妞妞就去割草吧。」
吃過晚飯後,柳青蘿坐在自家屋裏,母親趁着天色還亮,抓緊時間給她縫補褲子。而柳父則坐在凳子上,手裏拿着柳條枝編制東西。
而哥哥柳文全則坐在父親身邊跟着學,編的有模有樣的。
這柳平安雖然木訥老實,但做活卻是一把好手,不僅田裏的活做得好,閒了還會上山打獵貼補生計,做木匠活,編制簍子籠子的拿出去賣。
相比較好吃懶做,遊手好閒的四叔柳四平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只可惜吃力不討好,柳老太太就是喜歡小兒子,不喜歡大兒子。
反而在柳老太太看來,大兒子出力做活,照應幾個弟弟是應該的。
杜氏心裏雖然不平,但在這個孝為天的地方,她根本就不可能說什麼做什麼。
「爹,您在編什麼?」柳青蘿蹲在父親身邊,好奇的看着他忙活。
幾根柳條枝抽了皮,裏面白白的條枝曬開了,就可以編制簍子了。
柳和平的手靈巧的編制,笑道:「爹在編簍子,過兩天拿到鎮上賣。」
「編簍子?」柳青蘿看了一會,用小手比劃着說,「爹,你會不會編別的東西啊?比如小蛐蛐兒,還有小花籃兒,草帽之類的東西?」
「你這小臭丫頭,你爹編東西是拿了去賣的,可不是給你耍的……」杜氏用牙咬斷線頭,把柳青蘿拉過來,把褲子朝她身上比劃着。
柳和平憨厚的笑,「妞妞,等爹編完了,編蛐蛐給你耍。」
他們都以為柳青蘿是要着玩的,其實柳青蘿內里都二十歲了,哪裏會喜歡玩這些小玩意。
杜氏白他一眼,「你就慣着她,剛才爹說要妞妞去割草的時候,你咋變成悶葫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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