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軌跡 0048 判官來訪

「所以說，七色光還邀請了爺，嗯，代理閻王屆時前來觀看公演。」冥日偏西的時候，捕快們離開了冥都大劇院，由於主動放棄了一個委託，大家的情緒看起來都不高，走在路上時也顯得沉默，而黎亞正翻看着剛才拿到的公演宣傳單，以及被贈送的門票。

「本來就會有冥衛跟隨黎老先生前來，再加上總捕頭為戒備『白』而調來的人手，公演當日的劇院可以說相當安全，」衛伊微微皺着眉：「但這完全不合理啊。」

「或許寫那封信的傢伙覺得代理閻王會因為顧忌恐嚇信而不來觀看公演？」青了一隻眼的洪鷹邊揉邊說道：「不過——嘶——這雙方都不大像需要保護的樣子吶。」

「那麼，或許是用恐嚇信和兩個商會可能的衝突來吸引冥捕的注意力，真實計劃在別處？」黎亞收起了傳單和門票，想了想說道：「如果是這樣就完全沒有頭緒了。」

「等等，」快到行動署據點時，陸瑤忽然停下了腳步，「檢測到——」

嗤嗤嗤嗤——未等女孩把話說完，前方拐角處便飛射而出了四道細長的黑影。

「喝！」【攔截之箭】黎亞錯步上前，彩色碎片在她手上匯聚成一對銀色機關弩，左右開弓，四隻泛着電芒的短弩箭後發先至擊中了那些細長黑影。飈——未等箭矢落地，從前方拐角的方向再次飛來一大片如同暴雨般的黑影，雖然看上去比之前的要短，但數量要多出幾十倍，一時整個路口都被堵死。

「瑤瑤別用你的光環！」

【誘導之箭】

抽空喊了一句阻止兜帽女孩展開光環，黎亞隨即將兩隻手弩合併，組成了一張不停閃着烏光的大弓，矮身略微瞄準，一支黑漆漆的箭矢便迎着那蓬烏芒激射而出。原本齊頭並進的大批暗器與黑箭對穿而過之後，忽然像喝醉酒般搖晃起來，然後一個個追隨黑箭反身而去，僅剩的幾個漏網之魚被洪鷹和衛伊輕鬆打落，這才發現那些黑影全是長短不一的笏板。

「看來你確實沒有荒廢武藝。」從前方拐角處走出一名身穿黑風衣的短髮男子，略一揚手便使那些笏板碎裂消失：「但也沒有進步。」

「嚴先生，」黎亞收起巨弓，向代理判官行禮：「您親自來，是爺爺有什麼囑咐嗎？」

「老師剛剛完成今天的工作，正在用餐，」嚴禮鋒利的目光往冥捕們那邊一划，又回到黎亞身上：「此刻我以個人的名義前來。」

「呃，那麼請到我們的據點坐坐。」難得被忽視一次的衛伊上前說道。

「不必。」嚴禮連眼神都沒有給冥捕隊長，「我的話只有幾句。」

「嗯，您說吧。」黎亞稍稍端正了下站姿。

「如果你不打算回來幫助老師，」代理判官一字一頓地說道：「就暫時離開冥都。」

「哎？」藍發少女一時無法理解對方話語中的意思。

「你想改變冥都現狀以減輕老師的負擔，所以加入這個所謂的行動署，」嚴禮再次掃了冥捕們一眼：「但我沒有看到你除了給老師增加大量工作之外的任何成效。」

「喂，你說什麼？」洪鷹摩拳擦掌要走過來，被衛伊和陸瑤拉住了。

「冥都建立紀念日即將到來，老師的工作量正快速增加，」代理判官完全不理會洪鷹：「但因為有你，這個小小行動署涉及的任何事件都會被老師仔細查閱，更何況你們總是攪進憑你們自己完全無法善後的事件中，讓老師的工作大量增加——莫非你以為那些事件都是冥捕內部解決的？」

「這，我不知道……」黎亞低下頭。

「我給你的建議是：回去幫助老師，或者暫時離開冥都休假，再或者，不要讓你的同事們再次捲入自己無法處理的事件里。」嚴禮一口氣說完，頓了頓，轉身離開：「記得，我並非特意趕來，只是用餐路上偶遇。」

「我，爺爺真的一直在關注我麼？」黎亞目送代理判官離開，回過頭帶着點忐忑問陸瑤。

「我們每次提交的委託都會被未知端口查閱，」陸瑤偏偏頭，眼中閃過一道光：「曾反追蹤到閻羅殿，但被強制斷線。」

黎亞露出一副想笑又想哭的表情，最終甩甩頭髮當先走進行動署據點，直接回了自己房間：「抱歉，我想自己靜靜，晚飯不吃了。」

冥捕們面面相覷。

————

「喵~」冥捕們草草吃過廚房小鬼做的晚餐，衛伊就被大家以「開導隊員是隊長職責」的名義打發來和黎亞談談，但敲門並沒有得到回應，只聽到不知從哪傳來的微弱貓叫，衛伊想了想，轉身從樓梯向屋頂走去。

「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黎亞果然在據點的樓頂，她正仰靠在欄杆上，冰藍的髮絲隨着夜風輕擺，手上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一隻小黑貓，「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理清思緒。」

「那麼，已經理清了？」衛伊上前兩步，那隻黑貓仿佛被驚嚇到一般炸毛然後跳走了。

「我爺爺以前是個出色的判官，」黎亞沒有回答，輕輕偏頭看向冥都中心區：「他的工作能力非常強，到手的工作幾乎馬上就能完成，不少其他的判官甚至專門跑來學習經驗，我也曾以『成為爺爺那樣的判官』為目標而努力。」

「但是冥律選擇爺爺成為代理閻王之後，他的工作效率似乎一下就降下來了，同樣內容的工作，竟然要花費幾倍，甚至十幾倍的時間去完成，我奇怪地詢問原因時，爺爺告訴我，」黎亞刻意模仿着老先生的聲音：「『判官的工作只需要嚴格按照冥律執行即可，但閻王的工作需要考量的東西遠不止一本冥律，各界風俗、人心向背等等，必要的時候甚至得忍受冥律的懲罰來做出有違冥律的決定，等你接觸的人和事足夠多之後就會明白』。」

「我曾經幫着爺爺做過一段時間的工作，但簡單的分擔工作並不能解決問題，他們不僅鑽冥律的空子，甚至能鑽閻王和判官的空子，爺爺專門拿回一份我處理的，完全踩進陷阱而不自知的申請給我看的時候，我嚇壞了。」黎亞輕笑了一下：「之後我聽說任奎署長要組建一支不受普通冥捕規定製約的隊伍時，便報名了，當時給爺爺夸的海口是『我要讓冥界所有的工作都像您做判官時容易處理』——結果到現在為止都是在給爺爺添麻煩，呵。」

「那麼，你的決定是？」衛伊思索着問道。

「不能一事無成地回去，也沒法因為個人原因干涉大家的工作，」黎亞搖頭：「可能會在紀念日期間暫時請假吧，去冥醫學院幫忙照顧病患好了。」

「你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妄自菲薄了嗎？」衛伊走到黎亞身邊也倚靠上欄杆：「你可是確實地履行了自己的承諾哦。」

「就像嚴先生說的那樣，我們處理的那些委託全都無法自行收尾，最後一定又給爺爺添了不少麻煩，」黎亞嘆了口氣：「你不用安慰我了。」

「確實，我們給黎老先生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但這些工作的處理難度呢？」衛伊微笑起來：「雖然不清楚流程，但一兩個批示就能結束沒錯吧？你『讓工作都變得容易處理』這個初衷已經達成了哦。」

「哎？」黎亞睜大了眼睛。

「舉例來說，如果魔道商會那些小小的陰謀沒有被我們發現並處理，最終爆發出來時的處理難度如何？」衛伊指指南區魔道商會的方向：「那可不是罰款放人就能解決的了，而如果單純的減少工作，完全不去揭發讓他們達成目的反而更容易，你會願意麼？」

「當然不……」黎亞的眼睛開始亮了。

「那麼，你要去休假，躲開這個雖然可能增加工作，但會讓更多工作容易處理的紀念日麼？」衛伊點頭，繼續問道。

「當然不。」黎亞原本的遲疑已經完全消失。

「那麼，」衛伊走過去打開屋頂門，看着在樓梯間偷聽的洪鷹和陸瑤：「沒有『白』的線索，總捕頭不讓我們插手，我們就放棄調查麼？」

「當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