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軌跡 07 巡禮，回溯

    這「名勝巡禮」不管在姐妹倆在餘杭書屋讀過的傳奇小說還是李逍遙書房裏擺設的經史典籍內都沒有提及，

    也許是佛家的特有行為？

    但是這個千葉禪師已經在十里坡轉了三圈了啊，好幾次明明可以直接看見山神廟了還是不進去，

    不過拜這位高僧四處「巡禮」所賜，李憶如倒是弄清楚了十里坡到底藏着多少種植物妖怪，

    好在植物天性怕火，一路清理下來數量也不少，也許蘭姨會給點獎勵吧……

    「你不喝酒！你不喝酒！」

    三隻和普通人差不多高的大酒缸忽然從地底下鑽了出來，還喊着奇怪的號子，

    「啊，這種妖怪沒見過，明明不是植物——怎麼沖我們來了？」

    李憶如驚訝地看着那些酒缸妖怪原地轉了兩圈，無視了千葉直奔自己而來，連忙戒備。

    「呵呵，我偶爾還是喝幾杯素酒的。」

    那老和尚樂呵呵地站在原地不動。

    「未成年不許喝酒……唔，這是【裝甲】麼？」

    紅髮少女轉動傘柄，傘面上隨之冒出紫光，

    【雷】「【雷咒】！」

    隨着三道青色霹靂飛出，酒缸們被電得不斷顫抖，然後中了李汐月雙劍揮出的弧形銀色劍光，全部破碎。

    「我說小汐啊，」

    李憶如看到酒缸怪全部化為金光四散後收起傘，

    「你招式那麼帥，出招時設計名稱喊一下怎麼樣？比如『銀月弧斬』，『瞬殺殘劍』之類。」

    「沒有必要，」

    黑髮雙馬尾少女撿起地上留下的一隻酒壺收了起來：

    「而且也來不及。」

    就是說實際上它們有長到不夠在出招時念完的名字嘍？

    紅髮少女還想說什麼，卻發現千葉已經走遠，

    「咦？大師別自己走，」

    喊了一聲後，她拉着妹妹追了上去：

    「您手無縛雞之力啊！」

    「……」

    話說一和尚去抓雞是想幹嘛？

    ……

    「山神廟？……山在哪呢？」

    借着李逍遙在此和蜀山名宿酒劍仙的奇遇，這座原本破敗的小廟也被前來「朝聖」的人漸漸修葺得像個樣子了，

    不過因為十里坡周邊地形的關係，大型的土木工程無法進行，所以它看起來還是略有些寒酸，

    連山神塑像的位置，也僅僅掛了張寫着「山神」二字的裱字湊數，還好那字氣派不錯。

    而當初「酒劍仙腳踏七星，李逍遙一招悟劍」的一片劍痕，已經被試圖學會御劍之法的人「參悟」得非常模糊，

    看看痕跡走走步子就能領悟御劍術？小說讀多了吧？

    顯然千葉禪師沒讀過傳奇小說，他對着那片被朝聖者拿繩子圈起來的痕跡已經發呆許久了，

    因為是「護送」任務，姐妹倆自然還要把他安全帶回餘杭城，所以等老和尚參悟完畢之前，李憶如和妹妹在山神廟周圍閒逛。

    放眼四周，只是一片起伏的丘陵，能稱之為山的高度在西南極遠處才有，

    圍着名不副實的山神廟轉了一圈，遠遠見那千葉還在發呆，李憶如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拍拍灰墊上手帕拉着妹妹坐了下去。

    「月兒你想，爹爹現在去哪裏直接就御劍飛行，哪會半路停在不知名的小村裝醉玩啊，」

    紅髮少女在家聽爹爹自吹自擂無視習慣了，到了現場才覺得不對勁：

    「蜀山要什麼沒有，喝半瓶摻水的酒就直接教功夫，難道就因為他長得帥嗎？」

    女兒夸自己帥，李逍遙要是聽到一定高興壞了。

    「而且啊，」

    李憶如看看痕跡的方向，回頭用手比劃了兩三下，

    「那明明是【一陽指】，【斬龍訣】和【萬劍訣】吧？爹爹他怎麼領悟的是【御劍術】？」

    這傑出的悟性……但不知為何卻無法御劍。

    「你大概聽睡前故事時睡早了，所以沒聽見父親最後說了什麼。」

    李汐月淡淡開口：

    「他走之前都會說：『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切勿模仿』。」

    「哈？」

    ……

    「雖然有點自吹自擂，不過總有些事實吧，」

    李憶如拿傘柄輕敲坐着的大石頭：

    「至少爹爹的師父確實是蜀山的酒劍仙，我記得是叫司徒……鼓？」

    「……不對，」

    李汐月捉住姐姐的手，但是發現讓她注意一下名諱問題有點師出無名：

    「是『司徒鍾』。」

    在這個名字出口的瞬間，原本充當凳子的大石頭幻化成了一扇刻有華麗浮雕的玉石巨門，

    那巨門與地面平行，而李家姐妹就憑空坐在門扇上面，

    「咦咦？又來？」

    在她們反應過來之前，這門向內打開，直接將兩個小姑娘吸了進去。

    XXX

    【御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

    這次「進門」，姐妹倆可不是上次那樣穩穩的站着，而是出現在極高的空中，頓了一頓就呼呼地往下掉，

    李汐月攬住姐姐的腰，匆匆思考緩落的辦法，

    「你快試試所有的風靈法術……」

    而李憶如在手忙腳亂地替妹妹壓裙子，

    「早說讓你學我穿長褲啦。」

    「給我稍微緊張一點。」

    果斷敲頭，

    「嗚……」

    果然還是緊張不起來。

    【有酒樂逍遙，無酒我亦顛】

    「小汐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我好像……」

    紅髮少女轉着腦袋一邊四下打量一邊給妹妹的雙劍附加法術，

    「先找好落點再聽。」

    李汐月正朝下方揮着雙劍，每道劍光都帶着綠色的風靈痕跡，兩人下落的速度因此減緩不少，

    不過剛才到底有多高啊，現在看地面還是一片模糊。

    【一飲絕江河，再飲吞日月】

    從高空下落，若是能不懼風壓一直睜着眼觀察，會發現十分有趣的情況，

    最初整個大地上全是各種色塊，離地面越近這些色塊就越細小，直到臨近落地時眼中才會如常看到景物，

    但如果專注於某一點時，卻可以提前看清那裏。

    「我們正下方是山神廟啊，原來剛才是被彈飛了麼……」

    不用怎麼出力浮空的李憶如一直關注着地面，自然先發現了情況：

    「咦，好像着火了？」

    山神廟一片沖天火光，卻不是着火，而是有無數有着飛禽走獸外形的火焰圍着廟打轉，

    這些火焰妖怪時聚時散，似乎忌憚着廟內的什麼，時不時有數隻兇猛地衝進廟門，一陣黑煙飄過後就再無動靜。

    雖然並非自然的火焰，但熱量還是燒得景物扭曲，李汐月調整雙劍出力，打算離廟遠些，

    忽然砰地一聲，廟內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將屋頂掀開一大片，眾火妖立刻一涌而上，

    【千杯醉不倒——

    從掀開的屋頂看進去，有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瘦長臉，山羊鬍，一身與其說是破舊不如說是破爛的灰白長袍，

    右手持劍，左手正舉着只葫蘆咚咚給自己灌酒，口中吟出剛才在高空就聽到的奇怪詩詞，

    火焰妖怪們哪懂欣賞，正如飛蛾撲火般地沖向那道士——背後昏迷的小男孩。

    ——唯我酒劍仙】！

    隨着幾乎被火焰埋住的道士一聲斷喝，冰藍色的波紋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而出，將周圍的火妖幾乎盡數擊破，

    發出這一擊的酒鬼道士坐倒在地，那酒葫蘆也被他摔破，明顯無力再戰，但這次攻擊的戰果卻多了個「幾乎」，

    數隻形象為大鵬，猛虎以及巨熊的火焰妖怪抖了抖身上的冰渣，緩慢而堅定地圍了過去。

    看似窮途末路，但那道士似乎完全不在意，難道還有底牌未掀？

    只見他帶着笑意揚起頭：

    「餵——救命啊——」

    「……」

    李汐月差一點失速，

    「小月我們不救他好不好……」

    看着姐姐一臉「給他個教訓」的表情，黑髮少女還是搖了搖頭：

    「不好。」

    「哼，一定是他把爹爹教壞的……」

    李憶如嘟囔着鬆開一隻手取出白綢傘，上面兩顆水靈同時閃亮：

    【水，水】「【雨恨雲愁】！」

    下面還能動的火焰妖怪頭頂紛紛下起細雨，雨絲接觸它們的瞬間幻化成冰凌，然後一一炸裂，

    這次是非常完美的全滅。

    「蜀山酒劍仙——抱歉，在下司徒鍾，感謝兩位仙女援手。」

    酒鬼道士還想耍帥，被姐妹倆一起瞪了之後訕訕改口，然後悲催地發現兩位「仙女」對他保護的孩子更有興趣：

    「原來爹——他小時候這麼可愛~」「可以摸嗎。」

    「不會出什麼駁論吧？」「敲一下看看。」

    「咚！」

    「嘻嘻~」「別弄醒了。」

    司徒鍾見無人理睬他，摸了摸自己鼻子：

    「這些妖怪是被這孩子持有的水靈珠吸引來的，不過我已經下了禁制，應該不會再出狀況……咳！」

    自認見多識廣的酒劍仙無法理解紅髮少女對着那男孩的耳朵不停地說「凡是女兒的話都是對的，凡是女兒的要求都要不遺餘力地去完成。」是在幹什麼，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他寂寞地御劍飛走前最後瞥了一眼那男孩：

    「那小子在我背後感受到【酒神】時似乎……等他長大些再來看看是否可造之材吧。」

    司徒鍾飛走一段時間之後，姐妹倆漸漸停止了嬉戲，因為小男孩臉色越來越白，似乎很冷的樣子，

    「這是發燒了麼？我們要不要送他回去？」

    李憶如有點擔憂，雖然爹爹看起來沒什么小時候落下的毛病，不過也沒準，

    「不必。」

    李汐月指指小男孩手上緊緊抓着的盒子，

    「如果不出意外，打開這個他就會好，而我們也可以回去。」

    「傳說中的水靈珠？可我們為什麼會回到過去呢？」

    紅髮少女碰了碰那盒子：

    「而且為什麼你不讓我提起？至少和爹爹說……呃，這次就算了。」

    「我直覺這是一件只有我們倆才能做到的事，」

    黑髮女孩凝視着隱隱透出藍光的盒子，

    「哪怕沒有人聽到，僅僅是將際遇說出來都有可能失敗。」

    「嗯，那好吧。」

    李憶如伸手打開了那盒子：

    「就當做我們姐妹間的秘密好啦~」

    一顆淡藍色，晶瑩剔透的圓球從盒子中升起，漂浮在姐妹倆眼前，它周遭瀰漫着絲絲雲霧，似乎還在發出一道道的碧藍光芒——

    「唔？」

    小男孩睜開眼，發現自己貪玩，在山神廟外面睡着了，

    「哇啊這麼晚了！回去要被嬸嬸罵死的！」

    他拿着新撿到的藍色圓球就往家跑，

    至於這圓球上冒出兩個藍色光團分別進了一個黑髮姐姐額頭和一個紅髮姐姐傘里然後一道大門把她們全部吸走這種事，肯定是做夢啦。

    XXX

    「小汐啊，你猜劍聖會是什麼樣的人？」

    坐在大石頭上打哈欠的李憶如碰碰身邊的妹妹：

    「難道真的像爹爹說的那樣麼？」

    「應該是，畢竟是父親的師伯，」

    李汐月點點頭：

    「剛正不阿，卓爾不群，英俊瀟灑，道貌岸然，一身正氣，兩袖清風，行俠仗義，所向披靡。」

    「好像混進了奇怪的東西哎……」

    「是嗎？」

    「巡禮」完畢的千葉禪師遠遠看着兩個女孩說笑，嘴角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