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經訣 第495章

    這六具屍體倒地之時,張殘等人卻已經如風般,來到了苗族部落的後山的山腳。

    「嗚嗚一一」

    半山腰處,傳來了號鳴聲。

    張殘面色一變,不用問,也知道自己等人的蹤跡被發現,號鳴聲正是在示警和請求援手。

    張殘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嗖嗖嗖嗖的尖銳破空聲,已經當頭而下,及面而來。

    他一把苗刀舞得水泄不通,雖然將箭矢紛紛挑開,但是行進的速度,卻已經慢上了許多。

    好在張殘等人又非庸手,苗人的箭矢雖無孔不入,但是目前也未能對張殘等人造成什麼傷害。

    不過以此速度,恐怕衝上半山腰之前,就已經會被聞聲而來的其餘苗族勇士,給斷了後路。屆時,在這個飛鳥難渡,靈猿不攀的地形下,任誰陷入包圍,都難逃一死。

    正在此時,身後的順風順雨竟然一個早地拔蔥,完全不懼當頭而下的箭雨,以壁虎游牆般的身法,攀着陡峭的山壁,蜿蜒而上。

    他們手中的短匕削鐵如泥,上沖之勢力竭時,短匕輕而易舉的就刺進陡峭的山壁上的石頭中,暫做調整和緩衝。隨後,再度飛身上沖。

    張殘目睹一切,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同時他咬一咬牙,狠一狠心,也不再為身後的同伴阻擋箭矢,反而一個人脫離了隊伍,繼續前行。

    剛才張殘一個人一把刀,阻隔了一大部分的箭雨,掩護住了身後之人。他現在抽身而出,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慘叫。

    不過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他反而加緊了步伐,攀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不斷前行。

    因為只有衝上山腰,阻止這些苗人的繼續放箭,才能令整個隊伍有一口喘氣的時司。不然的話,就算張殘把所有的箭矢都擋了下來,屆時苗族勇士的援兵一到,都頭來傷亡的,就不僅僅是一兩個人,而是全軍覆沒了。

    驀地箭雨的壓力一松,同時山腰上傳來幾聲慘叫。

    張殘一看,原來不知何時,順風順雨已經成功飛奔至半山腰,並突襲了正在放箭的苗族勇士。

    慘叫聲連連不絕,張殘腳下不停,卻仍在驚駭於順風順雨的殺人效率。

    畢竟聽起來,這單個的人慘叫出來的急促短暫的「啊」,已經練成了一線,聽起來,更像是一個人在嘶吼般那樣長久不絕的「啊」

    也就是說,苗族勇士,根本無一人能是順風順雨的一合之敵。

    有了順風順雨的阻撓,張殘更是身法如電,幾個起落,便來到了半山腰上。

    入眼處,滿是苗族勇士的屍體,猶帶溫熱的血腥味,更是令人莫名的覺得心寒。

    因為所有屍體的致命傷口,都在他們的咽喉之處,無一例外。

    張殘不可避免的,就腦補出順風順雨各自一把短匕,卻輕描淡寫般,如入無人之境般,帶走了一個又一個的生機的畫面。

    「諸位守在此處!」

    張殘轉頭喝了一聲,阻止了身後之人繼續跟下去。

    苗族的秘密牢獄張殘之前來過一次,下面的階梯迴旋狹窄,僅可一人通過。

    若是所有人都下去,那麼只要苗族勇士及時趕到,隨便一個高手站在入口之處,便足以居高臨下,一大當關,將張殘等人如瓮中捉鱉一樣,困死在下面的牢獄之中。

    張殘和順風順雨也顧不上抬階而下的從容了,根本就是眨眼之間,已經來到了牢獄之中。

    昏暗的火把下,一座座牢房裏的白族遺老,因為久不見陽光之故,生機更是微弱,臉色用慘白二字來形容,已經是很客氣很客氣了。

    同時這裏的空氣又不是多麼的順暢,那種排泄的惡臭,再隨着時日而沉澱,我了個去,真的熏得張殘是一陣子的頭暈目眩,險些令他當場就吐出來。

    下一刻,張殘已經運氣了龜息之術,才好過了一點。

    「張兄!」

    張殘剛剛落地,他莫便驚喜的叫道。

    只見他莫隔着粗若兒臂的鐵柵欄,欣喜萬分的看着張殘。

    他莫一頭整齊的頭髮,早已變成雜草鳥窩一樣凌亂,他乾淨白暫的臉上,也早就成了丐幫幫眾那樣的污穢狼狽。

    「他兄風采依舊!」

    張殘微微一笑,再不敢很費一分一秒,喝道:「後退!」

    他執起苗刀,氣運丹田,以苗刀斷去這鐵柵欄,自然不在話下。

    哪知他忽然心生警兆,身後的順風順雨朝着張殘空門大開的後背,兩把短匕,分別取向張殘的左心右肺。

    張殘雖然心中大驚,但是卻並不慌亂。甚至這個關頭,他還回想起了棲龍山上,江秋那背對應敵的風采。

    左手五指划過曼妙的軌跡,帶起層層疊疊源源不斷的氣勁,隨後更像是身後長了眼睛一樣,張殘的拈花指法,恰巧按在了順風的短匕的刃尖之上。

    「噗」地一聲悶響,氣勁相交,張殘在最短的時間內,已經下定拿定了要敗中求生的主意。

    他只能使出卸字訣,任由順風的部分殺氣,侵入自己的奇經八脈之中。也借着順風的力道,順勢向前撲去,也避過了順雨的短匕。

    不過即使如此,順雨的氣勁,還是隔空命中了張殘的後背之上。

    饒是張殘已經使出金剛不壞的身法,依然覺得五臟六腑,都被順雨給打得上下翻了個跟頭。

    還在空中,張殘便已經噴出了一大口血。

    「咣」地一聲,張殘又一頭撞在了面前的鐵棚欄上,隨即那種殷紅,便染色了張殘的整個視線所及。

    這自然是張殘撞在了鐵柵欄上,頭破之後,血流如往,都流進了張殘的雙目之中。

    還未站穩,順風順雨便已經朝着張殘再度撲來。

    兩把短匕大巧若拙,明明感覺只是簡簡單單的朝着張殘的咽喉處輕輕一划,但是張殘卻覺得根本有力難施,不知該如何抵擋。

    因為這兩抹寒光簡單的一揮之後,仿似擁有了無數的千變萬化,任張殘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逃過這命中注定一般的殺招一樣。

    苗刀根本來不及施展,順風順雨便已經貼近的身前。

    張殘嘿了一聲,伸手一探,在順風不可思議的驚詫之下,張殘已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順風的功力還是遠遜於不服全藏的,至少不服全藏在被張殘的擒龍手拿住的時候,不服全藏還留有餘力,還能在反擊之下,斷了張殘的腕骨,從而扭轉敗勢。

    而被擒龍手抓個正着的順風,只覺全身一麻,一身的內力登時化為烏有,被張殘如提童稚般拉到了身前。

    另一邊的順雨只覺得眼前一花,匕首本欲抹向張殘的咽喉,卻不知為何變成了順風的後頸。

    實在是事出突然,猝不及防,因此他也猶豫了一下。


    如果早有心理準備的話,哪怕順風和他親如兄弟,他也照樣會將之了解,繼而順勢取走張殘的性命。

    僅僅是順雨一瞬的猶豫,對於張殘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苗刀嗡地一聲,由下至上,直刺順雨的下巴。

    這要是被刺中,順雨自然是滿腦子開花。

    順雨還未做出任何反應,苗刀已經常襲至眼前,不得己之下,他也只能抽身後退。

    高手相爭,勝負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順雨竟然在剛才猶豫,也就是張殘現在無法進攻,不然的話,他趁着順雨後退的敗勢乘勢進攻,順雨必定難逃一死。

    順風也趁着張殘攻向順雨的這一刻,運出縮骨術。

    剛才被順風順雨偷襲得手,張殘差不多是硬吃了順風順雨兩人的勁氣。也就是有金剛不壞神功護體,否則的話,張殘就不只是五臟六腑還在抽搐之中這麼簡單了。

    因此,此時此刻的張殘,也實在不可能在受傷之時還一心二用。否則,區區縮骨術,休想逃出張殘的擒龍手。

    雙方各自站定,張殘抹去了嘴角的鮮血,沉聲道:「兩位是東瀛人?」

    雖然只是以短匕攻擊,但是張殘還是認出了順風順雨所用的招式,正是東瀛刀聖所創的狂光刀法。

    順風順雨還未回答,從牢獄的門口處,忽地傳來一聲低沉的鳴哨聲。

    牢獄的門口位於半山腰,而牢獄差不多已經低回到了山腳處,因此這代表着撤退的鳴哨聲,傳到了這裏,才會顯得如此的低沉。

    下一刻,只見順風順雨忽地摸出幾個黑漆漆的圓球,以天女散花般的手法,將之投擲到這些牢獄之中。

    張殘心叫不妙,只聽「砰砰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那黑漆漆的圓球落地之後,當即炸裂,隨後哄地一下,躥起了一叢叢的火苗。

    每個牢獄的地面,都鋪滿了厚厚的乾草。

    圓球炸裂之後所躥出的火苗,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麼詭異之處,其蔓延之勢,要比之尋常的火苗不知快了多少倍。幾乎都是一個呼吸的時間不到,目之所及,已經全都是熊熊的烈火。

    而被關在牢獄裏的白族遺老,皆是被這火勢燒哇哇慘叫。

    張殘目瞪口呆,或者說觸目驚心之下,甚至都忘了去阻截順風順雨的逃離。

    當然,以他現在的狀態,即使對上順風順雨,也是凶多吉少,以卵擊石。..

    由於一間間的牢獄,都以鐵柵欄相隔,因此牢獄與牢獄之間,地上已經接連成一片整體的厚厚的乾草,在火勢的蔓延之下,眨眼間,就將所有的牢狀全都籠罩在大火之中。

    所有被關押在牢獄裏的白族遺老,又有哪個,能躲過這無情。

    一聲聲的慘叫哀嚎,幾乎能將這座山都給震塌。

    更有不少白族的遺老,被燒得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們其中不少人甚至以頭,狠撞這粗若兒臂的鐵柵欄。似乎血肉之軀,能硬得過這精鋼的堅實樣,能將之撞斷,繼而就從牢獄裏脫身樣,即使他們撞得血流滿面,也沒有任何停止下來的意思。

    「張兄救我!」

    他莫的身上也燃起了大火,張殘這才像是回過神一樣,奮起全身之力,一刀斬斷了攔在他身前的鐵柵欄。

    他莫像是瘋了一樣從牢獄裏剛剛鑽了出來,就在地上亂滾,希望以這個方式熄滅身上仍在燃着的火焰。

    可惜這種火焰着實詭異,他莫一邊慘叫着,一邊在地上滾來滾去,卻不見火焰有半點衰弱,反而那種烘烤肉的氣味,漸漸濃烈。

    張殘也撲了過去,一邊拍打着他莫身上的火焰,一邊叫道:「他兄堅持住!堅持住!馬上就好!」

    「啊!!!」

    他莫又是哀嚎了一聲,隨後他抓起張殘剛剛扔在地上的苗刀,像是看到了生存的希望那般的急迫,抹向了他的脖頸。

    撲通一聲,他莫任由火焰灼燒,卻再不會為了這種根本不可能忍受的痛苦,去沒出息的動下半個指頭。

    他受不了這種灼燒之苦,選擇了自刎而死。

    這真的是人間煉獄。

    張殘呆呆的望着他莫的屍身。

    而他莫之後,白族的遺老,多數都已被燒焦,而沒被燒焦的,也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近二百名白族遺老,眨眼間,無一生還。

    張殘此時的腦袋都是蒙的,他的眼淚還未落下,便已經被這高溫蒸勝。

    他甚至都忘了去逃命。

    或者說,他已經懶得去逃命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要求,將這個計劃提前,如果,他能對這順風順雨足夠的提防,或許,這些老人家,就不會死。

    如果死一兩個,甚至七八個,他也不會如此。可是,死的是近二百名老人。

    火焰已經斷去了張殘的後路。

    然而此時的他,像一個失去了思考能力的白痴一樣,張大着嘴,呆呆的望着這火海。

    還是因為溫度太高以至於任何水分都不能保留,不然的話,更貼切的形容,應該是張殘張大着嘴,無意識般流着口水,然後淚眼汪汪的望着這火海。

    他不想走了。

    於是,他攤開了四肢,躺在了地上。

    就算他內力大成,寒暑不入,水火不侵,但是他又不是石頭人,毫無抵抗的任由火焰灼燒,總是能把他燒死的。

    那樣一來,他反而會覺得心安點。

    就像現在,衣服上已經着火,那被燒灼的劇痛,卻舒服得令他幾乎快呻吟了出來。

    呼地一下,一個宮裝的美女立於張殘的身前。

    她伸手一抓,竟然抓着張殘的頭髮,硬生生的把張殘從地上給提了起來。

    那頭皮被撕裂的疼痛,好歹讓張殘回了一點點的神,他呆呆地望着這個堪稱世間絕美的俏臉,那臉上的肌膚,瑩潤得都閃爍着柔和的光芒:「照,照玉?」

    宮照玉喜滋滋地望着張殘,她也總是這麼一副喜滋滋的樣子:「我們走吧!」

    張殘此時,也像是瘋子一樣,一下子抓住了宮照玉還在抓着他頭髮的手,嘶啞着搖着頭叫道:「我不要你救!讓我死在這裏!我不要你救!」

    「啪啪」兩聲,宮照王兩個耳光,打得張殘滿嘴是血,她喜滋滋地說:「錯非公子吩咐,你以為誰稀罕救你的狗命!」

    隨後宮照玉還是抓着張殘的頭髮,根本不去理會張殘頭皮撕裂的疼痛,硬生生將張殘提了起來,朝牢獄的出口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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