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目光渾濁,沒有反應。
再大的仇再多的怨,都能被時間磨滅,但過不了那個坎,做不到原諒的,反而是他自己。
他沒有身份,更沒有臉去見任何人。
沐鈞年也曾叱咤商場,也曾雷厲風行,多少商界精英望之興嘆的厲害人物,他曾有着令所有人艷羨的沉穩睿智,也有着令人着迷的五官,可惜在他未過不惑之時就接連因為婚姻、因為家醜而一落到底,誰也不再關注他。
迪雅君看得出,哪怕他此刻如此滄桑,哪怕目光渾濁,但他腦子裏對一切都是清醒的。
「您要走也行,明天吧,等徹底痊癒?」迪雅君退了一步道。
老人沒說話。
迪雅君才跟他一同坐回病床,「沐叔叔,您是不是一直都在關注家裏的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最近一直沒見沐司暔了,也沒見老太太出過門,連沐寒聲和傅夜七也沒了影,所以他活動頻繁的找尋,知道他們在照顧迪雅君,本想看一看能不能見到,哪想成了現在這樣?
倒也好,知道小兩口是去度蜜月了,也知道老太太只是帶着沐司暔去了第一島,並非重病或者出了什麼事。
晚餐時,迪雅君依舊陪着老人,良久放慢動作,微微抿唇看了他,「沐叔叔……我能不能問問,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了?」
老人的動作頓住了,但沒有看她,也依舊不跟她說話,片刻後又開始不急不緩的吃飯。
迪雅君皺了皺眉,「我也是有孩子的,能理解作為母親對兒女的感情,就算老夫人當年那麼做了,這些年她在心裏沒少念着您,尤其她現在年紀大了,看着孫兒們美滿,唯獨缺了您這塊,不可能不惦念,都過去了這麼久,哪怕當年您有錯,這麼多年過去,老夫人會原諒您的。」
她過去和老夫人聊天,哪怕老太太不明說,但如今子孫繞膝,最掛心的一定是沐叔叔,當年將他逐出家門,杳無音信才更讓人有念。
「你吃吧。」終於,老人低低的一句,然後又再沒了下文。
他剛要起身時,迪雅君忽然叫住他:「沐叔叔!」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才道:「如果……如果嬸子還在,您會願意盡一切可能贖罪,和家裏團圓麼?」
老人脊背僵硬,轉過身時滄桑臉上帶着震驚和希冀,但不過幾秒,他自己率先清醒過來,渾濁的眼底一片嘲諷。
當年的車禍,歷歷在目,他瘋了似的想把她從血泊里抱出來,可除了染了一身猩紅,再沒有別的結果。
迪雅君皺了眉,她看到了老人微微顫抖的指尖,她沒有再說下去,也許他需要時間。
…。
老太太壽宴前三天,藍老爺子就打電話過來。
「她想過去給老夫人祝壽,所以,我會帶着她提早兩天過去,路途上也多些時間緩緩。」
老太太自是非常高興,「你放心,我讓寒聲去張羅,讓醫生隨時候着不會讓她出事。」
采姨最近身體不是特別好,在第一島就每天有醫生待命,來了榮京自然不能馬虎。
藍家又一次全員出動趕往榮京。
最高興的除了老太太,大概就是沐司暔了,又可以看到kiwi,不過有一點遺憾:因為人口眾多,藍家不會住在玫瑰園,而是回藍修的灣流匯別墅住。
夜七看出了兒子的心思,目光又挪回書上淡笑。
果然聽沐司暔認真考量後申請:「媽咪,我能住到灣流匯麼?」
她從書中抬頭,好笑,「你把一幫孩子都聚在玫瑰園了,結果自己跑去灣流匯?」
「不行我就把大部隊帶到灣流匯去。」沐司暔微微挑眉。
這顯然不妥,「采姨身體不好,一幫孩子過去了多吵?」
這時候坐在陽台小角落裏思考人生的沐司彥終於把視線從窗外轉回來,和他哥哥相似的酷,白皙的小臉蛋,嘴唇粉得比女孩還好看,淡淡的動了一下,說:「還不如把kiwi帶過來,省人力。」
比帶一個大部隊強。
夜七忍下淡笑,轉頭看了司彥,「叫kiwi姐姐。」
一幫孩子之間一個個的都不分大小,只叫蘇衍為哥哥,其他都喊名字,筱筱兒最吃虧。
沐司彥抿了抿唇,沒改口,又恢復『深沉』了。
沐司暔若有所思,忽然說:「媽咪,我怎麼感覺,以後我一定是受欺負的那個。」
八爺哪能受欺負呢?
可人家分析得也尤其在理。
「媽咪你想啊,司彥這傢伙這麼聰明,跟我又最像,一經我調教準是無懈可擊;司景和蘇衍呢,搞不好就是最腹黑的紳士,裝得一臉好儒雅,內涵墨水多着呢;其他都是女孩子,我總不能欺負她們吧?」說罷又自言自語,「幸好還有個顧城供我收拾。」
前邊說得是令人失笑,遭來三個弟弟一致贊同的眼神,只有筱筱兒笑,「姐姐肯定不欺負你。」
至於後一句,夜七看了看兒子,稍微斟酌了會兒,才道:「瑾兒,你最近對顧城幹什麼了?」
上一次的事,大人看起來沒事了,估計小孩還記着呢。
沐司暔卻勾勾嘴角,「沒有啊,沒到時候呢。」
瞧這語氣,還有預謀有計劃的?
不過她放下了書,略微語重心長,「顧城呢從小沒見過他爸爸,他媽媽的教育方式可能有些欠缺,這不能完全怪他,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試着跟他交個朋友,說不定他就進步了,你又多了個不錯的小夥伴是不是?」
沐司暔着實不這麼認為,不過率先說話的是蘇衍。
他看了看她,「小姨,你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麼?」
沐司暔跟着點頭,給了蘇衍一個贊的眼神,形容得太貼切了!
「媽咪,我呢,沒那麼偉大,去教人回歸正道,也不缺這麼個朋友。」沐司暔很老成的道,「您是沒見顧城自以為的優越感,整天吹着安家多厲害,拿着我玩過時的玩具嘚瑟,也就能糊弄那些小孩。」
反正沐司暔都知道,但也的確從來沒揭穿過,也沒嘲弄過顧城,除了顧城欺負到頭上的時候。
是這樣麼?
她微微挑眉,沒說什麼了。
樓下。
辛溪剛午休醒來,沐欽和沐寒聲都有事出去了,睡到疲憊的她只好自己起來找吃的。
之前沒什麼感覺,最近食慾越來越猛,除了睡,基本都在吃,而且饞的要命。
夜七從樓上下去時正好見了辛溪從廚房出來,一眼看去,垂頭喪氣。
「怎麼了?」她停了腳步看着辛溪。
辛溪癟癟嘴,「居然沒找到吃的。」
有吃的,但不是她想吃的。辛溪一手撫着肚子,見對面的人穿了清爽絲質的西服裙,知道是要出去,忽然眼前一亮,快步上前,「七姐,要不你給我帶點好吃的回來?」
經歷過這個時段,夜七當然知道孕婦饞嘴是一種什麼樣的煎熬。
不過她笑了笑,「沐欽不會修理我?」
「他敢!」辛溪一臉強勢,隨即我樂她的手,「七姐最好了,我一會兒列個單子發你手機上!」
她微微失笑,「我走了,孩子們都在樓上呢。」
「放心吧,我上去陪他們。」辛溪爽快的笑着。
在一樓環視了一周,也沒看到老太太,估計又和洛敏出去了,然後哼着不成曲的調子上樓跟一群小孩消遣時光。
…。
老太太大壽在即,看起來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人都盡力在這兩天把事情安排妥當,好過兩天專心陪老太太過壽。
夜七走出玫瑰園,自己開車上路,清亮明媚的陽光打在車窗上她也不嫌熱,還開了窗戶,偶爾搭出半截藕臂。
車子剛駛出玫瑰園保衛處,車載電話接到了沐寒聲的短訊:「出門了?」
她清淺一笑,都說夫妻之間鬧過彆扭,往往要比先前更濃情,好似是這樣。
乾脆戴上藍牙給他打了電話過去。
沐寒聲接的很快,但剛接通,她就聽出了他在開會,背景里還有蘇曜略微深沉的聲音。
皺了一下眉,她打的不是時候。
不過他微微帶笑的開了口:「不用掛。」
魯旌抬頭看了看,倒沒什麼異樣表情,因為習慣了。
別人就不一樣了,按說現在的會議氣氛並不輕快,坐在主位的沐寒聲卻看似閒適的握着手機,指尖偶爾在屏幕跳動。
那樣子,不得不說像極了猶在熱戀里的青年。
這也就罷了,這會兒竟還悠然打電話去了,可誰也不敢吭一聲,只能由着他,畢竟魯旌還在那兒站着呢。
通過聽筒,她聽得到沐寒聲走路時皮鞋跟輕微的敲擊聲,穩健、規律,不過她也聽到了背景里略微的爭執聲。
等沐寒聲問話時,她才不答反問:「會議不順利?」
男人低醇的嗓音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小事。」
她皺了皺眉,「趙霖競選不順?」
這會讓沐寒聲忍不住笑,對她是糊弄不過去的,乾脆倚在了落地窗前,單腳支地,一腳微微曲起,皮鞋點地,半點不着急會議室里的蘇曜會頂不住。
片刻,才傳來沐寒聲低沉好聽的嗓音:「奶奶壽宴,送點什麼好?」
夜七沒忍住,含蓄的翻了個白眼,「說正事呢!」
嗯……沐寒聲稜角微垂,薄唇含笑微微彎着,「放心,僅憑實力,趙霖上位毋庸置疑,哪怕憑人脈,誰能比過他?」
幸好沐寒聲這話沒給別人說,也太刺激人了。
但這是事實啊,和趙霖比,誰不知道這事實?如果連實力都比不過趙霖,那人脈和勢力就最好別提了。
趙霖身後有總統落了她都不落的金牌翻譯,有現任總統,更有低調卻懾人的沐寒聲,更別說人家娶了沐家唯一的千金,拿什麼比?
但這些東西,趙霖從來不拿來作為自己的資本,他做的只是保持實力,提高能力。
好半天,她才點了點頭,「也是。」
好久沒碰政界的事,說實話,她覺得這樣的狀態很舒適。
車子已經緩緩駛過郊區高速,她才回答沐寒聲的前一個問題,道:「奶奶什麼都不缺,送禮倒不如琢磨琢磨她老人家喜歡的菜餚。」
老太太上了年紀,但身子骨不錯,依舊白皙的皮膚多了些褶皺也不妨礙她的精神矍鑠,而她最近一如既往的喜歡舞劍、下棋外,更痴迷於發掘美味,和司玥一起,祖孫倆是家裏名副其實的吃貨,幾個月時最貪嘴的司彥反倒被比下去了。
沐寒聲眉尖微動,「好主意。」
夜七微微的笑,車子停在了紅燈前,「秋落有認識廚師,可以過去取取經……你什麼時候完事?」
男人低眉想了會兒,沉聲:「今天恐怕不行。」
因為晚上有應酬。
哦,她淡淡的抿唇,看着紅燈即將閃過,從手剎換成了腳剎,也低婉道:「晚上我去接你吧。」
沐寒聲輕輕彎着嘴角,知道她怕他喝多,這才溫和應了:「好。」
「認真開車。」掛斷之際,醇厚的嗓音透過聽筒好似他就在她耳邊呢喃,撓人。
她掛了電話,嘴角依舊是彎着的,情不自禁的弧度。
車子開得不快,所以到外交部時,稍微晚了幾分鐘,夜七看到的卻是沐戀拎着食盒等在門口,猶豫在進和不進之間,一看到她,立刻把食盒藏在身後。
她忍不住笑,上台階時,高高豎起的長髮微微擺動,明知故問:「國外鬧彆扭,回來了還沒好呢?」
沐戀嗔了她,「七嫂嫂也越來越壞了。」
她側首看了沐戀藏起來的食盒,「走吧。」
沐戀想了想,咬了一下唇,「算了,我就不進去,七嫂嫂幫我把這個帶進去?」
夜七立住腳微微側首,米白素淨的西裝裙顯得她亭亭玉立,半點看不出是四個孩子的媽,好以整暇的淺笑,沒伸手接,只道:「不合適吧?趙霖到現在都沒吃午餐的話,我送過去也一定沒空吃,你就不一樣了,他就是放下工作也得吃你做的飯。」
沐戀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立刻止住了,「我才不做第一個服軟的,這是他不對。」
夜七看了看門口的陽光,一點點往裏挪,雖然還沒照在身上,但的確有些熱的。
走過去乾脆牽了沐戀就往裏走。
到電梯口,沐戀還不情不願,「我就到電梯口,醫院裏還有事呢!」
她只是笑,看着電梯的樓層數緩緩升高,忽然歪過頭,「夫妻之事上難以克制的一般都是男人,趙霖再理智,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不是?」
比如呢?
沐戀瞬間來了精神,「七嫂嫂當時懷上寶寶是不是也給寒聲哥下套了?」
夜七微微的愣,然後輕輕咳着笑,「他還真不用下套。」
呃,沐戀眨了眨眼,一想寒聲哥平時的深沉,猛起來……
忽然覺得好笑,「七嫂嫂,我以前真的從來沒想過寒聲哥會這麼有血有肉,你可能沒見過他不食人間煙火的淡漠,尤其二叔、二嬸都走了之後……」
發覺話題說得遠了,沐戀才停了下來。
但她的確深有體會,大概受了父母輩影響,寒聲哥當年就是無欲無愛的,幸好奶奶一直沒放棄。
電梯快到時,沐戀才感嘆了一句:「要是二叔二審都在多好,家就完整了。」
那一瞬,夜七想到了采姨,想到了許久未見的老者。
只是她沒說什麼,只笑了笑,從緩緩的打開的電梯走出去。
「傅翻!」她很久沒出現,有人見了她,一眼就認了出來,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夜七輕輕一笑,微點頭,沐戀都能感覺到她在單位和在家裏的不同,一身素淨的衣服反而襯得她越發乾練迷人,頗有領導氣質。
「趙科長呢?」她走了兩步在一個辦公室門口敲門問。
裏頭的人趕忙站起來,指了指大會議室的方向,「趙科長還在開會,您要是有事,我去幫您……」
夜七擺了擺手,「不用,你忙吧。」見裏頭的人要出來給她倒水,她也拒絕了,「我自己來就行。」
沐戀一直在她身後跟着,進了她的辦公室才嘆了一聲,「早知道我當初也幹這一行多好?」
夜七笑着,「御編翻譯就這麼一個,表面風光,背後多少汗水,多少被犧牲的小角色。你忘了肖雨了?」
一說起肖雨,沐戀就打了個寒顫,結束這個話題。
大概助理告訴了趙霖有人在等,沒過兩分鐘,趙霖就到了她的辦公室,看到還在鬧彆扭的小妻子白了個眼轉過臉故意不看他時,他才彎起嘴角笑。
沒事時,夜七喜歡站在窗戶邊,這會兒也是。
單手撐在窗台邊,轉頭看了趙霖,又看了沐戀,淡淡的笑,「聽說你還沒用午餐,戀戀給你帶了飯,在這兒吃吧。」
「我買的。」沐戀不客氣的加了一句。
趙霖依舊溫和的笑,走過去順勢攬了她坐在茶几前,「一聞就知道是你做的。」
窗戶邊的人微微笑着,把空間給了小夫妻倆,出去時還順手掩上門。
都說幸福都是相似的,只有痛苦不盡相同,但在夜七看來,幸福也可以各有各的味道。
剛走出辦公室,她的助理才匆匆走來,大概手頭還有事,大夏天開着空調的外交部大樓里,她竟然鼻尖冒着亮晶晶的汗。
「對不起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她只是淡淡的笑,順手抽了張紙巾,一邊緩着步子往前走,側首問:「上課還有五分鐘,不急。」
助理跑得一顆心七上八下,能不急麼?這節課可是大半年好容易安排出來的,新一輪外交官考試在即,多少學院渴着盼着想上一節她的可,但這一年多,婚後的她都太忙,好容易安排上的。
進教室之前,助理咳了咳,道:「這屆學生比較活潑可能比較八卦,您……」
「沒事!」她笑了笑,示意她先去忙。
她走進去時,原本熱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十幾雙眼齊刷刷的盯着她,有仰慕,有驚訝,有好奇。
這也太年輕、太有氣質了,二十九歲女人往那兒一站,簡直比二十出頭的學生還美。
大概是她今天心情不多,教學過程輕鬆,也一直帶着幾不可聞的笑,中途休息時學生一個比一個八卦,紛紛拋出不知攢了多久的好奇。
「聽說您生大少的時候屬於未婚生子?是不是網傳的那些小說一樣愛得轟轟烈烈?後來怎麼收服沐先生的?」
說實話,一路走來,除了覺得愛來得不易,那些過程她還真的極少去回憶。
「沐先生想出來的婚禮新意已經成年輕一輩的潮流了,您當時是不是哭得稀里嘩啦?」
她笑了笑,哪天她哭了麼?
「傅翻譯,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您這翻譯功力一點也不減啊,寶寶肯定也特別聰明。」
他們最好奇的是三胞胎像不像,平時生活是不是很有趣?
她站在第一排桌子前淡笑,答得很少,不過最後把手機里的照片讓大家看了看,從第一個人傳到最後一個。
本該最後一個直接還給她,但最後是從最後一個又傳回來一遍,一個個笑得曖昧不已。
「笑什麼?」她微蹙眉,司彥三兄妹再可愛也不至於笑成這樣。
片刻才有人繃不住打趣:「沐先生平時那麼冷漠,私底下一直這麼肉麻麼?」
簡直太污太煽情了。
夜七一愣,壞了。
她和沐寒聲平時都會發發短訊,不會這麼巧?
高跟鞋快速從前排移到中間,把手機拿了過來,屏幕亮着,短訊沒被點開,但已經一目了然了。
「去飯店途中見你喜歡的內衣品牌出新品,回去試給我看。」
後邊顯示附件有一張照片,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內衣。
學生們一番小嬉鬧,都起鬨着:「您快點開看看,萬一不喜歡,沐先生可以去換顏色!」
「咳咳!」她耳根子微紅,倒也故作鎮定,轉手收了手機,「開始上課。」
「先回短訊啊傅翻。」皇帝不急太監急的一群人。
一個小插曲過去,下半節課上得倒是比之前還順利,但是一下課,二十來歲的一群學生起鬨得比之前還厲害,從教室門口喧喧鬧鬧的送她都到門口了。
趙霖和沐戀還等着,見了一群學生倒是嚇了一跳。
大概是因為趙霖不苟言笑,一群學生稍微安靜了,然後看了一旁的沐戀。
又一個美人!
「我送您出去。」趙霖上前一步,正好讓一群人停了下來。
都知道趙霖悶,但剛出來時他是牽着沐戀的,所以,一群人站在身後又有了八卦話題:在外悶而淡漠的男人談戀愛,得多有故事?
夜七上車之前回頭朝學生們揮了揮手,面對他們的曖昧笑,也無奈一笑。
「他們笑什麼?」沐戀跟她一起走,坐在副駕駛,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好奇的問。
她微微挑眉,「沒什麼。」
實則她也憋了一路,送沐戀到了醫院後直往沐寒聲說的飯店而去。
沐寒聲是去找秋落認識的那個廚師了。
她到的時候,有人帶路去往後廚。
剛進廚房就能看到沐寒聲站在那兒,相比於一眾廚師,他的出挑挺拔和有別於廚師服的西裝極其顯眼。
不過她有些意外,因為跟沐寒聲低聲交談的並非她認識的人,應該也不是秋落的朋友。
「沐先生。」帶她進去的人走到沐寒聲邊上低聲提醒。
沐寒聲「嗯」了一聲,並沒有轉頭,依舊專注於面前的菜餚製作。
反倒是一旁的女廚師轉頭看了大堂經理,微皺眉,「有事?」
轉過頭的同時,女廚房當然看到了站在幾步遠處的傅夜七,輕輕皺了一下眉,「她是誰?」
廚房不允許外人進入,這是行規,大堂經理也該知道。
經理朝女廚師使了個眼色,然後又對着沐寒聲提醒:「沐先生,那個……」
這回沐寒聲微微側首,因為手裏只剩最後一點工作。
也是那麼一回頭,看到了那頭的她,嘴角微彎,手上一時沒注意,就傳來女廚師略微驚呼:「小心!」
沐寒聲差點直接觸在火紅的烤碳上,女廚師情急就握他的手避開了。
夜七也跟着擔心了一下,「打攪你了?」
她的視線落在女廚師握住的手上,時間很短,才看了沐寒聲做的菜色上,「完成了?」
女廚師已經很自然的放開了手,但依舊微微蹙眉,因為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誰。
沐寒聲擦了手,嗓音溫和,「怎麼過來了?」
她清淺的笑:「路過,一會兒去傅氏。」
看着沐寒聲就那麼往外走,女廚師忽然出聲:「沐先生?」
沐寒聲眉尖微動側首看去,「嗯?」
女廚師這才勉強笑了笑,「我是想問,今天還繼續麼?」
「不了。」沐寒聲幾乎沒考慮,態度卻是溫和,「多謝你指導,有機會再請教。」
聽這意思是沒有以後了,因為老太太壽宴都到了,過了之後他不可能還閒得找人切磋廚藝。
女廚師笑了笑,略微欠身目送他們。
大堂經理一直跟着往外走,這才歉意的笑:「沐先生別介意,這個廚師剛從國外回來,有冒犯之處您多擔待。」說着遞上一塊帕子。
古楊看到了,替他主子謝絕了帕子,自個兒抽了一條遞過去。
沐寒聲低頭撣了撣衣擺,接過古楊遞過來的帕子,這才對着大堂經理低沉緩和的一句:「無礙。」
在古楊看來,自家主子是因為去過廚房,所以擦擦手上的由,不過看這經理說話,又不像那麼回事,倒也沒問。
上車之後,她一直淡淡的笑着。
沐寒聲看得英眉微蹙,稜角之間滿是不悅,「笑什麼?」
她依舊笑着,看了看他的手,「長得峻也是禍害,什麼時候能不招蜂引蝶?」
沐寒聲看着她不但不生氣,反而笑得幸災樂禍,終究是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話題卻在中午的事上。
「短訊見了?」
提起這事,她就板起了臉,「還提,誰讓你瞎發的?」
沐寒聲眉峰微動,「不喜歡?」
說罷,他轉身從後方拿出包裝精緻的盒子,但是被她一手壓住了蓋子。
沐寒聲似笑非笑,「害羞什麼?我推薦古楊了給言舒也買一套試試。」
言下之意,不用避着古楊。
但開車的古楊一愣,握着方向盤的手差點抽筋:我的好主子,您說謊真是信手拈來,一點準備時間都不給啊。
不過轉念一想,好似是個不錯的注意!
「收回去!」她無奈的一句:「我看短訊上的。」
一直沒看,但她猜都知道一定是性感到偏於情趣的類型,也許只是比洞房那晚的保守了一點點。
一看到短訊里的照片,她才閉了閉眼,一點不出所料。
「別人都說你肉麻,說好聽了是腹黑,說不好聽是悶……咳咳騷。」她摸了摸鼻尖說完。
沐寒聲皺了一下眉,歪過峻臉認真的盯着她,半晌才問:「誰說?」
「今天上課的學生。」
哪知道沐寒聲竟然點了一下頭:「挺貼切。」
她驚詫,然後抿唇。
唉,臉皮越來越厚了。
抬手掐了他的手臂,降了今天在課堂上的尷尬,惹來沐寒聲低低的笑:「下次發這種短訊先發個暗語?」
終究是她失笑的瞠目,「不准發了,回到家再說不一樣?」
自然是不一樣的,不過和女人相處,要萬事順着,所以沐寒聲頗為認真的點頭,當然是點過就忘,該如何肉麻依舊如常。
到了傅氏門口,她先下去了,古楊必須把沐寒聲送到應酬地點,然後再去幫她取車送到傅氏,方便她結束工作照沐寒聲去。
「少喝酒。」下車前,她叮囑了一句。
沐寒聲彎着眼角淺笑,「遵命。」
…。
她剛走進公司門口,卻一眼見了等在大堂的迪雅君,不由微愣。
迪雅君也看到了她,笑着站起來,大概是等了很久,桌上的飲料下去了大半截。
「等久了?」片刻,夜七淡淡的笑着走了過去。
迪雅君面對她,多少顯得有些客氣,「沒,十幾分鐘,也是來得巧,剛從附近路過。」
難怪,夜七剛剛就看到了公司外停着監管部的車,只是沒怎麼知道在意。
她也不急着上去,而是在旁邊坐了下來。
迪雅君抿了抿唇,「我是來道謝的。」
道謝?她看向對面的人。
迪雅君才笑了笑,「方面的人給我打過電話了,……我知道是你在幫我而不是。」
她一手握着包包,一時間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謝謝!」迪雅君誠懇的道,而後才淡笑,「托我給你問好。」
夜七也只是清淺的笑,回來那天給打了個招呼外,還真沒聯繫了。
迪雅君總覺得欠了她很多東西,而且欠得不知不覺,說情願吧,沒人願意欠,說不情願呢,她好像沒那個底氣。
兩個人在大堂坐了好一會兒,迪雅君才想起不該耽誤她太多時間。
但還是談到了她這些天一直掛心着的事。
「老太太過壽,采姨是不是也過來?」迪雅君問。
夜七點了點頭,「今天或者明天一早就該到了。」
距離上次她跟沐寒聲提起采姨的身份過去這麼久,這是迪雅君第二次提起。
「怎麼這麼問?」夜七略微蹙眉。
迪雅君才抿了抿唇,「看得出來,采姨對老太太還是有感情的,但始終不肯回來,是因為當年的心結?」
對於當年到底發生了哪些事,夜七並不清楚,她也不敢問老太太,更不會和采姨提。
看了看迪雅君,她才笑了笑,「現在這樣挺好,沐寒聲好容易過了那個坎兒,這事不提為好。」
迪雅君皺了一下眉,也許是不太贊同,轉頭看了她,「那如果當年的人能團圓,那些心結能解開呢?我想老太太會願意選擇原諒……」
夜七皺了眉,「迪小姐。」
她的臉色略微的凝重了,看着迪雅君,「有些事,如果可以變得更好,就沒有必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一成不變,不是麼?」
其實她覺得自己說得很清楚了。
迪雅君當然也聽得出來,但也嘆了口氣,「也許是我的人生遺憾太多,我不忍心再看太多遺憾吧。」
說罷,迪雅君笑了笑,看似隨口的問:「你說,老太太現在很希望能見到沐叔叔?就算當年把他趕出去了,畢竟是親兒子,這麼多年杳無音信,心裏一定也擔心他,想知道他是死是活,過得好不好?」迪雅君音調不急不緩。
沐叔叔?
夜七看了她,柔眉輕輕蹙着,心理有着隱隱的擔心,又說不上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微蹙眉,不解的神色看着迪雅君。
迪雅君笑了笑,「也沒有,只是前兩天和老太太聊了聊,說到沐叔叔了。」
夜七握着包包的手微微緊了,狐疑的看着對面的人。
「迪小姐……小時候見過他?」她問得確實不確定,因為不知道迪雅君和沐寒聲的友情是從小而起,還是沐寒聲出國之後。
卻見迪雅君點頭,「當然見過,小時候還騎過沐叔叔的架架馬。」微微陷入回憶的人,帶了淡淡的傷感,「其實,沐叔叔後來出了那樣的醜聞,我真的沒想到,也不理解,他是個很穩重、很聰明的人,他和嬸子雖然感情不好,但有那麼一段時間,其實他很關心,知道的喜好。」
她知道,沐寒聲這麼優秀,他的父親又能差到哪兒去?但除了他自己,或許沒人知道,他的一生為什麼會是那樣的。
聽完迪雅君講這些,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笑了笑,「人都是有故事的,但既然他不願把故事講出來,那就有他的理由。」
可是迪雅君想,萬一他是沒有那個機會講呢?
「總之,我真的沒辦法相信沐叔叔會夥同蘇夫人那樣的女人親手軋死妻子。」
是,那的確是極其殘忍的事。
但那時候的沐鈞年在外人眼裡冷漠、寡情,對妻子不聞不問,能做出這樣的事,沒人存疑。
兩任邵偉安靜片刻,徐米從電梯走出來,往這頭走,「傅董?」
夜七抬頭,想起自己還有工作。
迪雅君也歉意的起了身,「對不起啊,我都忘了時間,耽誤你這麼久。」
「沒關係。」她笑着,「我送你出去?」
徐米喊了一聲之後也就沒說話了,在一旁候着。
看着傅董在送走那位迪小姐之後還若有所思,也沒敢打斷。
正巧古楊返回去給她送車也到了,她招了招手。
「太太有吩咐?」古楊小跑着上的台階,在她兩步遠處停住。
她斟酌了小片刻,才看了古楊,「你幫我查查迪小姐最近都見了什麼人。」
古楊循着她的視線看去。
只有一條馬路,想了想也不多問,只點了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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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更奉上,還有五千,十點左右吧,不會食言滴,九九一直很守信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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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內斂、清風朗月。他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商界傳奇,談笑間卻能將對手置之死地。
呸!喬岑斜眼,通通都是屁話!分明就是腹黑毒舌,吃醋成性!
溫婉、雅致、氣質如蘭。她是隱於人後手段過人的世家名媛,抬手間便制敵無力還擊之境。
嘖!霍少咋舌,確定這是喬岑?分明就是……老婆我錯了,這說的就是你!
【小劇場一】:
某男負手面向喬岑:今天,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喬岑皺眉:什麼?
某男突然單膝下跪,手舉鑽戒:嫁給我,我一直就很愛你!
喬岑挑眉:那你不直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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