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契 第八章 線索

    曲長安一臉的不屑，一副「我懶得理你」的表情。趙嵐見狀還要再說點什麼，曲長安忙伸出食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別搗亂了你，我要開始做法了。」曲長安認真地說。

    曲長安之前曾經回到他的辦公室拿了一些東西出來，當時趙嵐不知道他拿的是什麼，現在終於見到了。

    一個大海碗，碗裏裝了半碗大米，一把桃木劍，劍上掛着三根細細的線香，一個小小的香爐，裏面盛着半爐香灰。

    要不怎麼說隔行如隔山，曲長安拿出來的這些東西在趙嵐看來全是莫名其妙，但是看他鄭重其事擺放道具的模樣又感覺很高深莫測，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明覺厲？

    曲長安拿着桃木劍裝模作樣的耍了幾下，口中念念有詞，語速太快讓人聽不清念叨的究竟是什麼。桃木劍耍了幾招之後，劍上掛着的線香無火自燃，曲長安把線香放在香爐里，然後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三個指頭並起來插在了海碗裏，看上去就像蒸米飯之前量一下碗裏的米有多少，夠不夠一家人吃……

    量了大概三四遍，大海碗裏的米粒兒忽然炸了窩！大米像嘣爆米花一樣到處亂蹦，一碗米全嘣了出來，當碗空了的時候，一隻可怕的鬼物出現了。

    趙嵐一眼就認出了這隻憑空出現的鬼物，就是連環兇殺案最後一個受害者馬中山！畢竟是被老鼠活活啃死的人，顯得那麼形象鮮明，一臉的血窟窿，還有渾身上下破麻袋一樣的感覺，除了馬中山那也是沒誰了。

    馬中山死的時候極慘，因此怨氣極大，它一出現周圍的空氣溫度似乎直降十度，把個趙嵐凍得直哆嗦，嘴裏還念叨着：「倒春寒，倒春寒，這就是倒春寒……」

    曲長安拍了拍額頭，他真是無奈了，以前怎麼沒發現趙嵐是個話癆呢？現在是討論天氣的時候嗎？難道不應該趕緊追問兇案線索？

    幸好趙嵐不是真的那麼不靠譜，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問道：「馬中山，你對自己被害的過程有記憶嗎？」

    馬中山的亡魂眼神直勾勾的，飄在空氣中像一個被風吹着的氣球，它對趙嵐的問題置之不理，只知道圍着香爐轉圈。

    「馬中山，我是警察，我是來幫助你的，難道你不想報仇嗎？你能回憶起當時是誰殺了你嗎？」趙嵐提高聲音又問了一句。

    馬中山依舊飄飄蕩蕩，血糊糊的鬼臉上似乎還出現了一絲焦急，它圍着香爐轉的越來越快，馬上就要變成一個大號的棉花糖了。曲長安見狀皺眉道：「它死的時候感受到了極大的恐懼，以至於下意識的要忘記那一切，現在它渾身的怨氣卻又不明白怨氣從何而來，如果不讓它暫時清醒一下的話，你什麼都問不出來。」

    「有什麼辦法能讓它暫時清醒？」趙嵐求助地看着曲長安說。

    「香爐里燃的是安魂香，這香能暫時讓鬼物忘卻一切痛苦，但時間短暫，只有十分鐘的效果，」曲長安走到香爐旁邊說，「時間太短，我沒有太溫和的法子，只能讓它的記憶回溯到那天晚上。如果我這麼做的話，它很可能在回憶完當時的情景之後就崩潰，連鬼身都維持不住直接煙消雲散。斷了人家的根，這於我的道行有損，要不你拿主意吧，確定要這麼幹嗎？」

    「沒有別的辦法嗎？」趙嵐猶豫不決，「我不找兇手它起碼還有投胎的希望，為了找兇手卻讓它魂飛魄散，這……」

    「如果我是它，死的時候受了這麼大罪，我寧肯魂飛魄散也要拉着兇手墊背！」曲長安惡狠狠地說。

    趙嵐握了握拳頭，思來想去仍舊拿不定主意。這就像醫院裏的植物人，你要是用一個極端的醫療手段，他或者會醒過來，或者直接死過去，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怎麼選都有道理，同時怎麼選也要被人詬病。就算不怕別人議論，自己也過不了心理上那一關。

    曲長安等了一會兒不耐煩地說：「得，這事兒我自己來抗，真多餘讓你拿這個主意！」

    說完不等趙嵐開口，曲長安猛地伸手在香爐里抄了一把香灰出來，這把香爐一下子全都撒在了馬中山身上。

    「通靈?喚醒！」

    曲長安拿起桃木劍舞了兩個劍花，劍尖向着馬中山猛地一指，馬中山就像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鬼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而消散的鬼身則飄蕩在空中，幻化成一幅幅畫面。

    「別胡思亂想了，快看！」曲長安大聲提醒道。

    馬中山消散的鬼身幻化出來的畫面是它的記憶，當這些記憶幻化完的時候，就是它魂飛魄散的時候。趙嵐不知道究竟怎麼做才是正確的，但正如曲長安所說，現在不能胡思亂想，最應該做的是抓住一切機會尋找線索，不能讓馬中山的亡魂也白白消失。

    第一幅畫面是一輛出租車，車牌號模糊不清，車燈昏暗，車裏很乾淨。第二幅畫面是出租車司機，司機一直在開車，開着開着忽然轉過身來，可是畫面到這裏就開始模糊，死活看不清那張臉。第三幅是馬中山被捆了起來在他面前有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兇手，很可惜，依然看不清臉。第四幅是許多碎骨片，它們組成了一個圖案，像是一座墓碑，周圍開滿了血色的紫羅蘭。

    第五幅畫面還沒有展開就消失了，隨之一起消散的是馬中山的亡魂，它徹底消失在這世間，再也沒有一絲痕跡。

    出租車，司機，兇手，碎骨片，血色墓地，紫羅蘭……一個又一個的圖案在趙嵐腦海里旋轉，它們不斷重合又分開，趙嵐試圖尋找到它們之間的聯繫，答案似乎唾手可得，然而就差那麼一點點。

    趙嵐此時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到了剛才看到的那些畫面當中，他雙眼緊閉滿頭大汗，兩隻手攥得緊緊的，以至於指甲刺破了掌心。掌中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上，血腥味刺激了周圍的鬼物，頓時無數亡魂呼嘯着飛了過來。

    「通靈?寂滅斬！」

    一道強光鋪天蓋地，無數鬼物如冰雪消融，趙嵐也在鬼物和通靈法術的碰撞當中大叫一聲，徹底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