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煙如寂,過了好半晌,白故才聽得白暮道,「殺一個人,眼睛歸你,干不干?」
聲音平淡無波,沒有任何的情緒,一條人命,似乎在世人眼中清雅華貴、賢良方正的左相大人眼裏,也不過如此。
白故頭也不抬,只是盯着自己手腕處那一道陳舊的疤痕,漫不經心道,「漂亮麼?不漂亮我不干!」
他的殺人原則,一不殺美人,二不殺醜人,三不殺不美不醜之人。
總結起來就是三個字——看心情。
但有一種例外,一旦碰到漂亮眸子,他的原則就是沒有原則。
這一切白暮自然知道。
也不惱,白暮垂眸似是愉悅般低笑了一聲,「那還是算了吧,你估計看不上。」
「嗯?」白故終於抬頭看他,「為什麼?長得真的很醜?」
「不醜,相反很漂亮,只是——」
看着白故墨黑的眸子裏閃着的亮晶晶的光,白暮挑眉,慢悠悠道,「她是一個瞎子,你要不要?」
他似乎,並不是真的想讓白故怎麼樣,只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
「瞎子?你耍我玩呢!」白故果然氣的差點跳起來。
他要的是眼睛!是有着明媚光彩的眼珠子!
「我說了,你估計會看不上,是你自己問的。」完全無視他的跳腳,白暮用一種「怪我咯」的眼神看着他,說的不緊不慢。
他好像說的也沒錯…白故咬咬牙,只能忍了!
只是——
白暮想要殺的人,他總覺得並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忽然想到一個人,白故看着他有些不確定道,「你說的,不會是宮裏那位瞎子國師吧?」
話落,白暮不言一語,只是看着他,目光平靜。
卻又不似平靜。
……
米洛穿過月門進了薏院,一眼便看到坐在石階上的雲姑,晦暗的目光冷了又冷。
屋廊下,只見雲姑正抱腿坐着,頭埋在臂彎間。
這樣看過去,米洛只能看到她微駝的背和染着早已乾涸黑紅血斑的褲腿。
很顯然,除卻昨夜前她受的傷,她的身上,又添了新傷!
一直到米洛走到她面前,她也沒有任何的反應,當是睡得很沉。
許是長久壓迫的神經得到了放鬆,緊繃的弦斷了,入夢便深了一些。
不忍心將她叫醒,可就這麼坐着睡一夜,別說着不着涼,就是脖頸、肩背怕是都得酸痛好幾日了。
走過去,米洛輕輕推了推她的身子,聲音稍稍軟了一些,「雲姑?醒醒,雲姑?」
稍過片刻,雲姑的身子便開始動了起來,明顯是快要醒來的徵兆。
米洛見此,忙扣住她的肩再搖了搖,嘗試性地喚了喚,「雲姑?」
「呃?」雲姑還迷濛着眼,抬頭看着她,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看着她半夢不醒的樣子,米洛覺得有些好笑,卻還是故意板着臉道,「怎麼在這坐着睡着了?也不回屋去睡。」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看見是她,雲姑忙站起來,拉着她的身體轉着看看,不放心地問道,「可是有哪裏傷着了?侯爺他們有沒有為難您?」
「沒有,他們沒有為難阿洛。」米洛握住她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
為難?她回來,可不是讓人家欺負的,誰讓她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
人若砍她一刀,她必給他剔骨!
就是不知自己今晚做的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怕是已經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雲姑嘴裏不住地念叨着,很是高興與慶幸,是真心關心她,「小姐快進屋吧,我去給小姐打盆水來,小姐洗洗就快睡吧,夜裏涼。」
說完沒等米洛說什麼便一瘸一拐地往後院走了,邊走着,面上蒼白愈顯。
可是她沒有停,甚至讓自己儘量走得與平常無異。
她,是真的關心她擔心她,如同親女。
除了原主對她強烈的熟悉感與依賴感,這也是她同樣關心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她的原因。
要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啊,對於真正關心自己的人,似乎心腸再冷硬,也再冷不起來。
米洛略沉的視線在她身後略微掃過一遍,便回身進了屋。
雲姑端着木盆進來時,米洛就坐在木桌旁,桌子上擺着幾隻瓶罐、一把剪刀和一條長長的白棉巾。
油燈已點過半夜,只有微弱的火星,夜風掠過,幾近熄滅。
米洛眉色很淡,卻不冷,「雲姑,先將木盆放下,過來坐吧。」
「小姐——」
米洛眉頭一擰,面上卻在笑着,「晚是晚了,陪阿洛聊會兒天也不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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