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緊跟莫明珠、莫雪蘭之後來的是湘南王的女兒,許郡主。許郡主滿臉脂粉,一襲牡丹富貴之致,好在王府的妝娘技術過硬,到不顯得太醜,只是覺得俗氣罷了。
許心柔見莫明珠在痴看九條蒼龍,提了提裙擺上前諷刺——
「呵,沒見過世面真是可笑!這龍在本郡主眼裏根本連灰塵都算不上!」
莫雪蘭仿若沒聽見別人諷刺自己姐姐似的,反而柔笑着與許心柔問了好。
莫明珠雖知許心柔是個不大長腦子的刁蠻女,但今日這場合不宜起紛爭,是以便先抬步往裏頭去了。
「你站住!」許心柔還沒說夠呢,「本郡主讓你站住!」
可莫明珠回頭來:「站住做什麼,聽許郡主污衊天子麼?我可沒那麼大膽子旁聽,你說是不是蘭妹妹,再見。」
莫雪蘭本在看好戲,這一聽才意識到方才許心柔說的那話龍在她眼裏連灰塵都算不上,實屬大逆不道,臉色大變忙提着裙子走開。
許郡主還沒明白過來,還在喊,卻引來了一聲呵斥——
「誰在那兒大呼小叫沒規矩!」
原來是皇后身邊的李嬤嬤。李嬤嬤起初遠看還以為是臣女而已,是以呵斥,卻不想是人見人頭疼的刁蠻郡主許心柔,便嚴肅臉說了幾句勸告,許心柔默着聲兒不敢吭氣兒,憋了一肚子火不敢對皇后的人發作。
高月也這時候到的,卻不敢與許心柔一起走了,因為上回書院放蛇誣陷莫明珠之事,兩人鬧掰了、結了仇。
莫明珠進了蒼鑾殿的外殿,眾人都在此歇着。蒼鑾殿內殿宴席排場極大,現在離開始還早,禁衛軍把守着不得入內。
莫明珠暗暗可惜,莫醒初是養子,不能來參加這宴席。那小子定是極想來的,可惜了,仿佛祖母仍舊不太待見他。
蒼鑾殿兩側附庸着兩座花園,一座名錦園,一座名嬋園,中假山流水、梅林叢叢,雪景宜人。那流水結了冰,掛在假山側,又添上了早上新下的細雪,雪白雪白的,讓莫明珠想起了許久沒有吃過的雪糕,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
「玲兒你看那冰雪,若是炎炎夏日能吃上一口,加些糖和芝麻,定是極好。」
誰將她心坎坎里的話說出來了?莫明珠側目看假山那邊,竟看見對貴婦主僕,那宮妝貴婦年輕美貌,容貌柔婉,懷着個大肚子,還與身旁的丫鬟說着話。
「娘娘,您是想讓六殿下在戰場上能吃上吧?」
那貴婦一笑,丫鬟又道:「唉……六殿下若是有您對他半分的好,您也不至於這般苦啊。那莫二小姐這才剛進宮,六殿下就忙不迭的去迎了……」
貴婦眼一厲。「人多口雜,莫胡說。殿下是與三皇子一道去見聖上了……」
莫明珠不是有意聽牆根兒,全然是意外!聽言談不難猜測,這貴婦多半是六皇子蕭景秦的妃子。
莫明珠剛來這世界的那日晚上,便撞見過一回蕭景秦爬牆來莫府,與莫雪蘭商量如何偽造的休書將她逼死之事。其實說來,蕭景凌後來恨她也不是全然沒理由,她都為了得到自由身、推脫掉婚約這私心,許多事都沒有告訴他,比如休書誤會這件事,比如當年捨命救他的是她而非莫雪蘭之事。
莫明珠轉了一會兒,興致缺缺,便在錦園的大亭子裏歇息。亭子裏生着火爐,圍坐了四五個貴家女在閒聊。莫明珠在外圍坐着,幾人都沒注意。
「你們知道不,我聽我爹爹說,這錦、嬋兩園是取自一個女子的名字,是當年龍額侯喜歡的女子。叫……叫盛錦嬋,那女子傾國傾城,十分了不得。」
「我也聽說過,蒼鑾殿就是龍額侯當年送的,拿心愛的女子的名字來命名也不奇怪……」
「韓侯爺可真是了不得啊,有那麼個厲害的先祖,家中恐怕珍寶無數,若能的他青睞就好了……」
「是啊……」
莫明珠聽了一會兒有點兒打瞌睡,便拿下頭上的金簪把玩,這簪子正是當日韓沉從那冰棺里拿出來送她的,應當也是當年龍額侯送給身側那女子的。簪子看似古樸不起眼,細看卻精緻華貴至極,斷不是一般的宮廷首飾能比的,更不說民間的了。
莫明珠正在神思游離,忽然聞到一陣熟悉的浮月香香水的味道。
「瞧,我派人去秦家香水鋪買的香水!別說,秦家香水鋪的香水真是又新鮮又芳香,比香囊香珠好了不知多少倍!」「真的?我試試、我試試……」
莫明珠來了興致,暗暗聽幾位貴女說體驗,卻發現她們噴錯了地方,竟往臉上噴……
「浮月香雖然是美容系列的香水,但是你們這一瓶浮月香香水是舊款,不具備養膚效果,直接噴在臉上並沒效果。」莫明珠鑽進人群中。
幾女只見個穿着、打扮普通的女子,劉海半遮眼,好在乾淨整潔,舉止親和,給人印象還不錯。
「你胡說!我明明托人買的是新款的浮月香香水,怎會是舊款。」那香水主人不依。
莫明珠拿出新型的浮月香香水,往空中一噴,立刻閃現淡藍色碎光。眾女才知道,她們都認錯,香水主人才知自己恐怕是被人坑了。
莫明珠見這麼好個廣告機會,也不藏着掖着,當即拿出隨身攜帶的香粉,竟拿舊款香水一調和,成了新款的美容香水,那香水主人當即高興不已!
「你、你是莫明珠?」
「正是,我便是秦家香水的掌柜之一,莫明珠。」
幾貴女一瞬間的目瞪口呆,而後面面相覷,心說:方才許郡主和高二小姐說話,不是說莫大小姐明珠還是兩年前壽宴上出醜的胖子醜八怪麼,怎麼……不大一樣啊,定多是普通罷了,那身姿也算是美……
「好香!」熟悉的柔婉聲音傳來,莫明珠回頭一瞧,正是剛才遇見的懷孕貴婦。江婉若一進亭子顧不得招呼其它的貴女,就笑拉住莫明珠的雙手。「可讓我見着你了!真是不易。」
莫明珠驚異。她們認識?
江婉若克制了些喜悅,道:「是我唐突了。我喜歡香,秦家的每一款香水都買了作了收藏,從第一款花瓣香水開始,到前日出的第三系浮月香,我都買了。」
一旁的宮婢幫着江婉若解釋:「明珠大小姐你不知道,咱們娘娘早就念叨着要見見你了,說能制出這等美妙香水的定是個妙人兒,心心念念卻始終未得機會。前日聽說你要來參加年宴,硬是也不顧風寒,就來了,就說想見見你。」
莫明珠真是受寵若驚,忙扶了扶禮,對方畢竟是皇子妃,禮數不該少。「娘娘可要保重身子,想要見我可直接傳信於我便是了。」
「不過就是幾瓶破水,還搞得跟神仙水兒似的寶貝,呵!」許心柔遠遠便聽見這邊人擁戴莫明珠,故意過來攪局,給莫明珠難看。
莫明珠瞟了她一眼,許心柔回以一個更倨傲的眼神。莫明珠柔柔一笑:「看來許郡主自離開書院後便沒再繼續學習了,真是令人惋惜啊……」
許心柔放蛇被丟出書院之事早不脛而走,是為一大醜聞,當即不少貴女低頭捏手帕暗暗發笑。莫明珠那話說得高明,不但揭了傷疤更是說許心柔沒有長進,偏生讓人抓不住把柄。
「莫明珠,別以為你伶牙俐齒就厲害了,我告訴你,這可不是書院,沒有人會幫你!墨香尊也不過是百姓罷了,至於龍額侯,他的爵位還沒我爹爹的大,更別說皇后太后了!」
「郡主的意思是,今日我無論吃什麼虧都要憋着、忍着了?如此看來我當離郡主遠一些。」莫明珠借話反問,將許心柔又堵了個心噎。
江婉若也有耳聞許郡主放蛇之事,不喜歡許心柔。
「郡主身子嬌貴,還是進屋去歇着吧,莫在此遭冷風了。」江婉若道,意圖明顯,替莫明珠解圍,讓許郡主趕緊滾蛋。
許心柔並不將江婉若放在眼裏,知道這皇子妃並不得寵,嘲笑輕蔑地瞥了江婉若一眼,又對莫明珠道:「看你還能厲害到何時!咱們走着瞧!」
路過莫明珠身邊的時候,許心柔故意撞了莫明珠的肩膀,將她手中的香水撞破砸碎在地。
許心柔以為她得逞了,卻不想,莫明珠是故意的。浮月香立刻飛升、四溢,更多的貴女涌過來,紛紛詢問這香水來自何處,哪裏可買,得知莫明珠就是掌柜,當即就訂了香水。「這香水真是香極了,改明兒我下江南回鄉,也要給我姨媽推薦推薦……」「推薦有什麼用,那邊又買不到,乾脆一併買好帶過去……」「正是正是……」
莫明珠粗略一算,這砸一瓶香水就掙了一萬多兩,真是太值!待再掙些銀子,她和秦長梵就張羅開到臨城,明年底之前,開到江南一代。
江婉若猶自擔心莫明珠:「許郡主不是善茬,你還是離她遠些。湘南王雖是異姓王,卻勢力不小,平素連皇后都要給許郡主三分薄面。」
「多謝娘娘關心。」莫明珠心底卻心疼起這女子來。她自己都在水深火熱,卻還有心來關懷旁人,可見這女人是善良的。深宮裏,沒有丈夫寵愛的妃子,那日子指不定多苦吧。
可憐。
天色漸漸暗了些,不如之前明亮,宮女太監越來越多,也就是說到場的王孫公子、公主郡主們都差不多齊了。莫明珠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皇族的人,個個衣着貴氣、妝容精緻絕倫,站姿坐姿都極有講究,不是許郡主這等刁蠻女可比擬的,好在莫明珠和韓沉接觸得不少,那個男人可是連呼吸都帶着優雅格調,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貴氣天成極有修養,莫明珠也就不覺得驚詫了。
不過,除了沒看見的蕭景凌和蕭景秦,其它的莫明珠是一個都不認識,干坐着無聊,又遺憾起莫醒初沒來。若他來了,姐弟倆就有的是話說了。
眾人正在翹首以待稍後就將開始的龍額年宴,卻不想忽地聽許郡主一聲哭喊——「我的千金寶鼎簪不見了!」
眾人一聽是千金寶鼎簪,一時譁然,忙幫忙一起找。
千金寶鼎簪以稀世少有琥珀金鍛身,最貴重的當屬頂頭的那顆碧玉,是龍額侯當年去聖山上摘下的十顆寶珠之一。可見貴重。
許心柔卻徑直朝莫明珠來。莫明珠有不好預感。
「莫明珠,我知道你缺金少銀,卻沒想到你竟然敢偷我的千金寶鼎簪!那可是皇后娘娘御賜於本郡主,你有幾個腦袋!」
許心柔故意拔高了聲量,立刻,所有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打量莫明珠。
莫明珠瞄了一眼那一片王孫公子鄙夷而來的目光,心下是明白了。今日,這許郡主是想報上回書院的那蛇咬之仇呢。
呵!
當她莫明珠是死的,任由她踩踏?
「許郡主,天子腳下,說話可要講求證據。」
「證據?你看你渾身上下穿得沒一件好的,頭上扎的那都是什麼破簪子,你要證據,這就是證據!難不成你還覺得是別人偷了本郡主的寶簪嗎?」
眾王孫公子見莫明珠渾身上下穿戴簡單,除了頭上綴着幾顆不值錢的珠子,就是個造型古怪的古樸簪子,相較旁人確實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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