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暗,看不到一絲光明。
風鳶跌跌撞撞在黑暗中摸索着,四周靜得可怕。她想使出法術照明,這才發現周圍沒有一絲靈氣,於是風鳶調動金丹法力,掐訣施咒。光芒剛一出現,遠處突然亮起許多大小不一的綠光,大如燈籠,小似針尖,陰森悽厲的尖嘯響起:「有新來的!」
「殺殺殺殺殺殺殺!」
「還是個人族娘們!」
「我要她兩隻腳,留着慢慢嚼!」
「別急!讓我幹了她!然後每年都有嬰兒吃!」
風鳶渾身發抖,綠光飛速靠近,竟然是一頭頭妖獸的瞳孔!腥臭之氣撲面而來,風鳶尖叫着轉身逃跑,惶恐中不辨方向,一頭撞在厚軟的軀體上。
「美人……」那個厚軟的軀體開口道:「你逃不掉的,這裏沒有施法用的靈氣,是我們妖獸的天下!」
風鳶後退一步,這才看清這軀體的模樣,獅頭熊身豹尾,眼睛大如牛鈴,饑渴難耐地舔着嘴唇。
「你……你是熊獅獸!」
風鳶心頭一陣寒意,這熊獅獸乃是兩千年前從十萬大山逃出,肆虐淮安府的凶獸。當時淮安府為了抓捕它,死傷不下百人,還惹得熊獅獸失去理性,一日連屠十六個村莊,死傷過萬。蜀山派出五個小組,一千名金丹弟子,追殺三天三夜,才耗光它的力氣,將其帶回蜀山。
兩千年之久,這熊獅獸居然還活着,它已經突破到什麼境界了?
「沒想到你們這些小娘皮還記得老子大名!」熊獅獸仰天大笑,隨後惡狠狠地盯着風鳶道:「老子被關了兩千年!靠自己雙手度過兩千年難捱的歲月啊!你們這些王八蛋!」
他越想越氣,一記熊掌糊向風鳶小臉。風鳶面色大變,還未出手,濕冷的空氣在她身邊流動,熊獅獸的大手停在半空,一條帶着吸盤的橙黃色觸手,牢牢拉住胳膊。
熊獅獸咆哮:「死章魚!你又想搶食物不成?」
一隻兩人多高的章魚緩緩遊走過來,綠豆般的小眼睛,死死盯着風鳶,它幽幽道:「蠢貨,你看她的衣飾和功法氣息,這個是蜀山弟子啊。」
熊獅獸一驚,低頭細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道:「蜀山弟子怎麼會跑到鎖妖塔里來?」
章魚怪看向風鳶,一條觸手抬起,在胸前一拍,上身微躬,溫和道:「在下水章魚,不知仙師來鎖妖塔有何貴幹?」
風鳶有些緊張,她強作鎮定,說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一位布衣青袍,提着把刀的年輕男人進來?」
熊獅獸當場一個哆嗦,向後退去。水章魚的眼神登時變了,它試探道:「您是來找那位男人嗎?」
風鳶點頭道:「我找他有事。」
水章魚沉吟片刻後道:「仙師來的不大湊巧,那位男人已經登上二樓了。」
風鳶問道:「二樓入口在哪裏?」
她話剛出口,對面的水章魚和熊獅獸的眼神就變了。風鳶頓覺不妙,兩條觸手一左一右,如蟒蛇般纏向她白嫩的小腿。熊獅獸眼中凶光大作,一巴掌帶着風聲扇向風鳶腦袋。
水章魚獰笑:「連二樓入口都不知道,你這弟子也是犯罪進來的!」
風鳶心頭大驚,眼看這濕滑噁心的觸手纏向自己,風鳶尖叫:「建木劍!」
綠光在她右手間亮起,帶着草木清香,一劍斬斷兩條觸手。熊獅獸的大手掉落在地,迅速變成嫩綠色,在建木劍的綠光照耀下,所有妖獸如見神靈,拼命後退。
「建木神劍!」熊獅獸放聲慘叫,他毛髮盡化綠色,毒素侵染全身,轟然倒地。
水章魚咬着牙用其他觸手,強行拔掉那兩根斷裂的觸手。相對於殘忍和疼痛,活着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風鳶驚訝看着手中的建木劍,和那些蜀山弟子相比,這先天木毒似乎對妖族特別有效。
水章魚不斷後退着,嘶聲道:「建木神劍,建木神劍怎麼會在你們蜀山?!」
風鳶冷哼道:「蜀山本來就是**八荒第一劍修宗門,不在蜀山難道在妖族嗎?」
水章魚大汗淋漓,鮮血在地上流淌,風鳶看它還在後退,壯起膽子向前質問道:「不准再退!我問你,那個提刀的男人是從哪裏走的?怎麼上二樓?」
水章魚喘息道:「在你左手邊一路直走,到拐角處向右有個樓梯,爬上去就行了。」
風鳶記下,剛準備離去,看到水章魚躲閃的神情,心頭一動,冷聲道:「你在前面帶路,不然就再挨一劍!」
水章魚面色慘白,哀求道:「我受了重傷……」
風鳶從腰間口袋裏掏出一瓶金瘡藥,丟給水章魚,淡淡道:「內服外用皆可,立竿見影。」
水章魚一下被噎住,它糾結地看着那瓶金瘡藥,淚流滿面道:「仙師饒命,我們鎖妖塔有規矩,底層不准踏入上層,違反就是抽筋碎骨,生不如死!」
風鳶不理不睬,翠綠的劍鋒指着水章魚,說道:「再不走我就殺了你,再去找一個帶路。」
水章魚哆哆嗦嗦拿起金瘡藥,灑在斷裂的傷口上,雪白的藥粉剛落下,傷口立刻止血結痂,不再影響行動。
風鳶催促道:「快點,別耽誤時間。」
水章魚站起身來,恭恭敬敬道:「小的這就給仙師帶路,您注意腳下,這裏妖獸不講衛生,噁心至極。」
風鳶也不低頭,牢牢盯着水章魚道:「別耍花樣,我身上的神器,不是只有建木劍。」
水章魚身體一抖,再不說話,向前面走去。風鳶手持建木劍,始終保持警惕。
等他們走遠,戰戰兢兢地妖獸們才放鬆下來,七嘴八舌地說道:「建木神劍!我出生三千六百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妖族神器!」
「為什麼陰槐妖王的建木神劍,會在蜀山手裏?不是隨他老人家一起死了嗎?」
「話果然不能亂說,剛才水章魚還在笑話金蟒投降,現在輪到他自己,跪舔的樣子比金蟒還下賤!」
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唉,這幾天來的人妖獸都好變態,我肚子餓得咕咕叫,硬是不敢看一眼!」
這話讓廣大妖獸們感同心受,它們放聲哀嚎,為眼睜睜看着美食離去而傷心。
……
風鳶兩人穿過黑暗,來到樓梯口,上方隱約有亮光透出,刺的人眼隱隱作痛。水章魚站在扶手處,恭敬道:「二樓就在上面,仙師請上。」
風鳶搖頭,警惕地盯着水章魚道:「你先上。」
水章魚神色悲慘,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臉上落下,他哽咽道:「我上去會死的,求仙師開恩,我家裏還有老婆孩子,我還想讓孩子過好日子。如果我死了,她們沒有保護人,會被分吃掉……」
「說得真好,」風鳶鼓掌,她望着水章魚的眼淚,鄙夷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她一劍刺出,綠光閃爍間,水章魚滿地打滾,他又有兩隻觸手被風鳶劃傷,不得不再度扯斷,以免毒素入侵。
看着慘叫連連的水章魚,風鳶沒有一絲同情,她冷聲道:「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之前不是想幹了我嗎?」
風鳶再次揮劍,水章魚拼命躲避,無奈地方狹小它又失血過多,綠光一現,又是兩隻觸手落地。
八爪的章魚,現在只剩下兩隻觸手,可怖可笑。
「帶路。」風鳶在樓梯扶手上擦去劍身血液,水章魚看到她冰冷的目光,心頭髮寒,也不敢討要金瘡藥。強忍着劇痛,僅剩的兩根觸手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走上樓梯。
脫離蜀山後的風鳶,完全變了模樣。
冷靜理智,果斷堅強。
這世上有很多人,只有在離開熟悉環境時,才能強大起來。
樓梯盡頭,是一層水狀的光幕,水章魚在光幕前停頓下來,後面的劍意立刻如芒在背。它深吸口氣,抱着必死的絕望走進二樓。
水章魚身體剛進去一半,風鳶就聽到它震驚的叫聲:「這麼多死屍!」
明亮寬廣的二樓,已成血海屍山!
……
此時在神州各地,白蓮教徒奔波傳信,準備揭竿而起。八百萬潛伏在門派的散修也開始行動,他們按照上級指使,在最隱蔽的地方,用靈石布下一個又一個法陣。而在遙遠的魔界,四大魔王抬頭望天,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只有四十四顆星,但隨着陣法成功運行,亮光閃現,繁星滿天。
白河魔帥仰天咆哮:「殺光人族!奪回八荒!」
無邊無際的魔族仰天咆哮:「殺殺殺殺殺殺殺!」
……
南荒十萬大山,妖族大軍整裝待發,在簡陋的瞭望台上,玄蛇妖王恭謹道:「啟稟陛下,玄蛇部兩百萬急行軍準備齊畢,等您號令!」
斜倚欄杆的年輕人手不釋卷,良久後說道:「還早,等月上柳梢,清韻發來信號,我們再攻佔奉天府,滅亡萬仙盟。」
玄蛇妖王退下,紅衣似血美艷至極的女子在年輕人身前浮現,施禮道:「小女子蘇珏,見過金烏陛下。」
年輕人淡淡道:「何事?」
蘇珏說道:「請問陛下,為何不讓我隨清韻一同前往奉天府?無論刺殺失敗還是成功,清韻情緒必定出現波動,極易脫離控制。」
年輕人眉頭微皺:「我自有打算,你只管聽令。」
蘇珏默然,施禮退下。
此刻,夕陽落山,光明不再。
清韻一襲白衣,入奉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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