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果被帶到房間裏後還想着要往樓下跑,被方璽給攔住了,左勸右哄都差點沒留住人,幸好沒多時羅域也上了樓。
他頭髮還帶着濕氣,身上換了件浴袍,應該是剛沖了澡,原來的那身汽油味也不見蹤影。而曉果一見來人,什麼都顧不上直接就往羅域懷裏撲,被羅域一把接個正着。
方老師對上羅域望過來的眼神,明了他應該已經找到律師,處理好後續,便放心地退了出去,去忙碌樓下的問題了。
羅域感覺到腰腹上緊緊環抱的氣力,笑着說:「已經沒事了。」
曉果不高興地看着羅域,竟然蹦出一句:「不能,打架。」
在曉果眼裏,羅寶蝶和羅域剛才之間過激的接觸肯定是不快的,但是他能想到最嚴重的情況就是兩個人打起來了,這對曉果來說已經是非常不好的事了,特別是自己也幹過,還被培訓班的老師批評了。
羅域挑了挑眉:「嗯……下次不會了,我們已經和好了,她現在回家了,我讓西瓜去送她的。」
說完,西瓜就蹦蹦跳跳地從門邊進來了,看到曉果,它還撒歡地繞着抱在一起的兩人跑了兩圈,大耳朵一動一動,接着便乖乖地躺在曉果的腳邊,就跟一隻標準的寵物狗般。
曉果看看西瓜,又看看羅域,眉間微微皺起,低低地又說了一遍。
「不要,打架。」
羅域倒沒想到曉果會那麼敏感,他笑着環住人,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然後順勢把曉果也抱到了腿上。
曉果便直接把腦袋拱到了羅域的胸前,死死地貼着不動了。
羅域摸着曉果後頸細細的皮膚,慢慢道:「剛才明明很勇敢?怎麼現在反而害怕了?我記得我讓你不要過來的,你看看不聽話就是這個後果。下次呢,是不是應該聽話了?」
曉果不啃聲,腦袋卻跟小鑽機一樣的不停往羅域懷裏鑽,鑽得羅域不禁忍着笑硬是把他的臉託了起來,沒想到卻聽曉果道:「不好……」
「你說什麼?」羅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沒想到曉果抬起的臉上滿是認真,癟着嘴巴直視着羅域重複道:「不好……不要!我不……害怕!」
難得聽見曉果頂嘴,羅域收起了笑容
。
「你這是……在生氣嗎?」
曉果皺起鼻子,瞪着眼睛,在羅域驚訝的目光中真的擺出了生氣的神態來,明明以前遇到更不公平更遭罪的事曉果也會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這一次也不知是過不了羅域這關還是自己這關。
羅域沉默着不說話。
曉果也不說。
兩人便這般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期間無人開口妥協。
最後,向來不對人低頭的羅域忍不住搖着頭嘆了口氣,就當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對面的曉果忽然又抱了過來,只是這一次,他不是躲進羅域的懷裏,而是向着他張開雙臂,將羅域抱在了自己的懷裏。雖然兩人身材有差,雖然這個行為讓曉果做起來有點彆扭,特別是當他還處於羅域的腿上時,但曉果就是勉勉強強,但堅堅定定地這麼做了。
這是一個全然保護性地姿勢,羅域能感覺到曉果並不強壯的胳膊吃力地環住自己,手則在背後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衣裳,就像一隻稚嫩的雛鷹,儘管還未完全長成,卻不影響他守護自己領地的決心。
羅域眼中閃過一絲仿佛喜悅又仿佛無奈的複雜情緒,一時間直直地堵在他的胸口,半晌才隱沒下去。
羅域恢復了笑臉,忽然去掀曉果的衣服。
「你怎麼這麼厲害,是被小飛龍俯身了嗎?我看看……」
曉果也滿心沉浸在自己毅然決然的情緒里,忽然被羅域這麼一下搞得反應不過來,下一刻就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邊笑邊躲。
「哈……好癢啊……」
天氣漸漸熱了,曉果在家裏只穿着一套綿軟的運動套裝,羅域手一摸就能摸到他軟軟彈彈的小肚子,又涼又癢得曉果險些受不了。
曉果只急着避讓他的腰腹,倒忘了腦袋還擱在羅域的肩膀處,被羅域一低頭親到了嘴巴。
曉果已經習慣羅域這樣時不時的親吻,而且他也挺喜歡的,只是有時候會有點悶。這次被羅域吻住,曉果笑着沒再躲,任由對方好好親了一通後,羅域才貼着曉果有些麻麻的唇角輕輕地道:「我以前只希望你能勇敢地活着,但是現在……」
「嗯?」曉果疑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羅域最後一句說得很輕:「現在……只希望你能勇敢地好好活着。」
曉果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他只是轉了轉眼睛,對羅域咧開了笑容。
「曉果,活着……羅域也……活着。」
這已經快成為曉果和羅域對話的固定句式了,在曉果心裏,曉果有什麼,羅域也有什麼。
羅域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這張笑臉,半晌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
********
隔天曉果先下樓吃的早餐,羅域則在樓上打電話,是警局打來的。按流程他應該要去錄一下口供,而且西瓜也要被暫扣,但是律師團已介入,本就是羅寶蝶自己私自入室進行攻擊,羅域不過是正當防衛而已,而且她還有別的官司在身,羅域的責任完全是能摘出來的。
打完電話,羅域下樓,正巧有兩位扛着許多器材的人員登門。
待他們準備完畢,羅域才拉着曉果走到了沙發上,在對方疑惑地表情下,羅域道:「我們上次說好的,要拍幾張最漂亮的照片,對不對?」
「照片……」曉果對這個話有些忘記了,但是他現在可喜歡照片了,每天都會翻自己電腦,最近還在裏面看見了媽媽
!
「拍照片!拍照片!」曉果超級高興。
羅域給他整了整頭髮和衣服,一手輕輕地樓主了曉果,讓他望向鏡頭。
「拍了就放在房間裏好嗎?」昨天曉果因為下樓着急,不小心扯斷了電腦電源,也丟失了他才畫到一半的畫作,而羅域的畫也正巧出了問題,於是他改了主意,決定用兩人的照片將這個替代。
「好!」曉果很喜歡這個提議。
「咔擦」,攝影師並未等兩人擺好姿勢,直接在曉果咧開笑容,與羅域對望的瞬間就按下了快門,將那美麗的瞬間成功定格。
之後又拍了幾張,還讓方老師和周阿姨都來拍了,大家熱熱鬧鬧站在一塊兒,竟真有種家人的感覺。
一切都非常順利,沒多時就收了工。
一旁杭岩不知什時候也來了,一直默默地看着這一切,待羅域起身時,他才回過神來。
杭岩表情有些複雜,似是意外,又似是感動,一時交織在一起那表情看着頗為違和。
而羅域卻沒空去欣賞這傢伙的多愁善感,只是給自己和曉果分別穿上外套,又拿了拐杖,徑自坐上了車。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崇光醫院,也就是羅域以往慣常檢查身體的地方。
羅域這一次沒讓曉果再從監視器里看自己,他只是找了一間休息室給他待着,走時,羅域忽然在曉果面前蹲了下來。
羅域笑着抬頭望向對方,他問:「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什麼話?」曉果好奇。
羅域頓了一下才道:「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睡着了,醒不過的時候,曉果怎麼辦?」
這個對話發生在幾個月前,對曉果來說已是十分久遠了,羅域其實並不奢望他真的能記得。
結果,曉果卻脫口道:「我……會,叫你的啊,叫醒你。」
羅域又問:「那我還說過,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曉果又怎麼辦?」
曉果這一回多想了一會兒,良久才笑着道:「等你。」羅域是說過,他讓自己哪兒都不要去,留在原地等他的。
羅域一怔,不由伸手摸了摸曉果的臉,也笑了起來。
「嗯,所以,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好!」
聽到曉果的答覆,羅域才起身跟着杭岩走了出去。
杭岩一路都比較沉默,直到到了檢查室外,他才重重拍了拍羅域的肩膀。仍然沒有說話,但彼此間這麼多年的信任已經傳達。
羅域對他點點頭,轉身進了門。
re在權威專家中已算十分年輕的,見了羅域,他露出溫和的笑容對他用另一國的語言打招呼。
羅域回以微笑,順着對方的指示開始檢查
。
又是在各種項目中一番費力的輪轉,崇光的醫療器械都是十分先進的,與國外的水平不相上下。
在等待了許久後re拿到了羅域的檢查報告,他坐在那裏一張一張的翻閱着。
羅域就坐在一邊拿着手機靜靜地等着,也不着急,也不催促,還能玩個小遊戲,模樣頗為悠然。
半晌re終於向他望來。
「羅先生,從我們手術到現在已經一年了吧,這一年中,你的狀態恢復得非常好,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
羅域點點頭:「謝謝。」
「我覺得後一年,後三年,甚至五年的觀察期,你都會安全度過。」re照例對他表示激勵,在他的病人中羅先生一直比較特別,哪怕表面上他總是萬分配合治療,但是re卻能感覺的出,羅先生的求生欲並不旺盛。為此兩人還單獨在這方面進行過很多談話,無非就是鼓勵羅域能好好活下去。老實說,去年的那場手術完成得十分不容易re也沒想到對方現在會恢復地這樣良好。畢竟這個病本就兇險,更何況,羅域已經有過一次復發了,他其實一直都處在看不見的危險之中。
羅域聽後,這一次卻收起了笑容,他對re搖了搖頭:「我要的,可不止五年……」
re一愣,視線不由往下掃過了羅域的手機。對方剛收起了遊戲切回桌面re正巧能看見其上的背景。那是一張少年的照片,他圍着白布兜坐在一棵梧桐樹下,碎發伴着點點陽光落在臉上。少年眯起眼,笑得特別靜謐,在re看來,那種純粹感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
他忍不住冒昧地問:「這是你的小天使嗎?」
羅域一頓,覺得外國人那種肉麻的稱呼有些奇怪。於是他斟酌了下糾正道:「是我的……小笨蛋。」
re點點頭,表示瞭然,他也好像明白了羅域這樣的求生欲是從何而來的。想通此節,他哈哈大笑起來,高興道:「好,很好,這樣很好,羅先生一定可以的……」
門外的曉果已經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然而當遠處的檢查室被打開時,他還是猛地就醒了過來,懵懵地看着羅域由遠及近地走來,在面前站定,對自己伸出了手。
「好了,我們回家吧。」羅域沒向以往檢查完那般仿似被抽去了半條命,現在的他精神奕奕,笑容溫柔。
曉果眨眨眼,一把抓住羅域的手高興的跳了起來。
「回家嘍!」
「回去的路上有什麼要吃的嗎?」
「嗯……有的,我想吃,那個……大花生。」
「大花生是什麼?」
「就是,圓圓的,甜甜的,花生……」
「哦……那個不是花生。」
「嗯?」
「那是……糖炒栗子。」
「啊?」
「糖炒栗子。」
「糖炒……大花生!」
「小笨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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