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個人都放下了筷子,只是面對面坐着沉默。
陸景喬摸出煙盒來,給自己點了支煙,慢條斯理地抽了一口,這才緩緩開口:「嫌屋子小,那就換一間大點的。」
黎湘低笑出聲來:「我自己選擇的屋子,我怎麼會嫌棄?」
「那你是嫌棄我?」陸景喬抬眸看向她,「那你說出來,看看有沒有改正的餘地。償」
黎湘跟他對視着,看着他毫不在意而又篤定的眼神,怎麼會不知道說什麼都是白說?
這世上有一種人,打定了主意便不會輕易改變,比如她,比如陸景喬……
偏偏兩個各自有主意的人糾纏在一起,彼此都心知肚明,卻彼此都不願意退讓,這情形,真是無解。
黎湘沒有再說話,推開碗站起身來,「我不吃了。」
陸景喬也不攔她,等到抽完了一支煙,他才又拿起筷子,夾了一點番茄炒蛋放進口中,倒是勉強能入口。
於是他就着那盤番茄炒蛋,勉強吃掉了一碗飯。
黎湘坐在沙發里,依舊看也不看他,眼看着陸景喬朝這邊走過來,她正想不那麼明顯地避開,忽然聽到自己放在廚房的手機響了起來,於是迅速一起身,從陸景喬身邊繞過,走進廚房拿起了手機。
屏幕上的來電人名字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黎湘頓了頓,還是接起了電話:「庭初?」
陸景喬站在外面,聽着黎湘喊出這個名字,眉心驟然一擰。
下一刻,黎湘已經迅速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目光發直,臉色凝重的模樣,她一面聽電話,一面跑到門口換鞋穿外套,「很嚴重嗎?」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黎湘只說了一句:「我馬上就來。」
說話間她已經穿好了鞋,胡亂披了外套就準備出門的時候,陸景喬驀地伸出手來拉住了她,「去哪兒?」
黎湘回過頭來看他,臉上的血色都已經淡了幾分,只是回答:「醫院。」
陸景喬沒有再多問,拿過自己掛在牆上的大衣,陪她一起出了門。
時間還早,正是晚高峰的時候,路上堵得一塌糊塗,黎湘坐在副駕駛座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堅定地看着前方的道路,仿佛能將面前的那些車都看穿,這條路就能暢通一點。
陸景喬一手把着方向盤,另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她<="r">。
她的手冰涼。
陸景喬將車內的空調溫度又調高了一些,握住黎湘的那隻手卻再也沒有鬆開。
她的手卻還是一直冰涼着,到了醫院門口,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推開車門就往醫院裏奔去。
在重症監護室外,黎湘看見了霍庭初。
他高大的身影靠牆而立,微微低着頭,是黎湘前所未見的模樣。
黎湘快步走過來,沒有跟他說話,直接透過病房外的深色玻璃看向了病房裏面。
裏面還有一層玻璃,隔了兩層玻璃,病房裏的情形已經變得很模糊,可是黎湘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裏面病床上的靖希。
他小小的身子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小小的臉上被氧氣罩扣着,手上插着輸液管,周圍是各種複雜的檢測儀器……
黎湘只看一眼就已經呆住了,好一會兒,她才終於轉頭看向站在她身後的霍庭初,「怎麼會這樣?」
霍庭初緩緩抬起頭來,眼中佈滿紅血絲,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茬,疲憊而又頹然的模樣。
「重症肺炎。」霍庭初說,「情況很不穩定。」
他聲音很低,似乎是平靜的,可是黎湘卻一下子就聽出了那平靜底下隱藏的東西。
那是同樣能將她擊垮的一樣東西——恐懼。
「什麼時候的事?」她問,「多久了?怎麼會嚴重成這個樣子?」
「快一周了。」霍庭初回答,「本來不想驚動你,可是今天下午情況突然惡化,好不容易才稍稍穩定了一些。我不知道結果回怎麼樣,可是他肯定會想要見你。在生病之前,他就一直嚷嚷着想見你了。」
黎湘喉嚨里仿佛被什麼東西堵着,那種仿佛有什麼東西註定要失去,而自己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的感覺又回來了,她霎時間被衝擊得紅了眼眶,目光卻仍舊是清晰堅定的,「讓我進去看看他。」
霍庭初很快叫了醫生過來,隨後讓人帶黎湘去換了無菌服,走進了病房裏。
陸景喬終於來到病房外的時候,黎湘已經站在了霍靖希的病床前。
陸景喬與霍庭初對視一眼,沒有說什麼,很快就轉頭看向了病房裏的情形。
黎湘站在病床旁邊,正彎下腰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人兒。
上次見面還那樣活潑地纏着她的孩子,此時此刻卻只能這樣無力地躺在病床上,臉色青灰,呼吸急促而沉重。
「靖希。」黎湘低低喊他的名字。
仿佛從前她還陪在他身邊的時候,每天早晨叫他起床都很容易,只需要輕輕喊一聲他的名字,那孩子立刻就會睜開眼睛來看着她嘻嘻地笑,賴着她談天說地。
可是現在,他沒有動靜,他沉浸在無邊的病痛折磨之中,可能再也聽不見她喊他<="l">。
「靖希,湘湘姐姐來看你了。」她低低地開口,「你記不記得以前湘湘姐姐曾經答應過你要帶你去遊樂場玩?你快點好起來,湘湘姐姐就陪你去,好不好?」
……
從重症監護病房裏出來,黎湘摘掉帽子除了口罩,連無菌服也不脫,直接就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陸景喬轉身隨她而去,霍庭初看了一眼,緩緩收回視線,再度看向了病房裏的兒子,神情有些恍惚。
陸景喬沒有趕上黎湘搭乘的那一部電梯,等他從另一部電梯下樓,出了住院部的時候,卻見黎湘獨自坐在門口右側的階梯上,一動不動。
陸景喬緩步走過去,黎湘抱膝坐在那裏,神情有些發直地看着面前的小花園。
陸景喬在她身後站了片刻,終究還是走下來,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老天爺不公平。」黎湘神情飄忽,忽然低低地開口,「孩子是無辜的,為什麼要讓他們受這樣的折磨?」
陸景喬心頭莫名一滯,竟忽然想到從黎湘腹中流掉的那個孩子。
這麼久以來,他其實很少想起那個孩子,仿佛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意外,無論是他的到來還是離去,幾乎都已經被人遺忘,包括他這個做父親的,也不曾記在心裏。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忽然想,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現在應該已經有兩個月大了吧?會是什麼模樣?長得像他還是像黎湘?
他一時怔忡,黎湘卻忽然低下了頭,將臉埋進自己的臂彎里。
陸景喬驀地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黎湘。
她沒有發出聲音,身體卻仿佛在顫抖,他知道她是在哭。
她真的是倔強,倔強到連眼淚都不願意讓人看到,若非觸及心底最深處的脆弱,應該是絕不會讓自己流淚的。
陸景喬伸出手來扶住她的頭,低頭在她鬢角輕輕一吻,而後才將黎湘擁進了懷中。
黎湘起初不肯,掙了兩下,終究還在埋進他肩頸之中,發出低低的哭聲。
「不會有事的。」陸景喬清楚地感覺着從自己領口滲入的濕意,溫暖的,冰涼的,兩種感覺交織,像極了人的心情。他再度低下頭來親吻她的耳廓,低聲道:「湘湘,會好起來的。」
黎湘卻在他的安慰聲中逐漸哭得難以自持起來。
來來回回的醫護人員和病患家屬都看着他們,一個穿着無菌服的女人,看不清臉,只是哭得傷心,
這樣的情形也許每天都在醫院裏上演,所有人都已經見慣不驚,可是如非親身經歷,又怎麼會真正懂得哭泣人的痛。
黎湘悲傷和絕望也仿佛只有自己能懂。
她已經失去那麼多,那麼多……
可不可以不要再帶走靖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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