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慎希看着她將酒瓶和酒杯都往自己身後藏的動作,安靜片刻之後,緩緩笑了起來。
「好,不喝了。」他說。
思唯聽了,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卻依舊將那兩樣東西藏在身後,不肯拿出來。
慕慎希似乎也沒有再糾結,靠進沙發里,目光靜靜地落在電視機上。
思唯被那杯烈酒衝擊得腦子有些發昏,好一會兒目光才落到電視機上,隨後才反應過來,在這樣一個晚上,他竟然坐在這裏看一部好幾年前的電影。
她幾乎張口就又想問他為什麼不看春晚,好在話到嘴邊,她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止住了。
要是問出來,指不定又要引起他的傷感情緒了……還好還好……
思唯這樣想着,忽然控制不住地輕笑了一聲。
慕慎希轉頭看了她一眼,不意外地發現她目光已經開始有些迷離。
這兩年思唯泡在公司,應酬不斷,其實酒量已經提高了很多,可是僅限於紅酒或啤酒,像這種烈性酒,她還是不怎麼能喝,剛剛那一大杯灌下去,已經足以衝擊她的神智。
只是她還是有些清醒,察覺到慕慎希看她,她看他一眼,迅速收回了視線,看向電視機畫面。
這是一部曾經取得很好票房成績的電影,並且口碑極佳,當初電影上映的時候思唯也是看了兩遍的,這會兒重新看到熟悉的畫面,她很快就投入了情節之中。
電影中段有幾分鐘令人捧腹的情節,即便已經看過兩次,可是思唯還是控制不住地笑出聲來。她一面笑着,一面轉過頭去尋找認同,卻發現慕慎希只是靜靜地看着電視機,臉上並沒有什麼笑意。
「你為什麼不笑?」思唯問,「不好笑嗎?」
慕慎希這才看了她一眼,緩緩開口:「有什麼好笑嗎?」
「當然好笑啦!你到底有沒有看懂啊?」對於自己非常喜歡的一段情節被人這樣無視,思唯有些忍受不了,起身往他身邊一坐,開始指手畫腳地給他講起了情節。
慕慎希一手撐着額頭,看着她眉飛色舞地給自己講解着電影情節,因為興奮和激動,一雙眼睛盈盈閃閃,分外明亮。
慕慎希目光便再也沒有回到過電視機上。
思唯好不容易解釋完這段,偏了頭看他,「你看懂了嗎?」
「沒有。」慕慎希回答。
思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有些不滿地嘀咕:「你怎麼這麼笨啊!」
說完,她便忍不住又將先前講過的情節重複了一遍,隨後又問他:「現在明白了吧?」
慕慎希看着她目光閃閃,包含期待的模樣,安靜了片刻,終於是回答了一句:「明白了。」
思唯聽了,頓時呼出一口長氣,心滿意足地靠進了沙發里,與他並肩坐在一起。
如果是在清醒的狀況下,這樣的距離,恐怕她早就已經跳腳——可是她沒有。
屋子裏暖氣充足,他身上是薄薄的居家服,而她脫掉大衣裏面是一件薄款針織衫,她的右肩挨着他的左肩,隔着薄薄的衣物,仿佛依稀能察覺到彼此肌膚透出來的溫度。
她不動,慕慎希也沒有動,安安靜靜地坐了許久之後,他終於轉頭看了她一眼。
這一看,他才發現她挨着他,靠着沙發,竟然已經緩緩閉上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
慕慎希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緩緩抬起手來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
思唯睡得並不安穩,即便是這樣輕微的動作,她似乎還是察覺到了,可是卻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嘴巴輕輕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可是到底是沒有張開口。
慕慎希迅速地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了電視機。
……
與此同時,沈嘉晨居住的小公寓裏,電視機里正熱熱鬧鬧地放着春晚,沈嘉晨坐在沙發里,目光落在電視機上,卻毫無焦距。
而旁邊的餐桌上,慕慎容坐在他先前吃餃子時坐過的位置,此時面前卻已經不是餃子,而是沈嘉晨的電腦。
沈嘉晨游離的神思一點點地回到腦中,再看嚮慕慎容的時候,臉色不由得僵了僵。
這個男人用非常緩慢的速度吃完了餃子,沈嘉晨本打算他吃完之後就請他離開,沒想到她還沒開口,他接了個電話之後,忽然就問她借電腦。
她只有一台很老的筆記本電腦,卻並沒有打算借給他。
她說:「現在手機的功能跟電腦差不多,有什麼需要你都可以在手機上處理爸爸。」
「我要處理一份文件,手機上不太方便。」慕慎容說。
「那你可以回你家去處理。」沈嘉晨說,「或者回你的公司。」
慕慎容依舊是從容不迫的模樣,卻說:「很緊急的文件,美國那邊等着要,來不及回去了。」
沈嘉晨聽了,終究是沒有辦法,將自己那台古老而厚重的筆記本電腦搬了出來。
於是就成了眼下這幅模樣,那個口口聲聲文件很緊急的男人,坐在那裏對着她的電腦,一坐就是兩個多小時。
可是沈嘉晨看着他手指的確一直在動,始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可是眼下這會兒,慕慎容那邊手指似乎漸漸停頓了拍下來,沈嘉晨只覺得他應該是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眼見着時間差不多,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時間不早了,我想早點休息,如果你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方不方便把電腦還給我?」
慕慎容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我耽誤你了?」
沈嘉晨沒有回答,可是沉默已經代表了一切。
慕慎容卻在此時看了看手錶,隨後道:「才十點鐘,如果我沒記錯,以前大年三十你都會熬到凌晨一兩點才睡,不是嗎?」
沈嘉晨正欲回答,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見是宋衍打過來的,便接起電話走到了陽台上。
慕慎容坐在那裏,聽到她口中「宋衍」兩個字,目光悄無聲息地暗沉下來。
那一邊,電話那頭的宋衍雖然是今天早上才跟她分開,可是卻還是格外掛記她一個人的除夕要怎麼過,因此下午那通電話之後,這會兒忍不住又打了一通電話過來。
沈嘉晨並沒有跟他說慕慎容在這裏的事情,只告訴他沈嘉寧吃過晚飯就被醫院抓了回去,而她看了一會兒春晚,準備睡了。
「你哥哥今天都自己出院了,是不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宋衍問,「你覺得自己什麼時候能走開,就告訴我一聲,我給你訂機票。」
沈嘉晨想了想,說:「我明天再去醫院問問醫生吧,確定他的康復情況之後再決定……不過我估摸着應該也就是這兩天了。」
「好。」宋衍說,「那你去完醫院之後告訴我。」
「嗯。」沈嘉晨應了一聲。
兩個人又說了些別的,宋衍跟她講了一些他那邊發生的有意思的事,不知不覺說了十多分鐘,他那邊忽然有人放煙花,聲音很大,他幾乎聽不清她說話,這才匆匆掛掉了電話。
沈嘉晨收起電話,一轉身,卻發現慕慎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目光幽暗深沉地看着她,她嚇了一跳,手中的電話一松,滑落到地上。
沈嘉晨迅速彎腰低頭,準備撿起電話的時候,慕慎容卻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了自己懷中。
「慕慎容!」沈嘉晨到底還是始終防着他的,他這一動,她的手立刻曲在自己身前,做出防禦的姿態。
慕慎容看着她,卻只是冷笑了一聲:「下午一個電話,晚上一個電話……就這麼難捨難分?」
「不關你的事。」沈嘉晨說,「你該走了!」
「走?」慕慎容看着她,聲音低沉喑啞,「十年前,我就是在這一天離開你們家的,你還記得嗎?」
沈嘉晨用力掙了掙,「慕慎容,已經過去那麼多年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
「我也想忘記。」慕慎容看着她,唇角笑意寒涼,「可是這麼多年,我始終想確定一件事情……」
沈嘉晨忽然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噤。
隨後,她就聽見慕慎容愈發低沉的聲音,殘忍而緩慢:「所謂強/奸,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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