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弄清楚電網的發電原理,我與釋下到了海底。他的氣泡又一次發揮了神奇的作用——保護我不受深海壓強的影響,並能流暢地與他對話。
我對此產生了好奇,在我閱讀過的書籍里,並沒有提到人魚具有生成氣泡的能力。
如果說氣泡隱形能力能為人魚捕獵比他們強大的生物帶來便利——然而事實上,這種生物並不存在——那麼抗壓能力有什麼作用?他們是深海生物,能輕鬆地往來海里的每一個角落,抗壓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多餘的。
除非,這個能力的施用者是陸地生物,比如說,人類。
我知道這想法很愚蠢,畢竟人魚與人類是敵對的關係,但腦海里卻有一個聲音告訴我,薩爾斯,你想得沒錯,事實上就是你所猜想的那樣。
好吧,釋的身上存在很多秘密,我暫時無法摸透。
我們來到了海底,值得高興的是,氣泡能讓我用火種照明,這讓我們很清楚地看到了電網的生成器。
我從來沒見過這儀器,如果一定要用一個最貼切的詞形容的話,只能說它長得像一個小型集電箱,上左右三方延伸出數根大概二十厘米長的電線,如果將這些電線發射出的無形電流無線延伸,電流就能構成一張電網。大概每隔一百米,就放置有一個電網生成器,它們構建成圍繞全島的大電網。
儀器是完全密封的,上面沒有開關,我試着觸摸了一下,儀器本體並不帶電,這給我們帶來了便利。
我指着儀器的中部道:「釋,你能用魚尾劃開這玩意麼?」比起用匕首劃開,留下人為痕跡引來麻煩,一條魚「不小心」劃開會更好。
釋如同鐮刀的魚尾用力一甩,就在儀器上劃開了一道極深的豁口,機體裏的電線頓時迸射出閃電般的光,幾秒後,儀器上顯示工作狀態的紅燈熄滅了。
為了確保儀器真的停止了工作,我向儀器的後方伸出手,沒有被觸電,我又小心地游到儀器後方幾米,也沒有發生任何異樣,看起來我們成功地截斷了電路。
我拉着釋游回了海面,這時候夕陽已經變成一條燦金色的線撲灑在海上,隱藏在雲層里的彎月逐漸拉開雲幕,綻放出淺淡的光輝。
分別的時候要到了。
我給了釋一個友好的擁抱,微笑道:「再見了,我的朋友。快走吧,組織的人很快就會過來,我們的時間不多。」
&釋。」釋眼裏的不舍如同這即將消失的陽光,耀眼而誠摯得讓我不敢直視,尤其是那在眼眶裏醞釀的水光,仿佛在與地心引力抗爭,堅強地沒有墜落下來——就在不久前,我曾告訴過他,作為一個男子漢,哭泣並不能帶給你榮耀,反而展示出你的軟弱,所以你必須忍住你的眼淚,他很虛心地接受了我的意見,然後固執地把我的話運用到了實踐中。
我輕輕抹去他忍不住滑落的眼淚:「我們還會再見的。」
釋漂亮的臉蛋皺得像苦瓜一樣,顯然忍耐淚水對他來說,是極其痛苦的一件事情。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着,剛剛發出一個顫抖的「喀」字,又硬生生將後面的音節吞了回去。
他垂下了暗淡得沒有顏色的雙眼,回了我一個擁抱,然後貼着我的身體慢慢遊動,喉嚨里滾出了細碎而又富有韻律的音節,是剛才的那首歌,只是同樣的曲調,他唱出了悲傷的氣息,我胸腔就像放入了一個震動器,他每唱一句,心口就共鳴地顫動一下。
隨着歌聲進入□□階段,他不僅僅是貼着我遊動了,還配合歌聲地擺動身體,上翻、側旋,甚至是躍出海面進行一個超高難度的大空翻,捲起一重又一重的雪白浪花。海水仿佛化身成為一粒粒晶瑩的珍珠,點綴在他充滿美感的身軀上,在他翻騰出海面的一瞬間,我甚至產生了一種美麗的錯覺——他的魚尾變成了漂亮的銀色,每一片鱗片都像天上的星星那樣耀眼,美麗得令人窒息。
他的動作已經不像是在簡單地擺動身體了,看起來更像是在跳一支美麗的舞。我痴痴地看着他,如果我有一點舞蹈細胞,我一定激動地與他共舞,用這種特殊的方式與他告別。
他的舞蹈與歌聲在完全沉下的日光中結束了,漆黑的夜晚染黑了海面。
釋的眼裏充滿了淚光。
我拭去他的淚水,給了他一個誠意的擁抱:「時間到了,我的朋友,這一次是真的說再見了。」
釋定定地注視着我,突然捧着我的臉,將自己的臉貼了上來,耳鰭如同扇子一般張開了,緊緊地貼在我耳朵上輕蹭。
我像抱着一個愛撒嬌的大娃娃一樣,拍了拍他:「好了夥計,快走吧,我們以後還會再見……」我身體驟然僵硬了,一個柔軟的東西貼在我的臉上,觸感冰涼,就像一塊放在冰箱裏凍過的果凍,而且還帶着一種獨特的香味。
一個吻。
一個落在我臉頰上的吻。
然後,吻我的人用很生澀的話說了幾個斷斷續續的單詞:「薩……爾斯……伊哇卡。」
我眨了眨眼,很長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釋,你……」噢,我要說什麼,說你為什麼要親我,還是說你竟然會喊我的名字了?薩爾斯,你在犯什麼傻,一個孩子向大人表示喜愛的時候,不都是會用親吻的方式來表達麼?至於你的名字,那只是幾個很簡單的單詞,人魚超乎常人的學習能力足以讓他在幾天之內,學會這個單詞。
好吧,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了,畢竟這種親密的方式,對於從小失去親人沒體驗過的我來說,太過……讓我想想怎麼說?哦,太過驚人了。
&哇卡,伊哇卡。」釋的魚尾纏上我的雙腿,他愉悅地指了指自己臉頰,大概是希望我以同樣的方式回應他。
我為此掙扎了很久,最終還是敗在了他充滿期望的眼神里,輕輕地,幾乎是沒有任何力道地在他臉上落了一個友愛的親吻。
&了,告別儀式到此結束。你該走了。」我將纏在我身上依依不捨的釋推開,往後遊了幾米,揮手與他道別,「去吧。」
釋注視了我幾秒鐘,不舍地翻身入海,魚尾在海面上划過一條優美的弧線,我瞬間睜大了眼睛,那條魚尾好像變成了銀色……可當我想仔細去看時,釋的魚尾沉入了海中,竟然拍打出一股巨大的海浪,我猝不及防,立刻被海浪吞沒,猛地灌入了一口海水,接着身體就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推動力,把我推到了遠離釋的方向。
狂猛的海浪衝擊着我,我連四肢都伸展不開,海水沒過了我頭頂,我又被迫吞下幾口海水,勉強甩動着雙腿浮出海上,又被另一波吸入鼻中的海水刺得神經火辣辣地疼,我腦袋一片空白,感覺自己就像是溺水中的一條小船,無法掌控方向,只能隨着海浪漂泊。
謝天謝地,這股要命的海浪很快就停下了,我吃力地拍打着海水,痛苦地從海里鑽出頭來,呼吸到新鮮空氣的一刻,我幾乎想喊一聲感謝艾神的保佑,我還活着。
如果這海浪是釋的玩笑,我想我該是時候考慮一下孩子的教育問題了。
我環視了周圍一圈,前後幾百米都是海,看不到岸,我想回到原地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幸運的是,一絲亮光適時地進入視線。
前方,有光亮若隱若現地閃爍。
我大腦立刻發出了警告,有燈的地方就有可能有「ls」的人,但現在我太需要靠岸了,否則我將會因為體力透支而沉入大海。
我在保持體力的情況下,慢慢向有光的地方游去。
微弱的光線原本像一小簇火苗一樣,黯淡得令人絕望,後來慢慢地越來越亮,等我離它有大概一百米遠的時候,光線就強得像太陽一般耀眼。
光線是從高處投射下來的,它在海面上形成圓狀的光面,並緩慢地移動着。順着光線往上看,這是一座燈塔,塔身上漆的巨大「ls」標誌證明我剛才的猜想完全正確。
好吧,除了燈塔,還有鐵橋和小型基地,如果這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建築物,我一定會很詫異,但事實上,這是我第二次碰見它們了。
我又回到了我們與切爾森相遇的地方,只不過這一次,我是在海里與老地方重聚。幸運的是,這片地域旁邊就是一片礁石,我可以靠在礁石上休息,還能近距離觀察組織中人的行動,甚至是清晰地聽到他們的對話。
兩個工作人員站在鐵橋上背對着我對話,聽起來他們的心情很糟糕。
其中那個身材微胖的人,那滿載着怨氣的口吻就像剛吃了一個沾滿黴菌的麵包:「噢該死的,那玩意為什麼在這時候壞掉,我剛想睡一覺,要知道,為了抓捕人魚,從前晚忙到現在,我一直沒闔過眼。」
&計,打起精神來,」高個子的拍了拍他肩膀,口氣充滿了無奈,「技術人員下去修復發電器已經二十分鐘了,到現在還沒上來,看來修復過程十分麻煩,恐怕今晚我們得熬夜守着了。」
&鬼,要是讓我捕到那條破壞發電器的魚,我一定將它剁成肉醬,碾碎做成魚丸。噢天,說到魚丸,我肚子餓了……」
&樣子,你們擁有一個很不愉快的夜晚,請問發生了什麼?」
驟然出現的男聲切斷了他們的對話,我扒着礁石往外一看,那傢伙什麼時候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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