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站了。
列車發出金屬摩擦的嘎吱聲,接着斷斷續續的到站播報響了起來。賈科看了一眼兩頭的「檢票員」,只見到她們一動不動。當列車的門打開時,有人試探着下車,有人依舊驚恐地留在車上。
賈科捏緊了自己的水管,給了吳輝凡一個眼神,吳輝凡將帆布包里的菜刀掏出來,他們三人離開了車廂。
麗州站很昏暗,好幾個燈壞了,剩下的幾個時明時滅,發出電流斷續的聲響。這個站一個人都沒有。
吳輝凡低聲說:「我總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賈科警惕地看着四周,試圖將所有的信息拼湊起來。有七八個人和他們一起下車,除了之前他們從尋州站帶來的人,還有三四個五雲站的。賈科等人一離開列車,便有三個人從周圍向賈科靠近,為首一個高大的男人說道:「兄弟,搭個伙吧。我們幾個都是尋州站上來的,都是好手。」
賈科打量了一番三個男人。老劉冷笑一聲說道:「當初我們被『圍獵』的時候你們不出來,現在倒想來搭個順風車了?」
為首男人的臉色一僵,笑容放了下來,「我們就剩下這麼幾個人了,還用得着鬧窩裏反嗎?」
&有我們,你們出得來嗎?」老劉又冷笑了一聲,想起自我犧牲的錘子就來氣。錘子被當空吞進了黑兔的肚子的時候,還有好幾個人和賈科他們同時躥了下來,這批鑽空子的人老劉先前也沒處說,現在他們蹭了賈科一隊的便宜,還僥倖跟着下了車,再想送到面前來抱大腿老劉就不樂意了。
三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男人怒道:「你不要以為只有你們能走出去,這破地方多一天都不能待,下次你們遇險,別想找到我們頭上!」
賈科攔住老劉說道:「別理他了,我們走。」
老劉怒瞪了他們兩眼,向車站內走去。
那幾人在後面望着他們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還是鬼鬼祟祟地跟上了他們。賈科也沒有理會,只問老劉:「列車時刻表在哪兒?」老劉是尋州站的警衛,對麗州站的列車時刻並不熟悉。這站沒有人,他們必須得找到列車時刻表才能確定下一站前往何方,並且……到底如何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個——躺滿了屍體的地方。
四下里目力所及之處都是屍體,哪怕在尋州站見過了大量的喪屍,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下車的幾人臉色難看,有一個膽小的男人直接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賈科知道,這裏可沒有喪屍,這裏只有兩個殺人狂魔。
這一路的車站大同小異,老劉根據經驗將人帶向指揮中心的途中,沿途是各種各樣的屍體。有的被吊死,有的被砍死,有的中毒而死……賈科的嘴唇緊抿,神識時刻處於外放的狀態。指揮中心的路途複雜,門廳眾多,那幾個同樣從車上下來的人一路尾隨過來,似乎在疑惑他們究竟在找什麼。
賈科沒有阻止他們的尾隨。
他們行走在一條長長的走道上,走道的燈明明滅滅,電流十分不穩定。有些燈垂掛了下下來,牆面上到處是濺起的血跡,有一隻血手印從這頭拖到那頭。賈科一邊走一邊盯着那隻血手印,腳下邁過無數具屍體。接着,越來越密集的屍體讓三人的臉色都越來越難看,他們身後有人發出了嘔吐聲。
賈科止住了腳步。
他們停在控制室前,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列車時刻表,而從此處開始,他們面前的屍體就堆砌成了一個小小的山坡,所有的屍體都被刻意擺成向前攀爬的模樣,仿佛聲嘶力竭地用最後的力氣去抓那張列車時刻表。時刻表被貼在牆上,濺上了不少血跡。
這群屍體的擺放模樣讓眾人看得毛骨悚然。在他們之前有多少人來這裏了?他們是不是也是來看時刻表的?他們……是被誰殺的?
就在那一刻,身後有人發出了一聲劇烈的慘叫!
一把長刀從男人的身後攔腰斬過,男人才發出了叫喊,上身就和下肢分離了開來!尖叫聲一瞬間響成了一片,賈科三人猛地回頭,看到一個身材高壯,全身是血的白臉男人站在他們身後,青黑的雙眼瞪着他們,嘴角向上勾起,發出了一陣低沉詭異的笑聲……
賈科睜大雙眼,只見到他們身後的那群人向他們猛衝過來,在時刻表旁邊有另一條走道,他們就像是被追逐的獵物,瘋狂地向走道里推搡着衝去!
先前那個膽小的男人沒來得及跑,他被人一把推在地上,轉過身來看着越來越近的白臉殺人狂,臉上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賈科將吳輝凡和老劉一起推進通道,猶豫了一下,扭頭回去,在白臉殺人狂舉起長刀時,猛地用鋼管攔住了他!
巨大的力道讓賈科的臉色猛變,神識不斷輸出才勉強控制住下墜的勢頭,然而那柄長刀卻一寸寸嵌入他的鋼管里,眼看着鋼管就要被切開,賈科對下面的男人怒吼道:「快滾!」
男人被猛地驚醒,連滾帶爬地起來,向通道里猛衝,賈科聽到他的腳步聲跑出十米遠,才猛地撤開手,只差一線就要被切斷的鋼管被賈科一轉指尖收回掌中,往牆上一磕,徹底斷成了兩截,被他分別用雙手握在手裏。
接着賈科拔腿就跑!
白臉男人的眼眶發黑,雙眼盯着賈科的背影,隨即邁開了大步,賈科咬了咬牙,幾步追上膽小鬼男人,將他猛地一把扛到肩上,借着地面上屍體的力在空中倒翻過去,一直翻過殺人狂的頭頂,從他背後沿着來路沖了出去!
被拽在空中翻來覆去的男人在不停尖叫,這讓殺人狂立刻掉轉了身,向賈科他們奔來,他如同一頭巨型猛獁,每一步都跨得很大,很長,賈科的鼻尖上都是汗珠,負重讓他無法就那樣快速擺脫對方。殺人狂的舞刀聲幾乎就在他腦後時,賈科猛地一個拐彎,衝進了一個空房間,打開窗子將膽小鬼隨手丟了出去。被鎖上的房門傳來了撞擊聲,賈科回頭看了一眼,又立刻挪過一張沙發來堵住門,但這無法抵擋住對方的一刀。木屑迸裂開的同時,賈科從窗外躍了出去,沿着牆外的小小的建築凸起一連走了十幾米,才逼迫已經哭濕了一張臉還開始嘔吐的膽小鬼爬進另一個房間的窗戶。
這個房間沒有燈光,全是黑的,唯有兩道門外透進了光線。他用膽小鬼自己的衣服捂住了他開始嘔吐發出聲音的嘴。他們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從門口走過,膽小鬼一時之間也不嘔吐了。一雙腿帶着拖在地上的刀從他們的房間外走過。刀鋒在地上刮過時發出「吱吱」的聲響,在屍體上刮過時則幾乎沒有聲音,但殺人狂喜歡將刀刮過死人的牙齒,於是刀尖又發出了「咯大咯大」的連續快速的聲音……
賈科將膽小鬼的腦袋死死壓在地面上,兩人躲在一張辦公桌下,接着他們聽到,腳步聲突然停下了,就停在門口。
-
列車停在了站台上。年輕男人推了推眼鏡,對七號說:「你去東面清理。」
七號看了一眼青年,目光透過兜帽的下沿落在青年手裏的刀上。那把刀上殘留着血跡,年輕男人看到他的眼神,隨手將刀甩了甩,於是那上面的血跡便在列車外壁上甩出了一道猩紅色的弧線。
七號看向了後面的列車。列車的車門將要合上,他看到一個躺倒在地的白衣女人頭顱斷開,身體卻依舊在動。她的手將自己的腦袋包成禮物的模樣,口中輕輕哼唱着什麼。被捧在她手中的頭顱,用一雙溫柔而詭異的大眼睛看着身邊的小女孩。
在列車門合上時,七號看到他以為是屍體的小女孩忽然抬起了雙臂,猛地張開嘴巴。她的嘴張得很大很大,簡直如同一個黑洞,她將女人的頭顱吞進了嘴裏……
&聽見了嗎?樂圭?」男人不耐煩地看了七號一眼。
七號隨意地點了點頭,將雙手插進口袋裏。他的身體很輕,他可以輕易跳起三米以上。當他離開之後,七號遠遠地看到年輕男人收起了手裏的刀,開始在警惕的人之間轉悠,那些人仿佛看見了最好的朋友一般紛紛向他走去。
然而七號在車上分明看到他殺死了除了他們之外的最後一個活人。那個人帶着驚喜和慶幸的微笑向他跑來,張口說:「康健!你還活着!幫幫我……」然後他的肚子裏捅進了一柄西瓜刀。
年輕男人推了推眼鏡說:「你又不是我隊伍的人,我為什麼要幫你?」
西瓜刀將除了他們以外的最後一個活人開膛破肚。
七號眯起了眼睛。
八號是適應性通用極限人工智能,在各方面調校都相當出色,曾經是專門為這個項目研發出的型號,但是在他被真正製造出來之前,七號已經完成了許多超出常規的指標,因而讓維克多和莫爾都忍不住對七號多進行了幾次測試。八號的特點就在於,他幾乎能適應並擬合任何數據體。他的唯一缺點是經驗不足,也許莫爾想要測試的正是在經驗相同的情況下,他們兩者的適用性強度。
現在的八號並不知道七號非法入侵了目標的意識體,他也並不在目標身邊,因此無需偽裝,更沒有啟動對目標的正面對應機制,七號幾乎立刻確定了對方所擬合的數據體——他在這個叫做康健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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