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人前赴後繼地愛上我 第9章 8.2

    賈科從昏睡中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什麼都想不起來,他手腳並用地從地上起來,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有肉身了?賈科愣了好一會兒,連忙用雙手摸辯了全身。那之前……

    賈科張大眼睛抬起頭來向四周張望,卻見四周一片漆黑,他雖然通身體力充盈,卻無法溝通外界的靈力。而這四周唯一亮的只有一根碩大的刻有人身蛇尾女媧像的石柱和渾身散發金光的思惑。賈科藉由思惑的金光看到了他腳下鋪的竟然是一片累累白骨!

    賈科心臟狂跳,忙奔向思惑,卻見思惑盤腿而坐,手中握着的那串佛珠赫然已是粉碎,嘴唇之間溢出了血跡來!

    賈科忙握住思惑的雙肩用力搖動,大聲叫道:「和尚!和尚!」

    思惑緩慢地睜開了眼來。睜開的雙眼佈滿血絲,連瞳仁都帶上了血色。

    賈科心道不妙,用手掌在他面前揮了揮試探道:「和尚……和尚你走火入魔了!」

    一隻手一把抓住了賈科晃動的手腕。思惑盯着他道:「你又來了。」

    「又來?又來什麼?」賈科一頭霧水,只感到隱隱不妙,「和尚你怎麼會說話了?你還清醒嗎?」

    賈科的擔憂倒是不假。修止語的有兩種修法,一種是一個字都不說,一種是少說。前者威力更強,一旦修成,極可能就此斷絕塵欲,得登大道捷徑,而後者卻不過能夠修生養性。思惑修的是前者,賈科先前從其周身濃重的佛氣金光上便能看出。思惑卻也一路上當真一個字沒有說,只破過兩個字。這兩個字威力極強,能將洶湧的鬼氣浪潮擊退。如果這等止語未修成之前便被擊潰,修為將會大退,更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思惑雙眼泛紅,似乎在努力分辨眼前的人,他的雙唇被血色染得殷紅,目光透出一股死氣:「不破不立,你來吧。」思惑將手掌攤開,被捏碎的佛珠粉末撲簌簌掉落下來,森白地落在他僧袍上。賈科鬆開他後退了一步道:「你在說什麼?」

    思惑盯着賈科,目光從他的面孔掃到腳尖,讓賈科極不自在地捂住了自己光溜溜的身體。思惑卻閉上眼來,雙掌合十,不再動作。賈科卻在此時看到一團黑氣從周圍的黑氣里生出來,鑽進地下的一具顱骨中,那顱骨逐漸站起身來,不斷變化,竟然漸漸形成了一個人的模樣。那人身量同賈科相仿,身體也極為相似,一頭長髮從頭頂一直逶迤到腳邊,只是那張臉賈科卻有幾分陌生。那人不着寸縷,一步步走向思惑,挑起了思惑的下巴。

    賈科心中暗暗驚愕,卻只在一旁看着,打算見機行事。

    那人湊近思惑,輕輕地說:「你還想再來一次?食髓知味了麼?」

    賈科聽到那聲音便是一震,那人的聲音同他一模一樣,難道……

    他驀然想起了先前被他當做夢的蛟龍涎池裏的那一場歡愛,登時全身都僵直了。思惑這是生出心魔了?只是若是心魔,他怎麼能看到?

    思惑閉着眼念經。他的經文在周身列出一列列金字,每個字都有黑氣纏繞。賈科的眉頭深深蹙了起來。眼見着和尚就要被那心魔玩弄,賈科禁不住上前一把搭住那人的肩膀。只是他的手卻穿過了那人,落在了思惑肩上。賈科楞了一下,只看到那人沖他露出了邪異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賈科心中頓時怒起,盤腿在思惑面前坐下,雙手合十念起經文來。賈科念的經極其厚重,一層層覆蓋在思惑的經文上,方一置入,便讓思惑渾身一震,金光大盛!

    那人立馬被金光震得向後退去,然而四周的黑氣卻飛快傾入他周身,那人的身形再度凝實了。

    賈科盯着那人,只見那人來到思惑的身後,用一隻手捂住思惑的眼睛,面孔從思惑的腦後探出來,沖賈科陰森而邪魅地笑。他口中低低地道:「你連自己身上的鬼氣都未曾祓除,還有心思管照別人?」

    賈科一愣,只看到身下枯骨統統騷動起來,從地面上紛紛爬起,無數雙白骨之手抓住了他的四肢。賈科用力甩脫,卻只能感到一縷縷黑氣從地下滲入,不斷滲入他的身體,將他本已透出一點金光的身體再度掩埋得漆黑無光……

    賈科驚駭中看向思惑,只見思惑周身金光暗淡,他的靈氣正被不斷剝奪,身下蓮台漆黑——這是地方汲取了思惑的力量,反倒用於困住裏面的人!

    賈科在即將被淹沒之前,怒吼一聲:「思惑!」

    和尚的身軀陡然一震,周圍佛光繚繞的金色經文也都亮了一瞬。

    「思惑!菩薩莊嚴佛土不?」

    思惑蒼白的嘴唇遲疑了一瞬,接着微微發顫地開口:「不也,莊嚴佛土者……則非莊嚴,是名莊嚴。」

    賈科身上的枯骨將他不斷拉入骨堆當中,他的身體、四肢,乃至頭顱都被漸漸淹沒,一陣陣的死氣不斷吞噬賈科的生氣,在他一無所覺之間,他的髮絲從髮根開始變白……

    思惑的力量何其驚人,若是他的力量被全部汲取,這地方他們永遠也逃不出去,只會化作諸多白骨當中的兩具!

    賈科拼命撥開頭頂的枯骨露出嘴來語速飛快地道:「是故!……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主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賈科每說一句話,思惑周身的經文便亮起一分,他身下的金蓮漸漸閃現,仿佛抖落了蒙塵。

    「思惑……」賈科只感到抓住他的力道越來越大,他努力放大嗓門,「於意云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

    思惑張開了嘴來,雙眼雖仍緊閉,眉卻鬆開了。他道:「不也,實無有法名阿羅漢。若如是,即為着我、人、眾生、壽者。」

    「是故!……」賈科的聲音卻是變得越來越沉悶,幾乎聽不到了。思惑身邊的經文越來越亮,他的口中不斷念道:「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主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他想求破,卻破不得,只因他有所欲求。他想超脫卻超脫不得,不過是因他心中對此有執念。

    思惑身下金蓮越來越亮,思惑周身的金光也逐漸盛大。

    賈科卻是聽不見、看不到了。無數死氣仿佛聞到了鮮肉的食人蟲,蜂擁上來將賈科猛地撲住,賈科口鼻之中浸滿了死氣,意識漸漸昏沉,渾身血氣都被吸出……他在暈眩之中憤怒地罵了一聲娘,只能祈禱思惑悟性不弱,能在這鬼地方把他們榨乾之前脫出心障。

    思惑的那幾句話不斷重複,每念一遍,他身下的蓮花便亮起一分,直到念道第十八遍,四周的黑氣猛地仿佛被灼燒了一般尖叫着四溢開去,那捂住他雙眼的手不知何時消失了,他睜開眼來,卻是清明的黑白二色。

    「喝!」思惑怒叱一聲。一道金輪從他周身猛地掄出,所有金色文字都向四面八方炸開,黑氣飛速消散湮滅,倖存的統統衝進了那女媧柱當中!思惑從蓮台上起來,目光垂落下去,一直看向那賈科消失的地方,他不明白這佛珠先前既然對他那樣做了,此刻為何又要幫他。他既是他禍起的源頭,卻又是引導他走向正途脫離心魔的不二臣,思惑不知是該將自己的心魔斬在此地,還是同先前那樣,度了他人卻度不了自己。

    思惑合上雙掌來嘆了一口氣。


    就同先前一樣,他本可以將這妖精放下了,他普度眾生卻獨獨不能放過心魔,然而——

    他的手掌向地面一劈,無數屍骨翻湧而起,藏匿的鬼氣在佛光照射之間灰飛煙滅。掌力一直滲透到骨下十幾米,才終於露出了下方一具傷痕累累的身軀。

    思惑仿佛一尊腳踩蓮台的佛陀,從天而降,將奄奄一息的賈科從骨坑裏披上佛袍抱了上來。

    賈科掙扎了兩下虛弱地睜開眼,看到了思惑頭頂邊上一個碩大的銀色圓球。

    「666……」

    思惑皺起了眉。他本不願碰這妖精,但是若不碰他,這妖精必死無疑。他的手掌放在了賈科的額頭上,座下燈蓮微微發亮,一縷金光從他的佛蓮中溢散出來,絲絲縷縷探入賈科的經脈,隨着思惑的手掌放下,賈科因血氣衰竭而凹陷可怖的面孔漸漸恢復了原初,不再形同一具乾屍。

    只是那一頭白髮,卻黑不回來了。

    賈科猛地吸了一口氣睜開眼來,仿佛窒息了許久終於能夠呼吸一般。他一把抓住思惑的領口道:「離開這個地方!」

    思惑抬頭看向那女媧柱道:「離開不了。」

    「什麼離開不了?」賈科只覺得嗓子乾渴,快要冒煙了。

    「心中有所求,便離開不了。」思惑道。

    「呸!」賈科道,「那我豈不是一輩子都離開不了?」

    「你求什麼?」思惑淡淡地道,仿佛一點兒都不着急。

    「我還沒找到我要找的人。」賈科說道這裏語氣涼了下來,「把我放下。」

    思惑依言將賈科放下了。

    賈科落地時只覺得一陣腳軟,他看了一眼半空中的666,那大鐵蛋立刻識相地向他飛來,激動地在肚子上顯示出幾個大字:

    賈科看了一眼思惑,道:「你又是求什麼?既然我死都出不去了,你破了心障,還不能出去麼?」

    思惑定定地看了賈科一眼,沒有說話。

    賈科卻沒有心思去理會思惑了,666早已識相地顯示出了陰陽簿,賈科背對思惑,默不作聲地翻閱起來。

    賈科倒不真正在乎他是否能通過陰陽簿預知未來,陰陽簿不過是讓他確認愛人身份的工具。然而當賈科翻開陰陽簿時,卻只感到一陣牙疼。

    這個世界根本不是他從前了解的修真|世界,這世界所有修行者被稱作天人,統分上下鬼三界,上界是天人所在之地,下界是凡人所在之地,而鬼界唯有少數天人能進入。二十年前,鬼界入侵上二界,被龍鮫之子葉未雙協同其搭檔莫離與諸位上界大能一同平定,然而當年鬼門開啟之地遺禍重重,上界鬼氣始終在各個角落蔓延,而最先受到侵蝕的東片區,至今未能修生養息過來。

    賈科奪舍的的確是一串佛珠,他卻不是一個妖精。

    這讓賈科頓時一陣牙疼。這地方的天人,有一類奇怪的天人,出生於十三月,身體能化作兵器,同與他們靈魂頻率最為相近的天人組成搭檔,便能發揮成百上千的威力,賈科奪舍的肉身不是一個妖精,而是一個兵形為佛珠的十三月——正如當時送小和尚緣空來比賽的張飛。

    然而別人的兵形都是刀槍利刃,怎麼輪到他就變成了佛珠?難道是上一世許願許錯了?

    此人化為佛珠之體多年未曾被人發現,只因為他人身時受了情傷,遁入空門,覺得做人了無生趣,便化作一串佛珠,封閉五感再也不出世了,這就是為何賈科當初連看都看不見。這人受到的情傷不過就是心慕之人給了他一箭。他無心養傷,一直到如今,才被賈科養好了舊傷,破解了當初自封五感的靈力掙脫出來。

    賈科本以為自己天賦異稟,才在這短短時間內就修成了人形,哪能知道自己壓根兒原先就是個人!

    若是沒有賈科,他本就一直沉默着作為緣空的佛珠,在來十方佛會的半路上就因為緣空走失而錯過佛會,最終被緣空的師兄弟們找到,回到佛門,清淨一生。

    這段時日看來平平,然而還是有幾件大事被陰陽簿提到了。

    其一是緣空回到佛門後不久便收到消息稱前去九域封禁的優秀弟子遭遇不測,連屍骨都未曾帶回,讓無衣好是慶幸了一陣。其二便是思惑大師帶隊進入九域封禁,為了封印此地鬼氣,得悟天道,入佛之時金身坐化在了此處,以身鎮鬼氣,其佛舍利直至三百年後才被人取出——乃是攪起三界狂瀾的金舍利。

    也就是說,若是賈科不做任何干預,緣空和思惑此次都將死在這九域封禁里——

    賈科心臟猛跳一下,斜眼看向了思惑,卻見到思惑正在看着他,他連忙將目光迴轉過來。他和思惑是在蛟龍涎池裏發生了關係不假,但那是外力所驅,他不能依照那來辨認自己的愛人,更何況愛人已經轉世,若是沒有前世的記憶,便不可能會同前世意識里一般,每一世都能在身體習慣——乃至一個吻上提醒賈科,為他帶來熟悉感。

    而陰陽簿里關於思惑此人的信息也極少。肉身清心寡欲,也註定了陰陽簿的信息不會過多,賈科無從分辨思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愛人。他梳理了一遍陰陽簿,將666隨手拋到一邊去看向了思惑。

    「你求什麼?」賈科再次問了一次。思惑到底是怎麼死在九域封禁的?所有佛門弟子是為什麼而死?賈科就算不救思惑,他也要救緣空,而眼下思惑是他橫行九域封禁的最大助力,若是不能離開這裏,何談救緣空?

    思惑的雙眼盯得賈科有些不自在,然而那目光隨後又移了開去。思惑道:「不知道。」

    「啊?」賈科抽了抽眼角。

    「貧僧本以為無欲無求,卻有欲有求。所求太多,不知所以來。」

    賈科翻了個白眼。他道:「先前在那蛟龍涎池裏,是我對不起你。你若為此生了心魔,我會負責,只是你若連自己有何欲、有何求都不知,我如何幫你?」

    思惑的身體僵了僵,他看向賈科,嘴裏卻不發一言。

    賈科心裏突然有幾分扭曲地想,他可是上了一個舉世皆知的得道高僧呢,還沒被一巴掌拍死,恐怕是世上別無二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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