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監獄都因為這個最低級的警報而騷亂起來。囚犯們每個月都能碰到三次這樣的「狂歡日」。他們在自己的房間裏用力敲打欄杆,敲打床柱,發出尖叫和鬨笑聲,努力讓各個區的獄警忙得焦頭爛額。而各個區的獄警拿着他們的電擊棍向搗亂的囚犯捅上兩頓,用擴音器大聲辱罵這幫為數眾多的搗亂分子。平時最老實的i區鬧得不可開交,因為他們的獄警睡着了,仿佛打雷都不能將他弄醒。
幾個半夜被驚醒的獄警一邊罵一邊懶洋洋地走向發出警報的方向。「一定又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偷偷抽煙了,黑哥會宰了他的……」
而此刻重進了後勤倉庫的莫爾將維克多用力塞進了空箱子當中。
「你要幹什麼?你要去哪兒!」維克多驚叫道。莫爾捂住他的嘴巴說:「閉嘴,一會兒你會被運出去,乖乖地待在裏面,不要出聲。」
「你呢!」維克多用力抓住他,很難想像他的力氣竟然這麼大。
「我得保證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莫爾用力擺脫了維克多,將維克多的箱子封上了,「保持通訊,會有人告訴你怎麼做。」維克多使勁兒撞門,然而他沒能撞開,他渾身都是汗水,驚恐感幾乎燒焦了他的理智。他不知道莫爾到底花了多少時間搞明白這裏的一切佈置、確定他們的逃亡路徑的。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不想讓莫爾離開他的身邊,但是他卻無法離開這個箱子。維克多此刻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自己的無用,恨透了那個實驗。他寧可從來沒有進行過那項可能讓他享譽全球的實驗。
莫爾離開倉庫將倉庫的門輕輕合上,然後他悄無聲息地衝進了一個被一道道防盜門攔住的房間。他用他身上的卡刷開了三道防盜門,然後又用密碼破解了連續兩道。當他開始破解第三道門的同事,他聽到了響動。
莫爾的背後都被汗濕了,他看到一個人向他走來。
「你是哪個區的,在這兒幹什麼?」
「報告長官,我來取弗蘭克的囚犯的檔案,他的父親剛剛向中央提出上訴請求要求重新審理他的案子。」
那個高大的警官盯着莫爾,說道:「我好像沒見過你?」
「我是上個星期來這兒報道的奎爾·莫理,長官。」
莫爾將胸前的牌子示意給高大的警官。牌子上有他的名字,同樣有一個頭像——莫爾的。
對方盯了它一會兒。上個星期的確有一個獄警新來這兒報道,他不可能對每個新來的都知道,畢竟來這兒的獄警都是些被廢的小警察。沒人想來這兒。另外,除非知道這兒的密碼,沒人能打開這些安全門。再說,之前的確聽到黑哥說弗蘭克那個小癟三的家族可能要把他保釋出去了,這可是這裏有史以來的第一個例外,大事件。黑哥為了這件事半夜都在工作。有家族背景的人總是能比別人得到更多的資源。
警官看了莫爾一會兒,掏出自己的卡替他刷開了最後一道門:「動作快點兒,又有混蛋隨便在警報器下抽煙,不要讓我看到你也犯錯。」
「是,長官!」莫爾鎮靜而嚴肅地一併腿,連忙跑進了檔案室。當他帶着檔案出來時,高大的警官看了那份檔案上的名字一眼。的確是弗蘭克。
莫爾向警官行禮後立刻向黑哥的辦公室走去,高大的警官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兒,心想他也許之後能去找這個屁股挺翹的新人玩玩,不過現在要先處理那個抽煙的蠢驢。於是他掉頭離開了。
莫爾幾乎走到了黑哥的辦公室門前,才看到那個警官離開,他抹了一把冷汗,瞥了一眼倉庫的方向,只看到幾個人打開了倉庫的門正在往裏搬運貨物。他立刻就要跑向那頭,一道聲音卻突然在他身後響起:「你,幹什麼的?」
莫爾停了下來,向後瞥了一眼,渾身的冷汗都透了出來。黑哥,最高監獄的最高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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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電流從賈科身體裏猛地流竄過去,讓他的肌肉都痙攣起來。賈科的脖子上佈滿了青筋,全身都僵硬得猶如石塊。然而他的臉上始終保持着一種詭異而奇異的微笑,佈滿血絲的雙眼瞪大看着面前幾乎有些驚慌失措的孫毅。
「你是不是想知道為什麼從『六道』畢業的人能忍受這樣的痛苦和精神摧殘?」賈科低着頭,汗水從他的髮絲上滑落下來,滴在他的腿上。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嘴唇幾乎乾裂了。
他抬頭盯着孫毅。
「我們在死和成為『六道』的人之間選擇了後者。我們在痛苦和自願之間也選擇了後者。如果他們的精神控制能讓我們感受不到痛苦,為什麼不逃脫那種痛苦呢?而你,哪怕選擇了另一種方式,至今卻還在痛苦。」賈科低低地說,「弱者無論在任何地方都是弱者,我能活下來不是因為我們生來就是強者……而是因為我們選擇了最不懦弱的方式。我們敢於冒險。」
賈科的腦海里仿佛有一道道電流閃過,他在那不斷的拷問中回想起了很多東西。有時候身體比頭腦的記憶更加穩固而持久,當那一道道電流和無數痛苦逐漸施加在身上,賈科疼得幾乎要爆炸的頭腦終於回想起了零碎的片段。
他記得孫毅。
孫毅和他差不多大,當年進來的時候他比一般的孩子更加強壯。他總是中下游,拒絕進行可以讓他們的神經更堅韌強大的精神訓練。他對賈科就像對一根浮木一樣,因為賈科曾經和他是室友。
賈科是唯一在訓練中幫助過他的人,因為他叫得像是快死了。他利用賈科同樣是孤兒的同情和室友的感情讓他違規為他出了手。因為那次幫助賈科和他都吃了苦頭。他們被關在禁閉室里48個小時,出來之後賈科再也沒有看孫毅一眼。
沒多久孫毅在一次聯邦大規模反恐活動中悄悄逃了出去。他不是一個真正的「六道」的人,他才完成了很小一部分訓練,他離開之後六道派人追殺他,然而因為某種原因,最終沒有讓他死。「六道」的每個人身體裏都有一個人體炸彈,孫毅知道這一點,賈科也知道這一點,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六道」想讓他們死,他們就得死。而他們完不成自己的任務需要死亡的時候,他們自己也能夠啟動那個炸彈。
孫毅痛苦地看着賈科,他第一次感覺施虐是一件這樣痛苦的事情。他全身都是冷汗,賈科在逼迫他不斷回想起痛苦的過去,回想起自己的弱小和無能。而賈科的存在更在嘲笑他的現在。他被「囚禁」在這個地方,和被囚禁在六道沒有什麼區別,他自以為自己掌控了無數人的生命,那不過是他的自欺欺人。聯邦要他這麼做,就像六道要他這麼做。
「……如果我要你死,你還會這麼笑嗎。」孫毅突然伸手掐住了賈科的脖子。
賈科的嘴角上揚,看着他說:「你可以試試。」
孫毅的手漸漸用力。他的雙眼通紅,手背上的青筋突出。他用上了雙手的力道。
賈科的眼前都出現了幻覺,就在那一刻,突然一道聲音響起來:「放開他。」
孫毅仿佛被猛地驚醒,他猛地扭頭,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一隻強有力的手一把抓住,直接扭斷。
賈科的瞳孔擴張,抿緊了嘴唇——八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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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個區的?」黑哥在後面問莫爾。莫爾沒有回頭。他背後的衣服幾乎黏住了他的背。
「轉過來。」他再次厲聲說。
莫爾緩慢地轉了過來。
黑哥向他走近了兩步,眯起眼睛問道:「你叫什麼?哪個區的?你手裏拿着什麼?」
莫爾看了看手上的檔案,靠近黑哥說道,「這是——」
接着黑哥突然一把抓住了莫爾在那瞬間捅向他的電擊棍!莫爾驚愕地看向黑哥,只見對方的手上覆蓋着一層極薄的手套。莫爾在抬頭的一瞬間被對方一把按住了肩膀。
不遠處,維克多所在的箱子被慢慢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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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毅捂住自己的手腕怒吼,他瞪着面前的男人吼道:「你是誰!」
「里昂。」八號說。
賈科楞了一下。這個名字實在是讓他感覺十分微妙。
孫毅意識到了來人是誰。他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面對一個人造人沒什麼可說的,他的程序設定讓他能幹出任何正常人都不會幹的事。
賈科說:「衛希禮讓你來看着我?這有用嗎?」賈科哼笑了一下:「我一直很乖。」
里昂始終沒有給孫毅一眼,他的目光緊盯着賈科,眼中閃爍着一種幽暗又火熱的光芒。他說:「沒人能動你。」
「嚯。」賈科輕輕笑了一下。
「你是我的。」里昂說。
賈科的第一反應是立刻緊張地瞄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一次性通訊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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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爾的身體幾乎不能動。黑哥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力氣大得驚人。他在黑暗中盡力辨認面前的人。當然他只看見了莫爾胸口的名牌。
「奎爾·莫理?你想襲擊長官?」
莫爾全身都在冒汗,他「慌張驚恐」地顫聲說:「對、對不起長官……我……這不是……我只是害怕……我沒想到……」
「你手裏拿着什麼?」黑哥將他手中的檔案猛地抽了出來。那是個未錄入信息的電子信息板,上面也沒有任何名字。
「我、我只是來取一個空白備份……我是新、新來的……」
「你慌什麼?」黑哥的雙眼始終盯着莫爾。
「我……」莫爾緊張地壓了壓自己的帽子,「我不小心引發了煙霧警報……我不想……」
黑哥眼中的疑惑漸漸消了下去。他甚至是翻了個白眼,朝莫爾咆哮說:「你們這些狗娘養的只知道吃白飯,規定明令禁止在□□區抽煙你瞎了還是聾了!現在給我立刻滾去接受處罰!不!給我馬上滾去後勤處搬貨!」
莫爾的身體激動得發抖,他連連彎腰點頭,慌慌張張地小跑向後勤處。黑哥眯着眼睛盯了他的背影,拿起了手裏的通訊器。「過來一下,給我查查奎爾·莫理這個人。讓監控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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