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燥熱的夏天已經走到了頭,夏末時節,植物們似乎也將全部的生命力迸發了出來,樹上層層疊疊的葉子悄無聲息的變成了墨綠色,只有日益增多的雨天昭示着秋天即將臨近的步伐。
這不,又是一個雨天,妙芷托着腮怔怔的望着窗外的雨幕發呆。雨似乎半夜裏就在下了,現下已是卯時,陰沉暗淡的天根本瞧不出有絲毫停的跡象。
她最不喜歡這樣的天氣了,在二十一世界,只要下雨,媽媽的早點攤就擺的異常艱辛,她們生活節儉,媽媽愣是捨不得買方便的摺疊雨棚,只能每天早起一個小時累哈哈的用塑料布搭好棚子再開始做生意。
妙芷想到這裏,眉間鞠起一個大大的川字。眼圈就那麼沒來由的紅了,她又陷進了回憶中不能自拔。
寧兒從小廚房回來,匆匆跑進屋裏,跺了跺腳,撣了撣發間身上的水珠子。剛準備開口叫自家小姐起床,就看到半開的窗格前只穿着奇怪衣服的小姐。
小姐比之從前真的變了好多,腦袋裏也多了許多新奇的想法,就比如說現在鴛閣的家具擺設,和從前簡直是天差地別。多了什麼所謂的「沙發」,古怪的「席夢思大床」,就連小姐平日裏穿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畫了草圖專門找裁縫鋪做的。比如現在吧,那件胡綠色的吊帶抹胸睡衣,她怎麼看怎麼覺得太過暴露,連自己一個姑娘家見了,臉蛋都要紅上三分。她每次好奇的問小姐,總會得到一抹古怪的笑,然後就是小姐一通耀武揚威的蹂躪,現在,就算她有一肚子的問題,也會在小姐的淫威下乖乖閉上自己有些呱噪的小嘴。
雨天裏多了絲絲涼意,呆愣在床前的人兒下意識打了個激靈,寧兒趕緊拿了件外衫,披在了女子裸露的白嫩香肩上。
「小姐,這麼冷的天兒,你穿這麼點還在這裏吹風,當真是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寧兒皺巴着小臉,忍不住埋怨起妙芷來。
回神的妙芷悶笑一聲,攏緊身上的衣衫,伸手就給小丫頭吃了一個「朝天椒」。
「你這個小丫頭,整天一個管家婆的姿態,連小姐我的耳朵都被你的嘮叨磨出繭子了。」
寧兒揉着發痛的鼻頭,水汽蒸騰的眸子裏滿滿的都是委屈,她撇撇嘴,「小姐,你就會欺負我,寧兒難道說錯了?你如若病了,還不是只有我和湘嫣姐照顧你。再說,小姐你願意喝那苦湯子啊?」
小丫頭一副調侃的模樣,對着妙芷調皮的吐了下舌頭。
妙芷伸展雙臂,任由寧兒將一層層的衣服系帶系好,「好啦,好啦,不和你這個小丫頭貧嘴了,早飯準備好的話,就叫湘嫣過來一起吃吧。」
新晉城,鳳霞宮。
剛下了早朝,丞相蘭闊就在內監的帶引下進了鳳霞宮。
灰濛濛的天讓人莫名覺得壓抑難耐、煩躁不已。黑色的靴子踩過乾淨的大理石地面,留下一串串水漬。
連綿不斷的雨水夾帶着縷縷涼風,樑上懸掛的層層留影紗也上下翻飛着。殿裏瀰漫着淡淡的藥香,精緻華美的漣墜花銅香爐上空青煙裊裊。
蘭闊在外殿的楠木椅子上坐定,手指不停扣敲着扶手的聲音在偌大的殿裏顯得清晰而響亮。
繡着仙鶴圖案的暗青色朝服有些凌亂,脖子上清亮的朝珠還泛着絲絲水汽,國字臉上有着些許皺紋,下巴上修剪整齊的一撮小鬍子也隨着他的呼吸上下抖動着。
沒過多久,蘭覓雲就穿着一身宮裝匆匆走了出來。顯然她還沒來得及梳妝,大紅宮裝隨便掛在肩上,連一頭烏黑的秀髮還披散在背後,來不及細細的盤起,身上更是沒什麼配飾,顯得有些着急和狼狽。
「娘娘,您慢點,國丈大人就在外殿。」
她顧不上身後老嬤嬤焦急的喊聲,快步來到父親跟前,急急開了口。
「父親,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蘭闊起身,恭敬行了禮,「老臣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蘭覓雲趕緊上前拖住蘭闊的胳膊,將行禮的父親扶起。
「父親快快請起,不用跪女兒了。」她秀眉微蹙,低低開口。
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換,蘭覓雲朝着身後擺擺手,一眾宮女嬤嬤都委身退了出去。
父女倆面對而坐,蘭丞相這才開了口,「今日早朝,皇上又將戶部下的一個長司撤了職,說是他強搶茶樓賣唱的民女做妾。」
「一個茶樓賣唱的,皇上怎麼連這些都查,平日裏官員們憑着權勢,哪個不是將瞧上眼的姑娘想方設法弄回府去,平日裏皇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的今日倒是拿這個說起了事兒?」蘭覓雲百思不得其解,她雖整日在這宮裏,對外面的事兒卻也是看的清楚。
「誰說不是呢,可是自從狩獵刺殺一事後,朝堂上的氣氛就逐日緊張起來,看似不起眼的人員職位都悄悄換了人,為父雖為丞相,如今手下可用之人也是越來越少了。」
蘭闊一臉愁雲,說話間時不時嘆着氣。
「近日逸兒怎麼樣,皇上雖然沒有責怪,卻是將他禁了足,那日在朝堂上和他國使臣周旋,暗裏也是在警告咱們,怕是咱們做什麼皇上都知道吧。」
蘭覓雲聽聞,心中更加緊張起來,她使勁絞着手中的帕子,身前的十指緊緊纏着。
「那****去宣德殿送粥,皇上也不咸不淡的說了我一句,讓我管好逸兒。」她眉間鎖的更緊,手心裏隱隱有汗。
「父親,那咱們現在怎麼辦?」蘭覓雲心中飄忽不定,修長的十指攀上蘭闊的胳膊緊緊抓着。
蘭闊沉默許久,思考了片刻,臉上的愁雲似乎散去了一些,他覆上女兒冰涼的手腕,輕輕拍了拍。
「別怕,這朝堂之上,不只是我蘭家一顆大樹橫在那裏,皇上眼中還有梁家這個眼中釘。兩家雖然平衡着朝堂,卻也讓皇上畏首畏腳了這麼些年。這幾日,不光是咱們的人,連梁家軍隊裏也有不少人被撤了官職。」
他老練精明,將局勢剖析的細緻,「看來,皇上這是要將大權盡數收回啊!」說着眸中精光四射,用手不住捋着下巴的鬍子。
「好生安頓逸兒,讓他莫要再輕舉妄動了。皇后娘娘近幾日也避避嫌,只管哄着皇上,莫要再試探了。」寬大粗厚的手掌又是拍了拍蘭覓雲,眼光飄向了雨幕綿綿的殿外,說不定他們蘭、梁兩家這次要聯手了。
「女兒記下了。」蘭覓雲咬着下唇,聽話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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