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裊裊東升,晨曦初現,一點火紅從天邊暈開,橙紅色的陽光刺破天地間的黑暗,透過山間,在地上投下巨大山影,透過樹縫,留下點點斑駁。
巍巍天山,綿綿山林,一個身材高大,長相極其妖孽的男子緩緩出現在這片樹林之中腳步起落無聲。
這個男子大概大概三十年紀,長得極其英俊,俊到妖孽,眼中透出一團邪異之氣,眉間鎖着一股戾氣,嘴角更帶着一抹邪笑。
這個男子就是朱雀家族出來的叛徒尹天仇,他站在樹林之中,萬籟俱寂,鳥蟲未醒,這剛剛黎明的早晨,蟲蛇鳥獸大多和人一樣,懶洋洋的,正是最佳的時機。尹天仇舉目在林中一陣顧盼,又抬頭看看碧藍的天空,感嘆道:「天山不愧是天山,果然是傳說中最接近天界的地方,下界的聖地,靈氣縈繞。」
他的目光在樹林中巡視,意念在樹林中探索,嘴上冷笑自言自語道:「等了你好幾年了,這次,焉能讓你再逃走?」
至於他說的「你」指的是什麼人,或者什麼物,只有他自己知道。
找了一會兒,他取定一個方向,健步如風走過去。走了百十米,走進一片柘林之中,停下腳步來。
天山之上,人口稀疏,腳下枯黃柘葉堆積得足足有數寸厚,但凡有人走在上面,無不踩得獵獵作響。但是,尹天仇一路走來,都沒有發出一點聲息,腳步之輕,身法之妙,當世實屬一等一的存在。
尹天仇低頭看着地面,似乎在尋找什麼,這個時候,地上樹影斑駁,除了陰影點點塊塊投在橢圓的枯敗柘葉上之外,再無他物。
「三九二十七應該是今年沒錯啊,而且正是這個時辰沒錯啊,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尹天仇眉頭緊鎖,沉思着喃喃自語。
思量片刻,他剛剛抬起腳步,想繼續往前走,但是,抬起來的腳還沒有放下,周圍的環境和情況就開始發生變化,安靜地樹林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尹天仇腳步在空中一滯,接着輕輕放下,眼珠一轉,馬上噙起了笑意,凝神傾聽起來。
本來,林中蟲蛇鳥獸靜謐無語的,但是,忽然都振奮起來,腳下,蛇鼠四處逃躥,樹上,蟲子伸縮急爬,樹頂,鳥兒振翅高飛。
這些聲音都不大,尤其是樹上蟲類爬動的聲音,尋常人應該是聽不見的,但是,尹天仇耳力何等敏銳?他不僅聽見了,而且凝神傾聽,聽出了這片柘樹林裏,這些小動物像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紛紛四處逃命,而它們是由一個中心點,向這四面八方逃離的。這個中心點,就是他尹天仇要找的地方。
尹天仇的嘴角興奮地扯起,眼中充斥着得意狂喜之色,還有一種對某種東西的追求的狂熱,他激動地說:「是你了,一定是你了,這次你逃不掉的,乖乖等着我吧,我的寶貝。」他信步如飛,朝着他聽出來的那個中心點衝過去。一路上,踩死了不少逃躥過來的蟲獸,也看見了不少像蠶蟲之類的昆蟲,因為逃得太急,站不穩陣腳,而蟲柘葉上掉下來。他熟視無睹,漠不關心,現在他的眼裏只他要找的那件寶貝。
走了十幾米,腳下的樹葉失去了當初的鬆軟,開始變得有點冷硬起來,尹天仇也減慢了腳步,慢慢向前走,同時,眼睛謹慎地看着周圍。
這片積落葉冷硬的土地上,原本生長蔥蘢茂盛的樹木,奇蹟般地,像是遭受霜凍一樣,忽然蔫了。樹葉還沒有枯黃,還沒有完全褪去綠裝,就是冷凍襲擊來得突然,葉子都被凍死了,接二連三地脫離樹枝,往地上墜落,紛紛揚揚。
尹天仇見到這情形,沒有感到驚奇,反而更加欣喜若狂,得意洋洋起來。他興奮地對自己說:「冰蠶出世,十丈之內,百草枯者,草木不生,果然不是傳言。好,很好!我等了六年,終於等到你滿三九玄變之期,這不是天助我也麼?你活了二十七年,也該夠了,該為我做點貢獻,為我辦點事了。」
四下無人,只有他一個人在喃喃自語,表情瘋狂,眼神閃爍着貪婪、狂熱和欲望。要是有人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以為他是個瘋子。
事實上,他的確是個瘋子,不過他不是失心瘋,而是為武瘋狂了。
尹天仇目光如電,在這片受凍的樹木中轉了一圈,最後鎖定前面十幾二十米處的一棵高大的柘樹。他輕輕閉上眼睛,功聚雙耳,鎖定目標凝神傾聽,耳邊除了蟲蛇鳥獸逃命的時候發出的聲音,還有一個聲音,像拉鋸斷木之聲,像啃咬樹幹之聲,像蠶食樹根之聲……他驀地睜開眼睛,眼神堅定地看着他剛才鎖定的那棵大樹,右手手指合併,掌刀一揮,一道凌厲的氣勁發出,「喀」的一聲響,那棵大樹被他這一記掌刀劈成兩半,從中分開,「啪啪」兩聲掉到地上。
尹天仇迫不及待地大步走過去,走到被分屍為兩半的跟前,低頭看着這棵大樹的根部,泥土挪動,樹根「咔嚓咔嚓」作響,他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一動不動地看着像有種子要破土而出的泥土聳動的那一點。
五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時間點滴過去,一分鐘左右後,終於有東西衝破泥土的阻礙,暴露在空氣中。
是兩個角,尹天仇狂喜,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對小動物的觸角,關注着它的變化。
泥土還在挪動着,慢慢地,泥土下的小動物露出一個頭來,是一條黑色昆蟲的頭。
尹天仇越看越激動,越看越興奮,雙手不知不覺地握成拳頭,身體也因為內心的狂喜而顫抖起來。
地下的小動物還在繼續往上爬,努力讓自己離開泥土的包圍,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它已經有三年沒兩頭外面的世界了,它都快忘了天空是什麼顏色,它最愛的食物又是什麼樣子的了。
苦苦掙扎了十幾秒,這個小動物終於離開泥土的包圍,爬了出來,爬到剛才被尹天仇劈開的那棵大樹的切面上。
這是一條蟲,一條長約七寸,通體玄黑,有鱗有角的蟲,它的身體在冒着寒煙,煙霧裊裊。這種蟲,世間獨一無二,舉世罕見。
它,就是三年出現一次,三年一變,一生九變,讓尹天仇苦等了六年的冰蠶。
它已經活了二十七年,是一條經歷完整九變的冰蠶,即將身死。但是,死後可以化繭,然後破繭重生,九死九生,將變得更加可怕,是世間至寒至毒的爬行動物。
終於見到完整的冰蠶,尹天仇得意地狂笑:「哈哈……我等了整整六年,終於等到你完成第九次玄變,六年工夫不算白費,你沒有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哈哈……」
冰蠶觸角豎起,似乎是受驚了,身體伸縮挪動急爬逃躥。尹天仇冷笑:「想跑?我等了你六年,哪能讓你輕易逃走?」他右手的拳頭張開,手掌向下,手掌凝聚了一股陰寒的真氣,手掌下面光芒閃耀,空氣中的水氣急劇凝聚,迅速凝結成冰。
尹天仇腳下急走幾步,追上那條冰蠶,右掌凝結成的那團冰覆蓋在那條冰蠶上面。被冰霜覆蓋的冰蠶,馬上就變乖了,停止爬行。尹天仇對它得意地說道:「小東西,你是逃不掉的,乖乖跟我走吧,你活了二十七年也該夠了,現在開始,讓我替你完成你的任務吧,我會讓你的功力發揮得淋漓盡致,讓天下所有瞧不起陰寒之氣的人,刮目相看。」
頃刻後,冰霜覆蓋下的冰蠶又開始發生變化了,那層覆蓋在它身上的冰霜發出輕微的聲音,輕輕抖動了一下,跟着迅速凝結,結為一團堅固的冰塊。
尹天仇感到一股凌厲刺骨的寒氣迎面襲來,驚慌之下,連連倒退好幾步,急運真氣護體,一層護體真氣把洶湧撲面而來的寒氣抵在體外,讓他免受寒氣侵蝕之苦。
這股強勢凌厲的寒氣,以冰蠶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短短几分鐘,尹天仇眼前已經變成白茫茫的一片。他咬着牙強撐了幾分鐘,感到寒氣的衝擊消停之後,收回護身真氣,呼出一口氣,口氣噴出,立即凝結成冰,掉到地上,可見這股寒氣有多恐怖。他看了一眼四周,冰蠶發出的這股寒氣竟然把方圓十幾丈的一切都凍結了,大地、草木都被冰雪覆蓋。周圍的溫度,一下下降了好幾十個攝氏度。
尹天仇不禁為之側目,驚嘆道:「好傢夥,不愧是經歷過九次玄變的冰蠶,寒氣如此強悍霸道,差點連我都抵擋不住。」跟着,他又陰戾地森笑:「哼哼,有了它,我的功力一定會突飛猛進,等我神功大成,蕭翎……還有四象家族那些老不死的,我要你們個個都跪在我面前,哈哈……」
仰天一陣得意的狂笑之後,他走向冰蠶,發現原本冰蠶被覆蓋之處,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尹天仇手起爪落,五指在冰上一插,戳出五個洞來,然後,一大塊寒冰被他拿了起來,隨手往後面扔開。
鑿開寒冰,眼前是一個繭,冰蠶遇霜雪覆蓋而化的繭,長一寸,其色五彩如虹,煞是好看。
尹天仇終獲至寶,喜形於色,撿起這個彩繭,拿到面前看了看,大笑道:「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多年的心愿終於達成了。蕭翎,你給我等着,黑我二十七天,只要給我二十七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得到這個冰蠶之後,會提升到什麼程度。還有四象家族的老不死們,你們都給我等着,我很快就會讓你們知道,我是對的,我是對的,你們錯了,你們全都錯了!都給我等着!我要把整個世界都踩在腳下,哈哈……」
大笑聲中,尹天仇身如飛鳥,從冰林中飛出,找合適的修練之地去了。
他知道,冰蠶化繭是有時間限制的,他必須在它作繭自縛的時候,把它化為己用。否則,它現在的寒氣已經如此霸道強勁,等他破繭重生,那它所擁有的寒氣恐怕不是他能應付得了的。
今天四級掛了,我的心比這冰蠶還冷!誰來給我點溫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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