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手指剛剛搭在蘇南的脖子上時,蘇南忽然抬起了頭,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然後狠狠一口咬住了他的大拇指,另一隻手在地上抓起一塊石頭,便劈頭蓋臉砸了下去。
小崽子敢耍詐!給我打死他!唉喲!你們快着點啊!我的手啊!」
十指連心,混混頭慘叫着,一隻手撥擋着蘇南手裏的石頭,口中不斷大叫,「快讓他鬆口!「一群混混低吼着撲了上來,拳頭如雨點般落在背上,嘴裏的腥鹹味越來越濃,蘇南卻是死不鬆口,依舊瘋狂的用力咬住混混頭的大拇指,另一隻手抓緊了石頭,朝着那個模糊的人影腦袋部位不斷砸去。
糾纏間,勁風撲面而來,一個帶着臭腳味的靴子狠狠踢在了蘇南的臉上,這一腳非常重,蘇南感覺自己的腦袋仿佛被榔頭砸了一下一樣,悶哼一聲,當即橫飛出去。
一聲慘叫隨即響起,那混混頭的手血流如注,竟是大拇指被蘇南生生咬了下來。
「啊!我的手!快!讓他把我的手指吐出來!「混混頭慘叫着,不斷倒吸涼氣,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朝後退去。
那邊,蘇南勉強爬起,循着聲音看去,嘶聲道:「想要手指頭!還給你!」
一張嘴,和着血吐出一截大拇指。
「快把我的手指撿回來!」
混混頭吸着涼氣說道,然後接過小弟撿回來的手指,轉頭朝着停在街口的麵包車跑去,臨上車回頭惡狠狠的說道:「給我弄死他!」
說完,就要關上車門,趕去醫院看看能不能將自己的斷指接上。
就在此時,一根歪歪扭扭的竹棍忽然插進了車門裏,硬生生擋住了車門。
「什麼人?「混混頭一愣,暫時忘卻了手上的疼痛,抬頭向着車外看去,卻是對上一雙紫幽幽的眼睛,眼瞳泛着一縷血光,當下驚呼一聲,「鬼啊!」
下一秒聲音戛然而止,一隻枯瘦的手掌扼住了他的喉嚨,那雙眸子靠近,陰森森的笑聲隨即在車廂里響起,「有時候,活人比鬼更可怕!」
咔啪!
清脆的如同竹杖斷裂般的聲響在車廂里迴蕩開來,混混頭悶哼一聲,然後頭一歪便癱倒在駕駛座上,腦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着。
解決了混混頭,那雙紫眸的主人便轉身朝着正在圍攻蘇南的那群小混混走去,手裏的竹杖輕輕敲着地面,發出有節奏的,啪、啪、啪的聲響。
蘇南已經被打的意識模糊了,他甚至在想,再繼續下去,自己可能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有節奏感的聲音,竹杖拄地的聲音!
蘇花子?
蘇南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但還是認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當下鼓起最後的力氣高聲喊道:「花子!別過來!」
下一秒,慘叫聲響成了一片,伴隨着一串竹杖斷裂的清脆聲響。
不多時,周遭平靜下來,在失去最後的意識前,蘇南看到了一雙紫色的眼睛,瞳孔赤紅,邪異而又帶着一點溫和。
「我一直在猶豫,該不該讓你踏進來,當年你的父親便是被我引進門,可最後卻是落得那般下場…..希望這一次我沒有錯…..」
長街上,低低的聲音如魔咒般迴蕩,蘇花子拄着竹杖,肩上扛着血人一般的蘇南,慢騰騰的走進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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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從雲後探出頭,清冷的光芒灑落人間,長街上,十幾個小混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腦袋都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歪着,雙眼瞪的溜圓,眼神卻十分空洞,仿佛已經被奪走了靈魂。
嘀嗒….嘀嗒….水滴墜地的聲音猶如鐘聲,清脆迴響,蘇南的意識回歸,費力睜開青腫的眼皮,發現自己被泡在一個巨大的木桶裏邊,與目齊平的前方,木桶邊上立着一根兒臂粗的淡青泛藍的蠟燭,赤紅色的火苗跳動着,翻騰起一縷縷雪白的霧絲。
那霧絲說來也怪,仿佛有重量一般,也不上揚,反而朝着下方墜去,霧絲墜入桶中,與桶中的液體接觸,便發生劇烈的反應,漿液翻滾,炸起碩大的氣泡,一股腥咸帶着鐵腥味的氣息撲面而來。
血?!
蘇南心中一寒,借着火光,看到了那炸起的氣泡泛着瀲灩血光!
「救命啊!快來人!「無來由的,蘇南心中一陣恐慌,高聲嘶吼着,同時想要從桶中爬出來,可一掙之下才發現,自己的四肢被固定在了木桶之中,當下心一點點向下沉去。
嗒..嗒..嗒…
熟悉的竹杖聲突兀響起,蘇南霍然抬頭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高聲喊道:「蘇花子!是你嗎?「他的喊聲在周遭迴蕩,但黑暗中沒有聲音傳來,只有那熟悉的竹杖聲忽遠忽近。
良久,一道身影從黑暗中闖出,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蓬亂如草,卻掩不住他那一雙亮如寶石般的眸子。
蠟燭的光圈邊緣,蘇花子駐足,杵着那根歪歪扭扭的竹杖,看着桶中的蘇南,沉默着。
「蘇花子!快來幫我!」
「你怎麼不說話?」
蘇南急急說着,但蘇花子卻始終一動不動,讓他心中納悶的同時,不由警覺起來,當下閉了嘴,靜靜看着蘇花子,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好判定對方的目的。
良久,蘇花子終於開口了,一聲嘆息,悠長而頹喪,「你心中是不是有很多疑問?關於你父母的死,關於你自己的身份。」
聽到蘇花子提到父母的死,蘇南身子一顫,腦中一道霹靂炸響。
「你到底是誰?!」
蘇南盯着蘇花子,渾身顫抖,眸中寒芒閃爍,雙手在那粘稠的液體裏握緊成拳。
「我是誰….活的太久,我自己都忘記我究竟是誰了,你就當我是蘇花子吧!」
蘇花子臉上露出一抹追憶之色,嘴唇嗡動着,「或者,我本來就是蘇花子…」
「你都知道什麼?我父母究竟是怎麼死的?」
「你的父母是我一手帶上這條路的,沒想到最後卻落得個生死不知的下場,其實說實話,我一直不相信你的父母已經死了,曾經我找了他們很久,可是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所以才來了這裏,替他們看着你…」
「父母還沒死?!」
蘇南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良久方才壓下心中起伏的思緒,追問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蘇花子嘆息一聲,「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但如果你將來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去到那個地方,你或許還能再見到你的父母….」
「那是什麼地方?」
「一個傳說中的世界,無數人窮盡一生追尋的地方。」
蘇花子低聲說着,然後看向蘇南,「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我帶着你踏上你父母曾經走過的路,追尋他們的足跡;另一條,我現在就把你放開,給你無盡錢財,保你一生富貴,直至壽終正寢。」
「我選第一條。」
沒有絲毫的遲疑,蘇南已經做出了決定,錢財,他雖然喜歡,但他更想知道,父母去了哪裏,他們是否真的還活着,自己為什麼會在一夜之間失去他們,失去了一切。
「你果然和你父親很像。」
蘇花子好像在笑,邁步走到木桶近前,變魔術般翻手拿出幾個罐子,將罐子揭開,看向蘇南道:「忍着點,這個過程會很痛苦,你底子太差,要想踏上這條路,只能兵行險招。」
「來吧。」
蘇南的語氣平靜,貧窮不單單教會了他勤奮,更教會了他堅強。
蘇花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雙手探進了罐子裏,抓出一把兀自扭動的活物,那竟是一大把筷子長短拇指粗細的漆黑蜈蚣,火紅色的對足舞動着,猙獰可怖。
蘇南眼角抽動,有種想要尖叫的衝動,但還是忍住了。
揚手間,一大把蜈蚣被丟進了木桶里,殷紅的血漿翻滾,將那些蜈蚣吞沒。
蘇南直覺身上汗毛倒豎,似乎一隻只蜈蚣已經爬在了他的身上。
而這還沒完,蘇花子又從另一隻罐子裏掏出了一條生着淡金色鱗片,腦袋上凸起兩個肉角的大蛇直接丟進桶中。
大蛇進入血漿,便不斷翻騰着,但很快便沉了下去。
放完了大蛇,蘇花子又從懷裏摸出了一根三指粗細的赤紅色晶柱,掰下了三分之一丟進桶中,正欲將剩下的收起來,可是抬頭看到蘇南,他又遲疑了,片刻後索性將剩下的多半截晶柱丟進了木桶。
隨着那晶柱進入木桶,桶中的血漿便開始沸騰,仿佛開了鍋,恐怖的熱力襲來,蘇南感覺自己的皮膚好像都要融化了,慘叫一聲,意識便再度變的模糊。
「睡吧..睡吧…睡一覺醒來,這個世界就不同了。「蘇花子靜靜看着即便陷入昏迷,依舊身軀顫動的蘇南,片刻後轉身離開,噠噠的竹杖聲漸漸遠去。
不知過去多久,蘇南從沉睡中清醒,發現自己依舊還在木桶中,只是那根蠟燭已經燃燒殆盡,淡青泛藍的蠟油凝固在木桶壁上,好像鐘乳石,而那原本大半桶的血漿,此刻已經徹底乾涸,只在桶底留下淺淺的一層暗黑色渣滓,混雜着幾塊細碎的骨頭。
咕咕…咕…………
肚子一陣響,蘇南感覺到了抓心撓肺的飢餓,不由微微蹙眉,偏頭看着固定着自己手腳的鐵箍,高聲喊道:「蘇花子!快點放開我!」
「想吃飯,自己過來。」
蘇花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蘇南皺眉,用力掙動手腳,卻不料這一掙之下,鐵箍竟然直接崩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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