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釋坦 第十九章 每一年清明

    四月，清明的雨總像能讀懂世人的心緒，一顆顆晶瑩敲打着石階，傘下，馥郁着鬱金香的白色芬芳。格洛希獨自站在父母的墓前，「爸，媽，我來看你們了。」

    將花放在另一束的旁邊，她知道一定是爺爺來過了，那個老頑固每年都來SY市，來這裏看看已經相隔兩個世界的人，他總覺着爸爸的死讓他虧欠爸爸的更多了。

    格洛希靜靜的看着墓碑，她在心中默默講述着這一年。

    一個修長的身影似憑空出現在她身邊，打斷了她的思緒，「你……你怎麼在這裏？」

    「我聽說你休假了，還以為你生病了。你每年都回來？」

    「翰總，員工休假，作為有道德的老闆是不是應該不要打擾比較好呢？」這是一個嚴肅的地方，格洛希不想有失修養。

    展星翰透過摘下墨鏡，「你不覺得陪員工來這裏看她父母，是更有道德的表現嗎？」他蹲下，將帶來的花束放下，「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格洛希的老闆，不知道你們喜歡鬱金香，明年我會記得。還有，格洛希在公司身負要職，工作很努力。」謝謝你們，讓她還活着。

    自從閱然回到澳洲，展星翰對自己的照顧，格洛希都看在眼裏，雖然展星翰嘴上說是受人所託，但她內心還是很感謝他，同時也有意的疏遠他。因為總覺得，他有一種魅力，無形中卸去她對他的防備。

    兩人又站在原地靜靜站了一會兒，格洛希便要回去了。展星翰跟在她身後，「你住哪裏？」

    「住家裏。」她父母的那棟房子，她一直留着，已經轉到她的名下，那是一棟小別墅，曾經那裏滿是歡樂，現在那裏滿是回憶。所以，她每年只回來住上幾天。

    「那我住你家。」展星翰說得輕描淡寫，就像他在公司在某個文件上隨手簽字一樣簡單。

    「展星翰！現在是私人時間，我不是你的助理，你認為我憑什麼讓你住我家？」

    「格洛希小姐，出於對我表弟女朋友的照顧，也是出於我對員工的關懷，我不遠數百公里，昨晚開車到這裏，還沒有睡上一個好覺。你覺得為我提供一個舒適安穩的環境，很為難你的做人之道嗎？」展星翰指了指有些血絲的雙眼，「你看，我都快有黑眼圈了。而且，你還差我幾份資料，我着急找你要。或者你比較喜歡去酒店辦公，我也不介意。」

    格洛希看他確實很疲憊的樣子，幹嘛要連夜開車呢？多危險。她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在他身邊工作這麼長時間，也大概了解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好吧，不過客房的房間有點小。」

    格洛希看了看展星翰的側臉，猶豫再三，她才緩緩開口，「這幾天，閱然沒有消息嗎？」

    「沒有。」

    格洛希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這是第幾次問他，她都快不記得了，每次都是同樣的答案，難免讓她心生不安，再等等吧，或許下個月就有答案了。她不想失去對他基本的信任。

    陸閱然剛剛走的幾天，他和她是有聯繫的。偶爾一個電話或是一封email說着事情處理的情況，也讓她感到，澳洲沒那麼遙遠。然而這半個月來，無論是電話還是郵件都沒了回音。

    展星翰覺察出她的心思，「怎麼？才這幾天就熬不住了？要不要放你大假，去澳洲把他逮回來？」

    「翰總太客氣了，我還不需要。」她果斷回絕他，才不想讓他覺着自己這麼沉不住氣。手機不湊巧的響起，她疑惑了一下，「陳警官？」

    展星翰見她一臉凝重，偶爾回應了下對方。她不一會兒便掛斷了電話，「方便去個地方嗎？」

    展星翰在格洛希的導航下，到了一家茶樓。格洛希下車，展星翰死纏爛打的也跟着走了進去。

    陳警官看着坐在對面的展星翰，這男人儼然一副精明的頭腦，黑亮的眼眸中透着不羈卻亦沉穩，那習慣的笑容中讓人不能輕易察覺他的喜怒。

    陳警官又看了看格洛希，也許這丫頭並沒有察覺，她對她身旁這個男人比她自己想像的要信任，雖然剛才介紹時，這位先生貌只是一位普通朋友。

    「陳警官，剛剛電話里您說當時肇事逃逸的司機已經落網了，那審訊的結果是？」格洛希當年對於那場車禍有些疑惑，所以曾自己私下調查。

    「格小姐，當年由於你提供的一些細節和法政方面的證據，你父母的案件沒有當做普通的交通肇事案件來處理，所以才會到我這裏。雖然今天司機已經找到了，但是我們並沒有更多的證據和線索。他只承認是醉駕。所以……」

    當年那輛車，格洛希還記得很清楚，那樣蛇形的開車路線和一個急剎車，只是醉駕嗎？當年爸爸開的是沃爾沃，她記得交警當時的私語，說這麼高安全級別的豪車，應該不會起火。「陳警官，當年汽車燃油箱爆炸是什麼原因查到了嗎？」

    「現在，只能解釋成由於對方車體老化線路問題和油箱泄露造成的。」其實對於這個案件，他也是抱有懷疑態度的，但是事情過去了十三年，能查到的已經很少了。有些真相，終究還是被深深掩埋在歲月中，「格小姐，雖然你可能還不能接受，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已經過了十三年，沒有進一步證據的話，根據刑事案件的追溯時效……」

    「陳警官，謝謝您這麼多年來，幫我調查，我知道您有您的難處，可是，方便讓我見一下那個司機嗎？或者把他信息給我？」

    「格小姐，你知道，我們有保密守則的，這次和你說這些，是在我們職責範圍內，必須跟家屬有個交代，至於其他的恐怕……」

    格洛希無奈的點了點頭，便說要去趟洗手間。

    陳警官端起了茶杯，自言自語着：「她果然還是沒有放棄。」

    「她以前也在調查這件事嗎？」展星翰看着那嬌小的背影，到底還隱藏着多少秘密或者痛苦呢？

    「我第一次見她，她才十六七歲吧，每天出入警局和案發地點，也不上學，沒有什麼太多的表情，那時候我總覺得，如果這件事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估計會是這個小姑娘自己查出來的。然而已過就是這麼些年……」

    「你們一直有聯繫？」

    陳警官笑了笑，「每年她只回來一次，清明節，她總會在這個時間騷擾我。你……是她男朋友？」

    展星翰故作神秘的聞了聞茶香，「以後會是。」

    陳警官點了點頭，以他的眼力，這個男人是靠得住的。「如果你們不趕時間的話，明天上午十點鐘左右在我們警局門口有棵桃樹，快開花了，可以去看看。」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展星翰細品了下剛剛那句話，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