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里,同桌錢寧問他道:「你去哪兒了?拉肚子嗎?」
「你才拉肚子呢,」王柏發現他嘴裏就沒好話,「班主任找我有點事,我剛才去她辦公室了。」
「什麼事啊?你跟黃大仙東窗事發了?」不得不佩服錢寧這八卦天王的敏銳嗅覺,起碼他的猜想和王柏去之前的想法一致。
「不是那件事,她就問問我文化節的演出準備得怎麼樣了,我是代表班級參演的,她當然得關心一下。」王柏隨意就扯了句謊。
金孝麗在後排聽到了他倆的交談,就捅了他的背一下,然後問:「班主任問你文化節的事啦?那你沒把我們伴奏的事告訴她吧?」
王柏想了想道:「我告訴她啦,要是沒伴奏,這節目就沒賣點了。」反正都忽悠了,趁着這機會直接綁架她。
「嘿你這人,我還沒答應要上場伴奏呢。」金孝麗皺着眉頭怨道,「你怎麼就說給老師聽啦。」
「那我也沒辦法,她要了解細節,你也知道,徐老師一向很認真的。」王柏順勢閒扯着,「我就只能乖乖坦白了。對不住啊金社長,要不你去跟老師說說,這錄音帶的效果也許更好?」
「你……可惡!」金孝麗輕捶了他一拳,不再理他,咬着嘴唇盤算接下來該怎麼辦,想了想後她又捅了捅王柏,然後說:「我的時間實在太緊張,除了跟你們排練,回去還要寫作業,還有校報的編輯工作要完成,真沒工夫練古箏。要不這樣,你幫我分擔點校報的事情,那我擠出點時間好好練練,爭取周末能登台。」
王柏想想自己昨天也寫作業到深夜,金孝麗的確有她的苦衷,心裏真有些過意不去,便道:「這沒問題,你把我能做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金孝麗點點頭從課桌里取出一張名單來說道:「這是各班通訊員的名單,你替我跑跑腿,問他們收稿子。可能要多跑幾趟,有的人你還得催稿,規定是每周三之前交一篇稿,最遲不能拖過周五。名字後面打鈎的昨天已經交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跑腿啊?」王柏接過名單說道,「這能有什麼作用,你在家裏又不用催稿子,不影響你練古箏吧?」
「你幫我跑腿,我才有空閒寫作業啊,晚上不就有時間練古箏了嗎?」金孝麗笑着跟他解釋一遍,很明顯她又陰了他一把。
做校報工作,難的不是定稿、校對,刊印,最辛苦的就是催稿,有人分擔這份工作,會讓她輕鬆很多。
「行,那我試試吧」王柏沒啥自信的說道。
早自習結束以後是早操,回到教室正式上課前還有十分鐘左右的課間休息,他趁着這點功夫跑到六班教室,大家都以為他要找黃雯,誰知他點了另一個女生出來,跟她說了一番校報徵稿的事情,得到答覆說明天交以後,才滿意地去了五班教室。
五班的通訊員比較油,不肯給出明確交稿時間,怎麼磨都沒用,只說一定準時交,跑了兩個班級,預備鈴就響了,王柏就匆匆回了教室。
然後每當下課,就見他在各個教室之間跑,然後在那張名單上寫寫劃劃。他算是弄明白了,主動交稿的那都是好學生,剩下這幫人里就沒幾個好對付的,也不知道怎麼混進通訊員隊伍的,一個比一個油。
照理說他現在算是學校里的隱藏大拿,有點不怎麼光彩的名聲,可真要論起工作,這幫人還真沒幾個怕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好像欠稿子還有理了。不過他跑來跑去的,還真混了個臉熟,許多不認識他的人經人介紹也紛紛知道了這就是二<7>班那個王大力,鉛球能扔十八米,打架一挑八的猛男。
中午吃飯前,王柏把高二跑了個遍。一下課就見班裏的同學們蜂擁着衝出教室,趕向食堂,因為按照菜譜今天食堂里大葷是炸雞腿,好東西一向都是限量供應,去晚了雞骨頭都別想吃着,得趕緊去排隊。
王柏平常也是在食堂吃飯,每逢炸雞腿必會緊隨大軍衝鋒,可今天他剛衝出教室就被人喊住了,黃雯笑吟吟地走到他跟前,扯着他的衣服央道:「我想吃鹹肉菜飯骨頭湯,你帶我去。」
那聲調可憐巴巴地,讓人一陣酥麻,王柏眼看着周圍的弟兄紛紛丟下他衝鋒而去,知道自己就算再出發也已經晚了,便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好吧。」
兩人並肩走在校園裏,黃雯今天倒沒硬要挽住他的胳膊,王柏問道:「你平時都不在食堂吃午飯嗎?」
「偶爾也會跟同學一起去,不過排隊太花時間,所以基本上我都一個人在外面吃。」
「外面吃?一直去凱登堡吃飯嗎?」王柏心想:天吶,那得吃掉多少錢。
黃雯搖搖頭道:「那裏其實不常去,我比較喜歡董家私房菜,還有合川小廚,百味人家也不錯,下次我帶你去嘗嘗?」
她說的地方名字不起眼,可消費並不低,都是當地著名的館子,王柏覺得他們就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黃大仙是典型的富家女,一頓飯就超過他一星期的伙食費。
「你爸媽到底是做什麼的,這麼捨得給你花錢。」王柏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黃雯大大方方地說:「我爸是廣發地產的董事長,原來你沒聽說過啊?」她的這個身份在學校里稱不上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不過只要願意打聽,還是能打聽清楚的,所以她也沒想着瞞他。
王柏呆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輕輕哦了一聲說:「難怪。」心裏就像幾千頭草泥馬奔涌而過,原來是億萬富翁的女兒!
「你家有錢,不怕花。」他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我家是真的有錢。」黃雯很坦誠地回答他,她的個人賬戶從沒少於七位數,想買什麼東西都是信手拈來,她也知道自己跟普通人的區別,不過她並不覺得這是一件需要避諱的事,有錢又不是錯,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呢?
對於那些同為富家千金想找門當戶對的想法,她嗤之以鼻,富家子能有幾個好的?年紀輕輕就拈花惹草的不在少數,就算他們不想,也有的是妖媚子貼上來,你能看得住?
而且既然她有錢,又何必在乎對方有沒有錢,夠花不就行了。找了個門當戶對的,眼睜睜看着父母辛苦攢下的家業被夫家鯨吞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何必苦苦追尋,倒不如找個自己喜歡的,自在一些。
「王柏,你爸媽是做什麼的,一般給你多少零花錢?」黃雯突然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爸是機械廠的工人,有點技術,經常出差搞售後,掙點辛苦錢。我媽是白河紡織廠的,在車間裏做個小組長,我小的時候她在美國打工,攢了一筆錢,回來之後就存起來,直到前幾年買了現在的房子。我家算得上小康,爸媽每個星期除了伙食費,還會給我五十塊錢零花。」
聽他平平淡淡地敘述,黃雯微微動容,作為交換,她自己介紹道:「我爸是廣發地產的老總,我媽是廣南物業的老總,他們一般不給我錢,我有他們公司1%的股份,財務會定期把分紅打到我的賬戶上,這些就足夠我開銷了。」
她說這些沒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在闡述一件事實。
小飯館離學校很近,幾步路就走到了,王柏點了一份菜飯加黃豆湯,給她點了一份飯加湯,外加一份小排。兩人找了位子坐下,王柏接着聊道:「你的生活和普通人差距這麼大,你在學校交得到朋友麼?我看你的交流圈更接近成年人。」
黃雯哈哈一笑道:「學校里也有跟我差不多的學生,不過我跟他們不來往,就像你說的,我的朋友圈裏都是成年人,在學校里,我只有同學,沒有朋友。」
「能跟你交朋友的人不多。」王柏說道。
「你錯了,是大家不願意跟我交朋友罷了,也許他們覺得我不是他們的同類人吧,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們是生活在兩個世界?」
王柏微微點頭:「你和我們不同,含着金鑰匙長大,跟你交朋友的確會有壓力。」
「看到了吧,其實是大家不敢跟我交朋友,也許是怕我看不起他們,但其實我並沒有看不起任何人。可是別人不這麼認為,只要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原先再要好的同學也會對我敬而遠之。」她平靜地說着,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
菜飯上來了,兩人開始動筷子,黃雯好奇地問了一句:「要是早點知道這麼多,你昨天是不是就不敢那麼做了?」
王柏嚼着飯想了想,然後說:「我還是會那麼做,我是你男朋友,有什麼要緊。」
「喂,你是假的哎。」嘴上那麼說,似乎在抱怨,可是她心裏其實很高興。王柏並沒有因為她的家境而疏遠她,還能這麼坦誠地跟她交談,就跟朋友一樣,這讓她很開懷。
「就算是假的也有福利啊,這可是你說的。」王柏耍着無賴說道。
這時黃豆湯送了上來,他倆都喝了一口。
「唔,香!」黃雯由衷地贊了一句,王柏笑道:「早就要帶你來,你不肯來。」
「我習慣了自己選地方,不喜歡聽別人安排。」她解釋着那天不願同行的緣故。
王柏聽了以後就提出意見:「這習慣得改,朋友之間總得互相遷就,否則就不是朋友,是僕從。」
她並沒有聽進去,十幾年的習慣也不是說扔就扔的,岔開話題問道:「你晚上還要去排練麼?」
「唔,得去。時間不多,我的節目還沒練好。」其實昨天練了以後,他自知在動作上已經非常純熟沒必要練習,只要兩個女生的伴奏練好,他到時候現場加進去都行。可他這個主角要是不去排練,就太對不住那兩個辛苦練曲的女生了,惹得人家罷演都說不定。
黃雯的眼神閃爍了下,問道:「那我能去看你排練嗎?」
她滿懷期待地看着他,結果王柏斷然拒絕道:「不行,伴奏很愛面子,自己曲子沒練熟還在鬧脾氣,說不定要撂挑子。這節目現在是半成品,我要帶着你去參觀,人家肯定不樂意。」
他又喝了一口湯才道:「耐心等幾天吧,星期天初選,你可以來學校禮堂看啊。」
黃雯扁了扁嘴,怏怏地說了句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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