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離開帥帳之後,軍廚給袁術重新置辦了一桌酒席,諸侯就此提箸舉杯,筵席開始。
「今天的事情當真是跌宕起伏啊,奶奶滴,到底怎生是好?」
張飛一個人在聯軍大營之中來來去去,一邊尋找着兩位兄長,一邊在心裏自言自語,有點拿不定主意,「也不知弘農王與曹操這番話是出自真心,還是騙我把兩位兄長找去,然後一塊治罪?」
想到了有可能連累兩位無辜的兄長,張飛眼中就開始向外噴火:「如果這幫傢伙真打這種主意,俺拼了命也要放翻幾個諸侯!」
就在張飛舉棋不定之時,被人從後面一下子拽住了衣襟,悄聲喝道:「翼德,過來!」
「哪個敢暗算俺?」
張飛頭也不回,出手如電,一下子反扭了對方的手臂,就要來個背摔。
劉備吃痛,急忙喊一聲:「翼德休要莽撞,是愚兄!」
張飛猛地回頭,這才發現了穿着一身兵卒服裝的結義大哥劉備,以及他身後的二哥關羽。也不知道兩位兄長今天犯了什麼邪,竟然齊齊的弄了一套兵卒的衣服穿上,二哥關羽為了掩飾自己,甚至把漂亮的美髯裝進了特製的囊袋之中,最後又揣進了懷裏。
「我說兩位兄長這是要演戲麼?」
張飛一臉疑惑的鬆開了大哥的手腕,對於剛才的用盡全力抱歉不已,一邊說話一邊替大哥揉/捏,「大哥你也真是的。偌大年紀了,怎地還與小弟玩耍這童趣?若不是能夠分辨出大哥的聲音。俺這一撅屁股從頭上摔過來,大哥少說也要在床上躺三五日。」
「休要胡說八道。哪個與你耍童趣?」
劉備臉色如霜,嚴厲的訓斥了一聲。
一向和藹的大哥竟然對自己橫眉豎目,這讓張飛感到有些委屈:「俺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讓大哥摔俺幾次就是了,俺不還手!」
劉備哭笑不得,最終無奈的嘆息一聲:「兄長我哪裏是在怪你對我無禮,便是把兄長摔得不能起床,愚兄也不會生氣。兄長所惱怒的是。適才聽軍卒瘋傳你大鬧帥帳,衝撞了後將軍袁術,如此一來,我們怎生在這聯軍之中待下去?」
「待不下去就走唄,這幫鳥人各懷鬼胎,畏首畏尾,被一個呂布嚇得要死要活,能有所作為才是見鬼了呢,離開了這裏。咱們兄弟照樣可以轟轟烈烈的闖出一番天地!」
對於劉備的教訓張飛不以為然,拽着兩個兄長來到偏僻之處,低聲和兄長講道理。
「休要胡言亂語!」
被張飛的話嚇了一跳,劉備一邊伸手去捂張飛的嘴。一邊四處張望,唯恐隔牆有耳,「那呂布號稱無雙飛將。一身武藝自項藉以來,無人能出其右!各路諸侯退避三舍。也是明智之舉,豈能以此蔑視各路英雄?」
張飛撇嘴。一副不屑的神情:「依俺看,這呂布只是徒有虛名,外強中乾的角色罷了,好幾次俺都想要上前與他廝殺一番,大哥非要攔着,只能眼看着這廝耀武揚威的罵陣,心中實在不爽!」
劉備攬了張飛的肩膀,輕聲叮囑道:「愚兄也是為了你好,你以為呂布像我等之前征伐的黃巾那般不堪一擊?袁公、曹公、孫文台將軍等諸侯的是手下,大將如雲,尚且無人敢出陣直攖呂布直鋒芒,你只是一個步弓手,如何要出去逞強?」
劉備說着話,眼眶之中已經變得濕潤了,從袖子裏掏出手絹輕輕擦拭:「你我兄弟三人歃血為盟,禱告天地,不求同生,但求共死。倘若你失手被呂布傷了,甚至害了性命,卻讓我與雲長如何苟活於世?」
「算啦,算啦……大哥,俺最看不得你這個樣子了,俺聽你的話,不去和呂布廝殺就是了!」張飛無可奈何,只能搖着頭唉聲嘆氣,答應了結義大哥的請求。
一直站在二人身後默不作聲的關羽終於開口,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卻依然中氣十足,「翼德,聽說你大鬧帥帳,把後將軍袁術罵了一通,甚至還打傷了他的部將,難道盟主袁渤海就這樣饒恕了你?」
聽了關羽的話,張飛猛地想起了關勝,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搶着問道:「二哥先別問俺,你先回答俺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有一個孿生兄弟?」
關羽頓時面若寒霜,冷聲道:「都火燒眉毛了,某與兄長為你擔憂不已,你卻在這裏開這種玩笑?簡直是不可理喻!」
「誰說俺開玩笑了?俺之所以得罪袁公路,就是因為這個傢伙……」
張飛一着急,嗓門就變大了,「待會兒俺領你去看看,此人的相貌與二哥簡直一般無二,同樣的臉龐發紅,長髯及腹,只怕你自己見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劉備聽了面容不由得為之一動:「竟有此事?此人姓甚名誰?是何來路?」
張飛搖頭:「這個倒是不知,只知道是弘農王的部將。當時我在帳外尋找二哥,忽聽得帥帳裏面有人大聲斥責袁術無禮,那袁術與這紅臉大漢對罵,我在外面還以為是二哥與人發生了爭吵,一怒之下就沖了進去……」
說到這裏,張飛又想起了一個問題,一臉大惑不解的問道:「對了,我倒忘了問兩位兄長,這大半天的功夫卻是去哪裏了?害得俺圍着整個聯軍大營轉了一圈,你們穿着這兵卒的衣衫,又是要作甚?」
劉備悠悠的嘆息了一聲:「唉……還不是為了謀個出路!」
「此話怎講?」張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問道。
關羽在旁邊解釋:「大哥聽說弘農王率軍到來,故此打算找個機會上前言語幾句,若是能討弘農王歡喜,說不定會謀得一官半職。只是公孫大人吩咐兄長守營,不讓跟在身旁,而簇擁在弘農王周圍的皆是袁、曹二人的部下,我與兄長只好出此下策。只是奔波了一晌午卻未能如願。這也罷了,忽然聽說你大鬧帥帳,可把兄長擔驚壞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看來上天不讓我與殿下見面,也只能認命了!」
劉備將一雙長長的手臂背負在身後,望着獵獵的旌旗,一副造化弄人的哀怨模樣。
張飛瞪眼:「為何不帶俺?」
「不帶你都捅出了漏子,若是帶着你,誰知道會鬧出什麼動靜?」
看着兄長悶悶不樂,關羽也是嘆息一聲,把美髯從囊袋裏掏了出來,略帶責怪的說了一聲。
「哈哈……」張飛忽然大笑,「你們不帶俺又有什麼關係,剛才俺已經見到弘農王了,而且還和他搭訕了幾句話呢!」
「當真?」
劉備的雙眸之中突然一下子變得熠熠生輝,一把抓了張飛蒲扇般的大手掌,滿懷期待的問道。
「那是自然!」張飛得意洋洋的說道。
「弘農王如何與你說話?」
劉備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心急火燎的問道。
張飛略作回憶,隨即說道:「俺把袁術的人揍了一頓,這廝不肯善罷甘休,命令軍卒捉俺。是曹公先站起來夸俺武藝出色,俺說二哥的本事更厲害,比起俺來就是螢火蟲比天上的月亮……」
「以後誇你二哥,就說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這樣才威風!」劉備咳嗽一聲,給張飛補課道。
「嘿嘿……沒想起這句話來!」
張飛撓撓頭,憨笑一聲,「然後這年輕的弘農王就站了起來,搶着說既然你兄長身懷絕藝,何不帶來帥帳一觀,若是真有本事,必然不吝封賞!」
劉備擊掌道:「太好了!想不到三弟還是一個福將!」
關羽卻有些擔憂:「袁家四世三公,門多故吏,弘農王要想復興大業,尚需依靠袁氏兄弟。這袁術受了氣,弘農王應該替他解氣才對,為何卻對我兄弟這等無名之輩讚賞有加,此中是否有詐,不得不防啊!」
「二哥所言有理,俺也是一直在想,弘農王與曹操莫不是為了討好袁氏兄弟,想把俺們弟兄三人騙進帥帳,一網打盡?」
聽了關羽的話,張飛剛才的擔憂又從心底跳了出來,用手掌摩挲着粗壯的鬍子茬,對關羽的話表示贊同。
劉備沉吟片刻,緩緩攥起了拳頭:「富貴險中求,機會就在眼前,我等豈能輕易退縮?以愚兄之見,當去一趟帥帳拜見弘農王。倘若弘農王的心思當真像兩位兄弟所說,千般罪責都由兄長一個人扛下來便是!」
關羽微微一笑,豪氣干雲的道:「兄長卻是想哪裏去了?某隻是擔心兄長你的安危!說句大言不慚的話,就憑聯軍這些人馬,愚弟還真不放在眼裏,某要來就來要走就走,誰能攔我?」
「二哥這話俺信,別說你,俺也能來去自如!」張飛攥了攥拳頭,信心滿滿的附和道。
「既然兄長打算去見弘農王,某與翼德保着你去一趟帥帳便是了,縱然是刀山火海,又有何妨?某與三弟便是拼卻性命,也要保兄長毫髮無損的走出這座大營!」
關羽一抖美髯,向劉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目光之中滿滿的都是睥睨天下,唯我獨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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