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知道喬世勛是壞人,但,跟他見面,跟他交流的時候,並不覺得他有多可怕。現在,他竟然整得和韓遇城一模一樣,那是怎樣的一種變. 態心理?
像是妖魔鬼怪,偽裝成他的樣子,接近她……
越想越覺得恐怖、瘮人。
手心因為緊張已經沁出細汗,她大氣不敢喘,緊盯着手機屏幕左上方的信號。
怎麼遲遲沒有信號?!
她急得抓狂,將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又關上,重新搜索信號,然而,仍沒有!
瘋了!
手機居然沒信號!
額頭上瞬間就沁出了細汗,渾身燥熱,心亂如麻。
她這是要與狼共舞的節奏啊!
跟他同一個屋檐下,倒還好,晚上睡覺呢?怎麼擺脫他?
喬世勛如果拆穿她,直接用強硬手段傷害她,怎辦?
她一動不動,早已心慌、害怕不已,還要想辦法對付這魔鬼。
現在想來,跟她微信聊天的,根本不是韓遇城,而是喬世勛,難怪一直不發語音!
都怪她蠢,看着韓遇城以前用的那個微信號來加她,她還感動了下,激動地就加了,「老公長老公短」地跟他聊了很多天。
韓遇城現在肯定知道她來三藩市了,也肯定知道她被喬世勛拐走了……
想到自己的蠢,給他惹麻煩了,她心裏更不是滋味,眼眶漲紅,眼淚就要奪眶,但很快就被她逼了回去。
哭有什麼用!
只能相信韓遇城會在第一時間找到她,救她。而她現在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和喬世勛周旋,保全自己。
愣了四五分鐘,她才回神,立即走到馬桶邊坐下,手機仍然沒信號,看了眼左手無名指上的指環,鼻酸,輕輕地撫了撫。
「對不起,給你添亂了……」她輕聲呢喃。
敲門聲響,她猛地直起腰,將手機塞進了包里,「老公,怎麼了?我就快好了!飛機餐吃得我有點便秘!」
她揚聲喊。
「你進去太久,以為你不舒服。」喬世勛淡淡道,聲音仍然暗啞,不是感冒,也不是裝的,那年的大火,他死裏逃生,喉嚨也被濃煙嗆啞了。
說話時,他嘴角噙着陰險笑意。
這時,裏面傳來馬桶抽水聲,何初夏站起,稍微整理了下衣服,脫了外套,走到鏡子前,看着鏡子裏,因為長途飛行而風塵僕僕的自己,那張慘白的臉上,眉宇間仿佛寫着「不安」兩字。
打開水閥,用冷水洗了把臉,這冷水可以讓她保持幾分清醒。
——
「這裏到底是哪啊?怎麼看起來跟你在視頻里發的地方不一樣?」她邊吃麵,邊問,這面顯然是廚師做的,不至於在裏面下. 藥吧,她不敢吃多,時刻保持警惕。
喬世勛揚唇,「傻. 瓜,我在三藩市的別墅很多!這裏是其中一套!」
俊臉上染着淺笑,就像是韓遇城在對她溫柔說話,但,對於她來說,怎麼看怎麼彆扭。
「怎麼不帶我去你平時住的那棟啊?怎麼,金屋藏嬌了啊?」她調皮道。
「我敢麼?」
「你當然不敢!你要是敢,我剪了你!」她兇巴巴道,「好累,沒胃口,肚子裏的寶寶也該休息了,房間在二樓是不是?」
她站起,說完就往乳白色螺旋式的樓梯跑去。
喬世勛起身,連忙追上去,她不得不加快步子,到了二樓,隨便開了一間房門。
「初夏!你鎖門幹什麼?!」他在外面大聲喊。
「韓遇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常住的那棟別墅里,住着那個蘿莉,你們關係非同一般!難怪你不帶我去那,怕露餡是吧?!」她抵着門板,房門被她反鎖了,心慌地大喊。
假裝在跟韓遇城耍小性子,不許他進來。
怕就怕喬世勛不再偽裝,強行進來欺負她。
「你想多了!」喬世勛大聲反駁。
「我才沒有!你別吵了,飛那麼久,我要累死了!睡覺了!」她說着,去了大床邊。
門外,沒了動靜。
這是一間她完全陌生的房間,房間不大,肯定不是主臥,歐式的裝修風格,打掃得一塵不染。
有獨立衛生間,房間裏,沒一部電話機,柜子抽屜里也什麼都沒有,她在屋裏翻箱倒櫃着,最後找到一把不大的螺絲刀。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遠處有點亮光,想必是農場吧。
門外一直沒動靜。
——
孤影被韓遇城的人找到,她雙臂被人扣着,雙肩被按着跪在了韓遇城面前,她仰着頭,看着坐在椅子上,茶几上放着一把黑色手槍的男人。
「我應該叫你董什麼?」他睨着孤影,冷冷道。
孤影並不是什麼孤兒,她其實是喬世勛的妹妹,手上文的那朵黑玫瑰,實則是某種記號,他們兄妹自生父董繼森被殺後,就分開了。
「董君心!」孤影大聲回答。
「啊!」韓遇城的手下,甩了她一巴掌。
「我這人,從不打女人!我不管你叫什麼,今晚,你不交代清楚喬世勛把我老婆帶去了哪,我就讓你生不如死!」他拍着桌子喝。
孤影笑了,「我怎麼知道他帶她去哪了,也許,她現在正和整容成你的樣子的哥哥,在床. 上芸雨吧?他真的跟你一模一樣呢……」
「啪!」
「啊——!」
不打女人的韓遇城,抬起右手,一巴掌落在了孤影的臉頰上,孤影的臉立即就腫了,耳朵鼓膜也好像穿了孔,耳朵嗡嗡作響,透着風。
她嘴角沁出殷. 紅的鮮血,抬起頭,仰望着一臉冷酷的男人。
「我說得沒錯!叔,你的老婆,已經髒了,她要是知道,那是假的你,也會瘋掉吧?肯定不會原諒自己,然後自殺的,哈哈……」孤影瘋笑道,目光卻留戀地看着一臉無情的韓遇城。
這是她想得到卻永遠都得不到的男人。
明明是來害他的,卻反被他害了,一顆心淪陷了……
「拖去,打!打到她回答為止!」韓遇城厲聲命令,他現在已經瘋狂了,顧不上什麼法律不法律的。
桌上的杯子被他摔得粉碎,他難以想像何初夏把喬世勛當成自己,跟他親熱的畫面,不是太在乎她的楨潔,是覺得憋屈,如果她知道了真. 相,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傻事!
兩個相愛至深的人就是如此,無論身與心,都忠誠於對方!
——
一夜無眠,她坐在陌生房間的門口,背抵着房門,守着一部沒有信號的手機。
實在太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夢裏亂七八糟的,夢見韓遇城被另一個韓遇城,開槍指着腦門,她驚醒,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她走去窗口,開了窗戶往外看。
果然,不遠處就是農場,金黃色的一片,沒有人煙,沒一棟建築。
她拿着手機,伸出去,嘗試看,外面能不能搜索到信號,懷疑是喬世勛故意把這棟別墅屏蔽了信號,防止韓遇城打電話找她。
「hanson!有信號!」正監聽的手下,聽到耳機里傳來的雜音,大聲喊。
韓遇城立即奔了過去,而渾身皮開肉綻的孤影,就倒在地上,她一動不動。
「定位!我要確定她的位置!」韓遇城激動道,信號很弱,雜音很大,定位系統正在搜索,還沒確定地點。
從沒想過有一天,那枚戒指真起到了作用,如果可以,他希望永遠用不上。
「定位到了!」負責監視的可都是他公司里堪稱專家的工程師,即使信號微弱,都被捕捉了,「雖然信號又消失了!」
位置顯示的是一座農場,韓遇城立即打開 google 地圖,很快,確定那片農場附近的一座私人別墅。
「你們繼續監視,隨時聯繫我!」韓遇城說完便行動,讓人把遍體鱗傷的孤影也帶去。
必要的時候,他會拿孤影和喬世勛交換何初夏。
韓遇城剛上車,收到了何初夏發來的一條短訊。
「老公,對不起,我被喬世勛騙來了,他整容成了你的樣子,你放心,我不傻,我暫時沒有拆穿他,正在跟他周旋。現在在一片農場附近的別墅里,沒有信號,我把手伸出窗外,才發的這條短訊。」
看到這條短訊,他那一直緊繃着的表情,終於稍稍緩和了點,正想打給她,意識到這樣會讓她暴露,沒有打她手機。
「我韓遇城的老婆,果然不簡單!」他欣慰地笑着,自言自語,「堅持住,我馬上到……乖……」
看着那條短訊,仿佛看到了她的臉,大男人喃喃地低語道,語氣溫柔似水。
從他被警方抓到現在,過去 30 多個小時了,這 30 多個小時裏,他不眠不休,滴水未進,鬍渣叢生,俊臉落拓。
孤影忍着皮開肉綻的疼痛,平靜地打量着他,被他的深情迷惑。
「我更好奇,她是什麼樣子的了……」孤影呢喃。
「你也配?!」韓遇城噁心道,除了何初夏,別的女人他不會多看兩眼,當初若不是覺得孤影手上的文身熟悉,他是不會多管閒事的。
別的女人,他不會多看兩眼,也不希望別的女人多看他兩眼!
「我不配……」孤影氣若懸絲,「叔,遇到你,我才體會到,什麼是活着。」
「很小的時候,我就看過你的照片了,哥哥給我看的,他說,你是我們的殺父仇人。」孤影輕聲道,韓遇城眯着眼,很想叫她閉嘴!
但他沒有,也許能從孤影口中知道一些信息。
「媽媽知道爸爸死了,開車要去找爸爸,出了車禍,現在成了植物人。哥哥離家出走了,我成了孤兒……」孤影又道。
他們還有個媽媽?!
資料上顯示,死了。
「你們的父親,走私軍火去中國,威脅中國國家安全,他死有餘辜!你們兄妹眼裏,是非黑白顛倒,你那死去的爸爸,在外面有情. 婦,還有私生女,值得你們兄妹為他做這麼多事?」韓遇城冷哼道,若時間倒回,他仍然不會違抗軍令,一槍擊斃董繼森!
錯的是這些目無王法的黑道分子!
「我們家族就是做這個生意的……在美國,是合法的……我們以前,很幸福的……」孤影喃喃道。
韓遇城冷笑,「你們也就有能耐報復我!」
沒有再跟孤影廢話。
別墅大門緊閉,門口一輛車都沒有,韓遇城帶人以及警方的人,衝進了別墅,讓他沒想到的是,居然人去樓空。
「仔細搜查過了,沒有地下通道!」
警方的人,走到韓遇城面前,報告道,韓遇城就站在客廳里,一雙深沉的眸子,掃着這間別墅。
他走到餐桌邊,大手握住桌上的茶杯,裏面還有水,水是涼的,說明他們已經走了有段時間了。
他的心沉了沉,喬世勛是不是知道他追來?
——
一路上,喬世勛多半時間都是沉默的,她確定,他還沒發現她的偽裝。這時,車子進入了熱鬧的街區,她的心懸了起來,仿佛看到了希望。
「老公!你看,外面還有賣冰糖葫蘆的,好想吃!」她指着外面的小攤,大聲道,語帶撒嬌。
喬世勛看過去,果然,真的有賣的。
突然,他就陷入了回憶里,想起了年幼的時候,媽媽在家為他們兄妹做冰糖葫蘆的樣子。
「停車!」他吩咐一聲。
轎車很快靠路邊停下,何初夏伸手就要開車門,被他攔住,她的心顫了下。
「老公,我們一起去啊!」她撒嬌道。
「今天有點冷,你不要下車,我去買。」他淡淡道。
「不要!我想跟你一塊去,難得在美西能看到有點國內味道的街道!」她想盡辦法,無論如何都要下車,下車,才有希望。
喬世勛點頭,他先下了車,她立即跟着下去,雙臂主動挽住了他的手臂,朝着那賣冰糖葫蘆的走去。
她眼角的餘光一直在逡巡。
「看起來就很好吃,懷. 孕後,就喜歡吃酸的,我們這一胎不會又是兒子吧?」她邊走邊自然地說道,腰被他緊緊摟着。
「快給錢啊!還要我付啊!」她拿了兩串,對喬世勛說道,他的手還扣着她的腰。
喬世勛愣了下,才鬆開她的腰,掏錢包。
何初夏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像一個正在參加短跑比賽的運動員,等着裁判的槍響,以最快的速度撒腿就跑,遲一秒都不行。
喬世勛剛取出一張鈔票,何初夏猛地推了他一把,他的身子往前傾,差點將攤子砸了,而穿着風衣,腳上特意換了運動鞋的女人,瘋了似地跑了!
「help!help!」
她邊跑邊喊,嘴裏操着流利的英語,「他要殺我!救命!他要殺我!」
往後看時,喬世勛正朝着她追來,她踉蹌,差點摔倒,仍拼命地往前跑。
不遠處,有個穿警服的男人,已經掏出了手槍,「救命!救救我!」她喜極而泣,喊着跑到那警察的身邊。
「砰!」
誰知,喬世勛竟然掏出手槍,在街上明目張胆地開槍,一槍一個,像個職業殺手。
何初夏驚呆了,眼睜睜地看着身邊的警察倒下,街上的遊客作鳥獸散!
她崩潰,轉身便跑,又聽到了槍聲,「summer!你跑不掉!」
喬世勛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響起,她跑向街邊的店鋪求助,店鋪卻已經關上了門,因為喬世勛身後還跟着三名持槍的男人。
她只能拼命地往前跑,冒着隨時都可能被喬世勛擊斃的危險。
「老公……韓大哥!救我……!」沒人救她,她喊破嗓子都沒用,「啊!」
腳下不注意,她往前摔倒,膝蓋着地,雙手手心着地,連忙要爬起繼續跑,頭髮已經被人抓. 住。
披着韓遇城麵皮的臉,出現在眼前,槍堵在了她的腦門。
「summer!你太狡猾了!」他陰森地說道,光天化日之下,囂張地沖路人開槍,居然毫無畏懼。
是她之前太小看喬世勛了!
她被抓着上了車,摔倒在車廂里,「你根本沒懷. 孕!」
他坐下,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擦拭手裏黑色手槍,那姿勢,像是在把. 玩。
她往角落裏縮,眼角有淚痕,「是!在機場我就拆穿你了!喬世勛,你再整都整不出韓遇城的魂!」
她吼。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變. 態?!」她又吼道,喬世勛像沒聽見,丟掉手帕,將手槍上了膛,他側過頭,看着蜷縮在車廂尾部的女人。
「summer,你太不乖了,剛剛那些人,都因你的不乖,丟掉了性命。作為醫生的你,有何感想?」
「瘋子!你這瘋子!你不得好死!」她是醫生,善待每一條生命,是她害死了剛剛的那些無辜的民眾,是她低估了喬世勛的心狠手辣。
「不得好死的是,韓遇城。」
「你現在要帶我去哪?!」她爆吼。
喬世勛沒理她。
——
韓遇城眼睜睜地看着監控視頻里,他心愛的老婆,被喬世勛拿着槍追捕的畫面,她跑得那樣快,表情那樣害怕,求救聲那樣撕心裂肺,凌遲着他的心臟!
現在,警方已經相信,喬世勛整容成韓遇城的樣子了。
「他要帶我妻子去哪?!brook!作為探長的你,不覺羞愧嗎?!」韓遇城揪住布魯克的衣襟,歇斯底里道,咬牙切齒。
喬世勛要帶她去哪?
布魯克聳聳肩,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喬世勛的生. 母!喬世勛的生. 母在哪?!」韓遇城想到了什麼,突然問。
——
她被推進了一間房間,房間裏,可見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寬幅玻璃後,潔白的病床. 上,躺着一個女人。
她轉身,瞪大雙眼看着喬世勛。
「你到底想對我怎樣?!」她不明白,喬世勛帶她來這深山老林做什麼!
喬世勛抓. 住了她的後腦勺,推着她,往前走,一直到玻璃前,將她按趴在上面。
「裏面的人,是我媽媽,我要你救她!」他大聲吼。
她微愣,「救她,你能放我走?」
床. 上躺着的女人,頭髮烏黑,皮膚白. 皙,像睡着了,看不出年紀。
把她綁來這裏,居然是要她做手術。
「summer!你沒得選擇!」喬世勛沉聲道。
「哈!我的命,可沒你. 媽媽的命金貴!」她覺得,自己又有了籌碼。
喬世勛鬆開了她,開了玻璃門,走了進去,她站在外面,側過頭,看着牆壁上掛着的腦部 ct 圖片。
她的病情,與何初微的很相似,都是腦幹區有血塊。
不經意間,看到裏面的男人,正坐在病床邊,握住病人的手,神情專注,臉上噙着孩子般的笑容……
她難以置信,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雙面的人!
不過,人性如此,即使再壞的人,在面對特殊的人時,也有溫良無害的一面吧,再善良的人,在一定的情況下,魔鬼的一面也可能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