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太陽偏離了一絲軌跡,以每年一度的特殊日光照耀着這片大地,但這種光照,投射在冰川是只是增光添彩,而在獨踞一片不可思議的冰鍾綠洲的南河城上,卻是讓本便是以混亂聞名遐邇的南河城再度是增加了一抹桀驁的氣質。
夜晚,南河城喧鬧非凡,燈火通明,如一個淘氣的孩子,在興奮的基調下,一點也不知道疲憊是為何物。
相比之下,那與南河城內僅有一牆之隔的護城河在此刻卻顯得靜謐至極,給人一種空寂的凜然感,如果再聯想到那漂浮在這條河裏的亡魂,夜晚的它比之黃泉幾乎都不遑多讓。
「嘩啦!」
遽然,一道清脆的水花聲打破這種極端的寂靜,在充斥着濕氣的夜空下傳的格外空靈悠長。
一息後,一道極為粗重的呼吸聲,帶着衝破天日般的力量,如同蛟龍出潭一般響徹在不遠處水面上。
一條似乎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現在護城河面上,藉助微弱的月光,可以發現他仰着頭顱,張開嘴巴,貪婪的呼吸着這縈繞在護城河河面上並不是十分清新的空氣。
十息後,瘦弱的身影終於停止了那種粗重的呼吸,看了看四周,而後快速朝岸邊游去,竟是展現出令人側目的肢體力量。
他游到了岸邊,仰着頭注視河岸,卻是露出苦澀之色。
原來這段時間南河城常逢乾涸,以至於護城河的水位創下歷史最低水位,這讓瘦弱身影即便能夠如同傳說中的修士一般凌波立在水面上,他距離岸上依舊有數丈的高度。
顯然,這對於分明是凡人的他是無法辦到的事。
瘦弱身影在原位觀望了一陣後,便是沿着護城河河岸向下游游去,希望能找到一處豁口,或者容易借力的地點上岸。
「叮叮叮……」
而就在這時,一串動聽無比的鈴鐺聲在水聲的伴隨下從周圍傳來。
他停了下來,將目光在漆黑的河面上搜索,奈何,位於這種環境下,想要找到一個聲音的源頭簡直太難了,因為大多都是從護城河岸岸壁以及城牆傳來的回聲。
同一時間,隨着他的停止,那鈴鐺聲也是緩緩的變弱下去。
最終,在周圍河水平靜到一定程度後,那鈴鐺聲也是徹底湮滅下去。
收回注意力,瘦弱身影繼續游向下游,整個南河城,一天不知道有多少生活物品被丟進河水中,所以他對這鈴鐺聲也是並未產生過多的驚訝。
「叮叮叮……」
可是隨着他的遊動,身體攪動周圍的水面,那剛剛消失的鈴鐺聲卻是再次傳來,仿佛在隨波逐流。
「不對,鈴鐺一般都是金屬所制,根本無法被水所承載,除非……鈴鐺被人嵌進了牆體中。」
瘦弱身影全身都被突然醒悟的思想充斥,他再次停了下來,帶着少年的一絲好奇心製造較大的水波,要引出鈴鐺的位置。
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襲上了他的腦海,認為這個鈴鐺或許會與他好處。
最終,經過一番細心的摸索,瘦弱少年在河岸岸壁高出水位一寸的地方找到了鈴鐺聲的源頭。
這裏一片黑暗,因為是靠近水位線附近,所以,那漂浮在護城河河面上的污垢與油漬也是在此處凝結了厚厚的一層不潔淨的東西,散發出熏人的臭味。
幾乎是扭曲了面部所有的肌肉,瘦弱少年帶着嫌棄和牴觸的意志,將手觸碰在了岸壁上,沒有堅硬和冰冷感,只有軟綿綿的粘性物質存在。
而就在觸碰到這種粘性物質的瞬間,瘦弱少年整個身軀幾乎都打了一個冷顫,渾身汗毛炸立,如果不是心頭那種好奇心與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幾乎要立時跳起來。
當然,需要下方的水流擁有一定的硬度。
瘦弱少年繼續探摸,忽然,一個約莫拳頭大小的洞口出現林辰的觸摸範圍內,讓他露出喜色,知道可能要找到鈴鐺了。
他將手探進洞口內,可是隨着他不斷的深入,瘦弱少年臉上那剛剛漾起的喜色卻是在快速的消退,一種震驚在他的內心深處蟄伏起來。
鈴鐺的位置太深了,他很難想像是何人所為,又是以何種力量打出這種洞口。
要知道,築成護城河河岸的石頭是與城牆同一材質,由此可見其硬度。
最後,當洞口快要接近瘦弱少年的腋下時,他的指尖終於觸摸到了一個擁有着弧面的金屬物體。
鈴鐺被找到了!
鈴鐺與周圍的石壁契合的十分嚴密,不過在水流日積月累的沖刷下,到底產生了一絲鬆動,在瘦弱少年蠻力下,最終被抽了出來。
與此同時,因為動用太大力量的緣故,體內的傷勢被牽動了起來,一口逆血從口中溢了出來,部分滴在鈴鐺上。
瘦弱少年不知道,就在他的一口血部分落在鈴鐺上的瞬間,鈴鐺的內部卻是快速閃過一片微亮的符文,古老而又複雜。
「當!」
一道微弱的銅鑼聲從城內傳來,讓瘦弱少年軀體一顫,回頭看了一眼猶如黑夜巨獸般的城牆,而後趕緊將鈴鐺貼身收好,快速游向護城河下游。
一刻鐘後,瘦弱少年護城河下游四五里處找到了一處坍塌的河岸,從那裏登上了陸地。
而當他出現在城門前時,幾個執勤的衛兵都是仿佛看到鬼一般,目送着瘦弱少年走向城內。
接下來的幾天裏,南河城「風平浪靜」,顯然之前的那場幫派糾紛並沒有在這裏投下太大的漣漪。
當然,這也是因為南河城第一大幫勾王幫和第二大幫派玉棍幫之間的紛爭愈演愈烈的原因。
……
南河城東區。
一處極為簡陋的院子。
苦澀的中藥味瀰漫在這裏,瘦弱少年坐在院子中石凳上,手裏捧玩着一個鏽跡斑駁的暗金色鈴鐺。
「咕嚕嚕!」
突然,沸騰聲從旁邊傳來,瘦弱少年將視線移到身旁一鍋冒着白氣的中藥上,眼神頗為複雜的將鈴鐺貼身收起,從石凳離開,將中藥倒進事先準備好的碗內,而後兌上半碗冷水,一口服下,一抹自然地紅暈也是出現在他的臉頰上。
做完這些,他徑直走進房內,在一陣丁零噹啷的響聲中,他又重新走了出來,肩上卻是扛着一個半滿的麻袋,走出院子。
一刻鐘後,他來到一個關閉的鋪門前,輕輕扣了兩下門上的撥環,不等裏面有聲音傳出,便是推門而入,顯然經常來此。
這是一個光線昏暗的小空間,一個體態有些臃腫的老者坐在一個小板凳上,伏着身子似乎在研究什麼東西,即便是有瘦弱少年的到來。
瘦弱少年沒有開口,將肩上的麻袋豁然放下,與地面撞擊出一串清脆的金屬顫音。
而就在金屬顫音出現後,臃腫老者才是緩緩的抬起頭,而這一幕若是給南河城的其他人看到,絕對會生出無比的驚訝。
臃腫老者是南河城的一位老學者,知識淵博如海,最值得人稱道的是他的那一雙火眼金睛,幾乎是可以勘破任何器物的真正來歷,從來沒有判斷錯誤過。
這也造就了他那傲慢無比的性子,即便是城主或者南河城三大幫派的幫主親自找他鑑定器物,也未必會立即獲得他的正視。
然而,現在臃腫老者竟然會在瘦弱少年到來的片刻,便抬起了目光。
顯然,這是罕見的。
「林辰,你比以往晚來了三天。」
狄承平抬起手將眼前一縷亂發撥到腦後,道。
林辰正是瘦弱少年的名字,這名字整個南河城只有兩個人知道,其一便是眼前的老者。
「你看看這個東西。」
林辰沒有回答狄承平的話,而是將手伸進懷中,掏出一枚暗金色的鈴鐺,遞到後者面前。
正是前幾天晚上,在護城河裏河岸岸壁上發現的那隻鈴鐺。
「鈴鐺。」
狄承平喃喃道,而後伸手去接,可是就在他觸碰到鈴鐺的瞬間,林辰將拿着鈴鐺的手縮了回去。
「這不是賣給你的,我要自己留着。」
林辰鄭重其事的道,眼中有防範之色浮現。
……
南河城東區。
林辰的院子。
五個不速之客在林辰離開後的一刻鐘降臨這裏。
原來是尤文光查知了林辰經常對城中一些幫派的弟子劫掠,而自己又於三天前擊殺了後者,料想後者必定留下了不少贓物,於是便升起了「繼承」之心,派人找到後者的住所,前來搜尋一番。
「咦,這裏怎麼還有藥味?」
「這有藥罐,還是熱的,難道那小子沒死,回來了不成?」
「怎麼可能,那小子雖說實力不俗,但被我以全力重創,即便不死,也被尤兄丟進河裏淹死了。」
「也許是其他人也跟我們一樣,鳩佔鵲巢,暫時居住下了。」
寸發青年和三位中年人看到地上的藥罐,露出震驚之色,而後進行猜測。
「哼,沒死也好,我還要治他一個黑吃黑之罪。」
尤文光冷哼,面露冷色,而後走向房間。
其餘四人也從院子中收回目光,來到房間中,可是經過一番搜索,卻是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器物。
「這裏有一個暗格。」
突然,寸發青年大叫道,在床鋪下摸到一塊可以下陷的磚塊。
聞聲,在房間中依舊搜尋的其餘幾人立即將目光順着聲音的方向落去,可還沒有徹底落定,一道殺豬般的慘叫便是從床下傳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整個房子地動山搖起來,從屋頂掉落下來一束束如同柱子般的灰塵,之後瞬間,整個房子便是坍塌下去,磚塊如同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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