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聲回頭時,一個穿着蓑衣的中年漢子已經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先是向我們幾個笑了一下,馬上就指着牧東罵道:「誰給你的膽子,把仙師往家裏騙,」
牧東毫無懼色地道:「我是按村裏的規矩來的,哪有錯了,」
「放屁,」中年漢子大罵道:「三位仙師明明是從東頭進村的,結果你派人給他們指了一條錯路,他們才從西面進了村,」
「我沒派人……」
牧東的話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你沒派人,他們怎麼會繞路,鬼神來了,誰不想活,但是誰也不能壞了規矩,仙師遇上誰就是誰,仙師得跟我們走,」
「不行,」牧東跑到院子邊上拎起一把砍柴用的斧子,擺出拼命的架勢:「我看今天誰敢帶走仙師,」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們往安平村來的時候,檀越確實問過一次路,指路的那個人告訴我們,前面在修路過不去,繞個圈也能進村,檀越才調頭走了邊道,
這裏面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我回想經過的這會兒工夫,葉森已經開口了:「我說你怎麼回事兒,去誰家是我們的事兒,還由你做主怎麼着,我看這個小兄弟順眼,別的地方不去,你趁早滾,惹毛了老子,我就抽你出去,」
那人臉色變了一下:「這位仙師,您老不願意幫我,算我福薄,我再請別的仙師幫忙總可以了吧,」
「不行,」我不等葉森說話就開口道:「你敢請別人,我立刻殺了你,」
那人的臉色一下子陰沉到了極點:「你也太霸道了,你這是存心不給我活路嗎,」
那人看我臉色發冷,乾脆一跺腳,轉身走了,
我轉頭向牧東問道:「給我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牧東這才把斧子給放了下來:「安平村每年死的人,不是在村東頭,就是在村西頭,大排頭當年求過一個仙師,那人答應了大排頭,只要安平的事情不解決,他就會一直派人過來,」
「可是,不管誰來,都說不準究竟是哪邊會死人,村里乾脆就立下了一個規矩,仙師從哪邊進村,就先管那邊的事兒,今年我們家排到東頭第一家了,」
我看着牧東道:「指路的人,真不是你派出去的,」
「不是,」牧東搖了搖頭:「如果真是我派出去的人,我也不會一大早就跑到村頭迎你們,我就是怕你們到了村口,又往別的地方拐,」
我在牧東臉上絲毫看不出作假的跡象:「跟我們動手又是怎麼回事兒,」
牧東不好意思地笑道:「他們說,江湖人都吃這一套,做足了江湖禮節,你們才能幫忙,」
「胡說八道,」檀越笑過之後臉色忽然一沉:「李孽,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有人想要橫插一手,」
我冷笑道:「對方對我們的情況非常了解,他吃透了我們幾個人的性格,知道我們見到牧東之後,必然會對他產生好感,肯定會選擇留下來幫他,這樣一來,本該受到保護的人就失去了機會,那時候,再由這個人出面僱傭對方,對方就能名正言順地參與進來,」
葉森道:「你強行阻止那個人,就是為了不讓對方參與,怕是不會那麼簡單吧,小東子,剛才來的那個人是誰,」
「他叫高群,也是個排頭,」牧東比劃了一下:「你看見村里房子沒有,都是成排蓋的,一共九排,每一排的頭一戶人家就是排頭,」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安平村的房子,還真有些像是停靠在岸邊的竹排:「你還是真是排頭,跟我說說鬼神殺人的事兒,」
牧東指了指外面:「你看到那條河沒有,那是早些年排頭往下放排的地方,從上游下來的木頭有時候會漂到村子西邊,有時候是東邊,上游伐木,九排的人都在出力,漂下來的木頭卻是先到誰家算誰的,誰家先撿夠了十次,就不能再撿了,換到下一頭兒,」
「幾十年前,一天夜裏,河道上忽然漂下來一棵烏黑的木頭,聽我爺爺說,那種木頭叫沉陰木,是做棺材的好材料,當時有人把沉陰木拖回家打了棺材,結果,棺材打好的第二天,那人就死了,往後,每一年固定的時候,上游都會漂下來一截沉陰木,不管村里人撿不撿,沉陰木都會自己進村里,」
我皺眉問道:「沉陰木不做成棺材也會死人,」
牧東說道:「據說,就算沉陰木沒人碰,最後也會一點點變成棺材,具體怎麼個變法兒,沒人知道,」
我追問道:「那死人之後呢,沉陰木還在不在,」
「不在了,」牧東搖頭道:「人死之後,就會和沉陰木棺材一塊兒消失,沒人知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只有來年才會再次出現,」
我沉思道:「按理說,你們這些排頭多少也應該有些法師的傳承吧,怎麼會那麼害怕鬼神,」
牧東嘆了口氣道:「本來安平村有十個排頭,自從鬼神開始殺人之後,九大排頭就一個接着一個死了,每年一個人,從來沒有人能逃得開,」
「最後,一直不問世事的大排頭親自出了手,也落下了重傷,我爺爺說,那時候大排頭一直都在吐血,連着幾天都不停,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不吐血了,就那麼一直坐在村口,再後來,他終於等來了一個人,大排頭向那人交代了後事之後,就一個人上了山,說是要去找那截木頭,他那一走就再沒回來了,」
「大排頭的朋友找來了很多仙師,那些人有的守在村里,有人上過山,還有人下過河,他們要麼是死了,要麼就是再也沒回來過,村里被沉陰木盯上的人,也沒能逃過一劫,」
牧東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檀越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就算那些術士死了,沉陰木也沒停止殺人,」
「對,」牧東點頭道:「每一年村里都必須死一個人,從來都沒間斷過,」
葉森也好奇道:「那你們就沒想過要從村里搬出去,」
「想過,但是搬不走,」牧東搖頭道:「有人試過,可是離開村子最多不能超過兩個月,只要超過這個期限,必死無疑,尤其是沉陰木可能出現的那幾天,不管人在什麼地方,都得趕回來,否則就肯定會死,」
「還有這種怪事兒……」我沉吟片刻才說道:「既然有術道中人看護,村里人也會死,剛才那個高群為什麼還要拉我們過去,」
「賭命唄,」牧東道:「我爺爺說,有術士看着的人家,說不定不會死人,這種事兒曾經發生過一次,但是也僅有一次而已,」
我一下來了興趣:「那戶人家還在嗎,」
「還在,就在村尾住着,你想找他也沒有用了,」牧東搖頭道:「那個人已經嚇瘋了,什麼都不會說,要是沒有村里照顧着,早就餓死了,」
牧東沒用我問就指了指窗外:「你看外面的房子,跟我家一?的地方全都是空的,東邊、西邊是最容易被沉陰木找上的地方,頭一家的人一死,後面那家就得自動搬過來,頭一家沒死的人就搬到村尾去,」
牧東苦笑道:「在這間房子裏等死的人,是替村里人死的,所以能當一年的排頭,村里人用好吃好喝供着,直到他死了為止,」
我站起來道:「你家其他人呢,」
「我家就剩下我自己了,」牧東指了指張羅伙食的小丫頭:「她是我鄰居,」
小丫頭眼圈紅了:「本來今年輪不到東子哥,他是為了我家才換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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