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先前那些術道中人如何冷嘲熱諷,盛天華都充耳不聞、古井無波,偏偏葉森的一句威脅讓他變了臉色,
盛天華幾次想要接過話頭,卻拉不下臉來當眾對兩個小輩服軟,只能一個勁兒地給盛義打眼色,希望他能出面服輸,
如果真是盛義在場,或許還能有轉圜,可他身後站的,是柳幻,
柳幻上前一步,冷聲喝問道:「你們兩個什麼意思,真當正氣門無人不成,」
柳幻說完還不過癮,轉身指着一眾術道中人:「你們一個個裝什么正人君子,裝什麼義憤填膺,平時哪個沒做過男盜女娼的勾當,現在出來落井下石,簡直讓人噁心,」
「逆子……住口,」盛天華晃了兩晃,幾欲昏厥,
「哈哈哈哈哈……」有人狂笑道:「正氣門好門風,好正氣,郭某算是領教了,郭某……」
那人話沒說完,遠處的韓笑笑已經冷聲開口道:「你們有什麼恩怨出去解決,不要干擾法場,」
「哼,姓盛的,咱們後會有期,」姓郭的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在場之人一瞬間走了大半,我也扶住檀越:「我們走,還要給小九下葬,」
檀越一言不發地跟我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遠處才傳來了盛天華聲嘶力竭的怒吼:「畜生,你想害死盛家,害死正氣門嗎,我打死你,」
「少爺快跑,」
「啊」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柳幻肯定是趁亂跑了,說不定臨走之前還撂倒了幾個人,這麼一來,「盛義」短時間內不會露面,正氣門也會陷入尋找盛義的麻煩當中,等於為我們的掃尾爭取了不少時間,
我和檀越帶着棺材匆匆離開刑場之後,就跟葉森、肖塵言分道揚鑣了,等我們到了火葬場附近,才悄悄把小九給放了出來,
檀越看見小九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按在地上一頓猛踹:「馬上給我滾回家族,再敢出來,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小九嘻嘻哈哈地道:「三哥,你也別生氣,咱怎麼說也風光了一回不是,我走了,你們保重……」
「回來,」檀越冷着臉扔給小九一個包裹:「你已經死了,這是你的新身份,還有人皮面具,路上少惹事,趕緊回去,不許耽擱,」
小九剛要說話,我卻忽然聽見有人接近:「什麼人,」
「是我,」
我看見從暗處轉出來的韓笑笑,不由得凜然一驚,馬上做出了戒備的姿勢,
「不用緊張,」韓笑笑淡然道:「你以為,你們那點兒計劃,能瞞過師尊的法眼嗎,要是沒有他暗中掩護,你們早就被留在法場了,」
「嗯,」我不由得愣住了:「宮政是什麼意思,」
韓笑笑冷聲道:「師尊做事,自然有他的用意,倒是你們憑空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韓笑笑欲言又止之後才沉聲道:「你們只要知道,師尊不是什麼賣國求榮的人,就夠了,」
「放屁,」我大怒道:「不是他賣了九龍劍,不是他逼七爪蛇跳釘板,」
韓笑笑大怒道:「九龍劍的確是師尊賣給了洋人,但是這其中另有緣由,跟三個大少打賭、僱人截殺你們的,是盛義,如果不是師尊派我暗中保護,你早就死在柳幻手裏了,」
韓笑笑不等我說話就搶先道:「你們自己想想,盛義已經派人封鎖了消息,七爪蛇、楚九瑟他們怎麼會及時出現在碼頭,還不是我師尊暗中派人通了消息,七爪蛇的死,不能怨我師尊,當時盛家步步緊逼,一旦師尊袒護你們,所有計劃都會前功盡棄,」
「嗯,」
韓笑笑的話雖然有些強詞奪理的味道,但是大部分都是事實,
盛家和宮政的確是兩條線,宮政利用盛義對我們下手的機會,提前取走了九龍劍,一直在跟我們周旋的人,只有盛家,
不過,七爪蛇的死,我卻不能認同韓笑笑的說法,這筆賬,我早晚要跟宮政好好算算,
我白了韓笑笑一眼:「宮政似乎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麼吧,他會讓你專程來給我解釋,」
現在回頭想想宮政的所作所為,確實有不少前後矛盾的地方,如果說,他迫於壓力才幾次妥協,倒也能說得過去,但是仔細回想的話,其中有些關節還是說不通,
最重要的是,宮政即使有什麼計劃,也不需要跟我一個小人物解釋什麼,這些事情不由得我不去懷疑,
韓笑笑摘下身上的挎包往我這邊扔了過來:「這是師尊給你的補償,」
「這是……」我下意識地打開一看,包里竟然裝着九龍劍的劍柄和一本秘籍,
我心電急轉之下,又把包裹扔了回去:「無功不受祿,這麼大的禮,我可受不起,」
韓笑笑反手一掌把包裹打了回來:「這些東西,你必須收下,我師尊說過,你用好劍柄,學好秘籍,將來才有找他報仇的機會,憑你現在這點傳承,就是讓你再連上百年也不是他的對手」
「那我就……」我的本意是想說:那我就更不能收了,誰知道這裏面有沒有貓膩,
可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傳音道:「收下,」
唐向晚,給我傳音的人是唐向晚,
我聽出對方的聲音之後,立刻改口道:「東西我收了,你轉告宮政,我期待跟他刀兵相見的那一天,」
「哼,」韓笑笑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飛身而去,看樣子是被我氣得不輕,
韓笑笑離開之後,唐向晚就從附近走了出來:「我讓你收下,是因為秘籍對你有好處,宮政的眼光一向不差,而且最懂得因材施教,他的弟子個個出色,他給你的秘籍,肯定最適合你用,」
「那劍柄又是怎麼回事兒,」我疑惑道:「宮政不會吃撐了吧,」
唐向晚搖頭道:「這點我也很奇怪……詩聖宮政,名列當世高手,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有一個綽號,叫邪儒,這個人雖然出身儒術一脈,卻是滿身邪氣,有時候,為了他心中的正義,不擇手段,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骨子裏是正的,」
我不由得揚眉道:「酷吏,」
我聽老核桃說過,儒術一脈中有一個極為偏門的流派,專修酷吏之道,
酷吏最大的特點就是執法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有時候甚至可以犧牲無辜,史上有名的酷吏,往往頗具爭議,究竟是正是邪,沒人可以妄下定論,
宮政的種種做法,確實有幾分酷吏的味道,
唐向晚擔憂道:「可以這麼說吧,你被他盯上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我不以為然地道:「是福不用求,是禍躲不過,到時候再說吧,」
「真不知道你是精是傻,」唐向晚白了我一眼:「你最近不要露面,回去好好學學秘籍,」
「知道了,」
事做完了,我也鬆了口氣,趕緊去把盛義的屍體火化了,又花高價買了一塊墓地,葬了假骨灰盒,總算把事情做了個全套,才離開了天津,
直到我離開時,才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沒辦,具體是什麼事情,我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乾脆就不去想了,安安心心地回了人間堂,
沒曾想,我剛進房間不久,就被人一拳頭打昏了過去,等我醒過來之後,覺得自己左眼疼得厲害,伸手一摸,眼睛下面有血,好在眼珠子還在,
到底怎麼回事兒,
我剛從床上坐起來,就看見床頭上坐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柳幻,」
柳幻笑道:「我來兌現我的賭注,上回說了,輸了就給你一部眼功,『神魔血瞳』不能外傳,所以只能先把你打昏,再給你做一個出來;當中殺人、制敵的功夫,我也不能教給你,當然,如果你不怕被青丘一脈聯手追殺的話,我也可以傳授你更高深的眼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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