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怔,那十少爺要搶什麼?
邁着小步,走到公子旁坐下,不管我上輩子存了多少瓮勇氣,此刻也不敢再進一步問下去,唯有儘快轉入正事,解決目前的慘況。
低聲說:「看來冥侯王的引蛇出洞法湊效了。」
公子面無表情,頭也沒回,「表面看,的確如此。」
我驚呼:「表面?」
公子沉吟:「刺客擄走音熾姑娘的目的很明顯,破環親事,從而阻止爵位交替,可如果他是下毒的兇手,大可一直對我下毒,只要我的身體狀況轉壞,同樣能達成他毀親的目的,沒必要冒險擄走音姑娘……」說至此,公子稍稍一頓,溫和的眸子朝我瞅了瞅,繼續道:「可若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又很難解釋刺客為何要刺殺你,毒手與刺客又為何要對你動殺機?」
「曲某一死,公子的病就無人醫治,到時候……」我低聲推測,這是治本的方法。
一團糟的疑難雜症讓我腦袋混沌閉塞,無從考究刺客與毒手之間的關係。
說到底,要謀害公子的人絕不少,他們各自為攻,互不干擾,刺客與毒手是兩個不同的人,純屬正常,絕不意外。
「不會這麼簡單,若要加害於我,大可直接沖我來,而不是對你下毒手,還有,醫冊如今去向不明,偷盜者的目的成謎,他又如何知道醫冊的存在?靈子的失蹤也很不合情理,若說他盜了醫冊而畏罪潛逃,這說法太牽強,也不合邏輯,那樣做只會招來更大的嫌疑,靈子的僱主不至於如此莽撞,憑着靈子與你的交情,儘管醫冊真是他盜走,也有開脫的可能,這樣一逃,只會把事情鬧大;再來是音姑娘,如果刺客目的只在破壞親事,為何要捲走音姑娘的所有物品?」公子沉着臉,盡說心中疑團。
屋內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不對!」我突然後知後覺地大喊,公子轉臉看我,一臉平靜,不知他是料想到我的唐突,還是習慣了我的一驚一乍。
「公子,您剛剛說,這是一個事先布好的局,不應該是所有準備的嗎?為何音熾姑娘會如此輕易就被擄走?」
公子聞言,臉色更是一沉,顯然,計劃失敗了,「我也不知哪個環節出了錯,開初,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可就在突然間,整個計劃毫無預兆地崩潰毀滅,只在一息之間,更惹出了嚴重的後果。」
公子臉色凝重異常,眸子間散着憂愁,我只能小心翼翼地發問:「音熾姑娘身邊沒有安排侍衛保護?」
音熾姑娘是眾矢之的,不該不做防範。
「有。還是『影子』成員。」
公子低沉着嗓音說出「影子」二字,使我不禁一震。
雖然我不是江湖之人,但流浪江湖也算有些日子,「影子」之名如雷貫耳,江湖人聞之色變,關於影子的傳聞也是眾說紛紜,神秘似乎足以概括它的存在,正如影子般,神出鬼沒,遊走在黑暗的邊緣。
脫離於皇權,自成一派,出了名的狠,是個令人畏懼的殺手集團,只要有錢,便能請求刺殺令或保護令,點名被殺的人一個不留,申請保護之人完好無損,從未失手,據說,連皇帝也申請了影子的保護。
影子集團一直是腦海中猶如幻想般的存在,此刻卻從公子口中得知真切的存在,除了驚震錯愕,腦袋便一片空白。
驚愣良久,才慌張道:「影子……集團?那他們現在人呢?我們可以問問他們事情的經過。」
公子臉色更為沉重,「自與音姑娘定了協議,影子成員便每日向我匯報情況,一切如常,靈子失蹤的那個晚上,影子成員並未及時出現匯報,到了翌日,太上在東邊的荒僻山頭找到了他們,五人,一同斃命。」
天雷滾滾。
一道猛雷劈頭蓋臉而來,我渾身驚秫,頭皮發麻,影子集團從未有過失敗,更別說斃命,一斃還是五個之多!
「我們去查探過,手法極其殘忍,可以說,是一招致命,五臟六腑破碎,骨骼嚴重錯位,從手法看來,是同一人所為。」公子平靜的語調似乎在給我朗讀一個驚悚故事,語調平平卻聽得我毛骨悚然。
江湖中,從未曾聽過有能跟影子集團抗衡的組織,影子成員以一敵百的誇張說法普遍得到了江湖人的認同與敬畏,皆因不久前,一個新生門派,初生牛犢不怕虎,張揚着旗號要殲滅影子集團,為民請命,阻止影子集團為金銀而進行的殘忍殺戮,雖說那是一個新生門派,可裏邊的成員卻個個都是江湖高手,集各方精英於一體,任何一人甩個名字出來都擲地有聲,一時間,整個江湖湧起一股暗潮,醞釀的暴風雨似乎就要進行一場大換血,連空氣中都能嗅到血腥味,就是這麼一個備受看好名聲響噹噹的尖子班,全員出動,去營救被影子集團追殺的人時,卻全都不幸命喪九泉。
蓄謀已久的風暴還未來得及翻滾便被擊破,更駭人的是,這百來個由四方集結成的精英尖子,都死於一個影子之手。
這事傳開,並被大肆渲染,開初的真實情況已無從得知,但所有人都因此而更加忌憚惶恐,毫無疑問,影子,在此次大圍剿中確立了空前的至高無上的江湖地位,令人聞風喪膽,再也不敢心生殲滅之念。
「難……難道是,刺客申請了更強的刺殺令?」我驚顫地推測。
公子輕微搖頭,「影子集團雖出了名殘忍兇狠,可卻極有江湖道義,絕不受兩家茶禮,只要接受一方申請,即便另一方提供無盡的金銀,也不為所動,絕對不會把保護對象轉為刺殺目標,反之亦然。更重要的是,集團中的人絕不自相殘殺。」
在某一瞬間,我竟被影子集團的江湖道義所感動,猛地一搖頭,他們不過是殺人機器,不該為之動情,可,這無敵的殺人機器卻遭了史無前例的致命打擊,這事若被傳開,影響絕不亞於那次大圍剿,不同的是,前者是奠定至尊無上的空前地位,後者卻是遭受史無前例致命的打擊。
江湖或許又將掀起一次更為瘋狂的腥風血雨。
「那到底是何方神聖?」我驚駭地問。
公子搖頭,眸光中透出難言的沉重與冷冽,像是進入了絕命的作戰狀態,看得我甚是心驚,與公子同一陣線的我尚是如此,難以想像敵對之人會有何感?
公子或是感應到我的恐懼,一眨眼,抹掉了那冷酷兇狠的寒光,低聲道:「我會保護你,寸步不離,安心。」
我微微一怔,這話聽着像是無盡纏綿的情話,心中一熱,即便深知公子的話中並無他意。
「影子集團已重新安排了成員進駐冥侯府,並為補償,他們會在未來一個月內把守着別院,也會幫忙找回靈子跟音姑娘,不用擔心。」
聽着公子寬慰的話,我的心瞬間平靜了不少,深吸了口氣,重重地點頭。
「走吧。」公子突然站起身,往外走。
還沒來得及問去哪,公子已經走出了側臥室,我趕忙而起,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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