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木屋,奔回自己的房間,閂上門,清空了書桌,如同公子一樣,鋪開絨鼠皮墊着透明珠,這顆球實在是迷人,讓我有說不出的神魂顛倒,只消凝望着它便忘卻時日,整個人輕飄飄的,如同暢遊於空中,妙不可言。
我如痴如醉的深陷其中,忘了時間,忘了世間。
「砰砰砰!」一拳接一拳的砸向木門,我如夢初醒般的脫離了透明珠,身體仍飄飄然的,跑去開門,是靈子。
她一臉不悅的瞪着我,不滿道:「我叫你很久了!為什麼閂着門?」
「我在看公子送給我的球。」我如實道。
「什麼球?」靈子邊問邊探頭進屋,一見書桌上那隆重的陣,靈子驚訝道:「小姐,你要起壇作法?」
「這就是公子送的球。」或許是看了一下午的球,我來了倦意,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的。
窗外,太陽已落入山的那頭,靈子點了油燈,同樣痴醉的盯着透明珠,看了好長的時間才恍然大悟地驚叫,「這是絨鼠皮!」。
靈子的驚叫聲才落,何管家從屋外而來,惶恐的顫音又驚呼道:「這……這怎麼在這裏?」
我倆雙雙回頭,何管家煞白的臉十分凝重,踉蹌的跑了進房奔向透明珠,顫抖的手指着那東西誠惶誠恐道:「曲醫師,你,你怎麼……唉!」
何管家期期艾艾的就是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見着他慌張的神情,我也慌了,趕忙問,「管家,發生什麼事了?」
「你啊!犯了死罪了!」他惱怒又痛心的敲了一下我腦門。
我腳又軟了,顫顫巍巍的嘴唇口齒不清的問道:「死罪?……是什麼罪?」
何管家沒即可答我,反倒思忖了起來,想了不一會,才道:「這樣,我現在去支開少爺,你就趁着這空檔,把透明珠放回去。」
「啊?」
見我呆若木雞的無動於衷,何管家怒狠狠地踢了我一腳,「還不快動!」
我吃痛驚醒,安撫着又怒又躁的何管家道:「不是,管家,我為什麼要放回去?」這不很奇怪嗎?剛剛收了別人的禮物現在又要偷偷放回去,還把人支開,敢情這就能讓公子以為不是我做的嗎?
「為什麼?!」何管家瞪大他的瞳眸似乎聽到了多麼荒謬的話,「這是少爺的寶貝!是夫人留給他的!還為什麼!」
我的話使得何管家暴躁如雷,我多次想打岔都被他瞪得收了口。
「我知道,這是……」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不是,我沒有……」
「曲醫師,我知道你本性不壞,醫術也精湛,治好了少爺的病,可你也不能仗着這個就奪人所好啊!」何管家痛心的錘了錘他的心,苦口婆心的說着我似明非明的話。
「我沒奪人所好啊……」
「那快把透明珠放回去。」何管家一副慈父的模樣,像是在鼓勵迷途知返的兒子。
「可我為什麼要放回去?」
「曲醫師!貪玩也要有個限度的,我是念着你愛玩,才願意幫你圓謊,若……若給太老爺知道,你可……可就不是挨板子了!」
我說了謊了嗎?這個冥候府的人還真怪,這邊廂說我藏秘密,那邊廂又說我撒謊。
「何管家,容我說一句,」靈子突然從旁觀的姿態趟入渾水中,並語速極快的不容何管家發聲就把話說了,「這是十六少爺送給我家少爺的。」
「你先別說……送給……什麼!送給!」何管家說着說着話突然的驚駭起來,那臉恐怖的神情使他說不出話來,驚呆呆地瞪着我。
我輕輕的「哦」了聲,原來何管家是以為我偷走了少爺的寶物了,呃……在他眼裏我是個賊?
還是旁觀者清啊,我給靈子使着眼色,可她卻對我一臉鄙夷。
何管家聽了靈子的話後,瞬間成了座化石,良久才有反應,似乎那句話經過漫長的征途才到達他腦海般,他顫抖着嘴唇,誠惶誠恐道,「當真是少爺送給你的?」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並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道:「何管家,今後我一定會謹慎做人審慎做事,一定不會給你帶來災禍。」
何管家倒吸了口涼氣,不住地撫拍着自己的胸膛,像是受了極度的驚嚇般,末了,才舒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別惹大災就成。」
何管家的話瞬間使我感激不已,想不到這世間還有人能容忍我犯小錯,可我還未來得及道謝,他便接着道:「大災殃及池魚啊,小災你就自己扛吧。」
我又瞬間無語凝噎了。
「我真沒想到少爺會把透明珠贈予你。」何管家又不可置信地重複道。
我憨笑着附和,「曲某腦小,也是沒想到。」
何管家看了我一眼,神色複雜,卻並沒繼續說下去,轉而道出了他來的目的,「太老爺今晚七時在大院裏宴請貴賓,為答謝曲醫師治癒少爺的病,太老爺請了武撒皇朝最有名的『繚音館』來助興,奇女子音熾也會上台獻唱……。」
「音熾?!」我打斷了何管家的話,驚呼道。
我眼泛金光,無限嚮往的神情似乎嚇到了何管家,他後退了一小步,低聲咳了咳,我趕緊收起那饑渴的神色,不過,音熾對我而言實在是個誘惑,內心的興奮已是壓抑不住了。
「年少氣盛血氣方剛也是正常,何況音熾是絕世美女子……」何管家尷尬地笑了笑。
何管家的笑意讓我心底湧起寒意,我可不是色魔,「不……不是……」
「明白,都明白。曲醫師也是性情中人嘛。」何管家依舊笑得我毛骨悚然,並且不聽我的解釋。
什麼性情中人啊……我又不是gay,不至於對一個美女子發情吧?
「來。」何管家拍了拍掌,兩名丫鬟抱着華麗的衣裳走了進來,「這是太老爺吩咐老夫準備的衣服,曲醫師看看合不合適?」
「多謝太老爺的賞賜,有勞何管家了,這衣服很精緻。」我撫摸着柔軟的布料,心底嘖嘖稱嘆,這衣服,恐怕我一輩子也買不起。
「那麼,老夫先告退,晚宴開始時才來接曲醫師。」
「有勞何管家。」
「曲醫師可要好好打扮一番了。」何管家又露出了那令寒意十足的笑意。
「靈子,你說何管家他那笑容是怎麼了?」
「瞅你一副飢餓豺狼模樣,誰不知你去獵艷了?」靈子沒好氣道。
我去!
「我可是女的!獵什麼艷?」我理直氣壯道。
「敢再大聲點麼?」靈子白了我一眼。
我立即捂住自己的嘴,拼命搖頭。
「今晚可熱鬧了!」靈子捧着她的衣服興奮道。
「你好像知道了什麼我不知道的?」
「今夜城中的名門望族都會出席,貴公子,名小姐,是個不可多得的盛會,小姐,你可以在其中找一戶好人家,就不用再當江湖黃綠了。」
「找男的還是女的?」我沒好氣道。
看來今夜舉行的是個大型的相親派對,什麼「非誠勿擾」「原來是你」都弱爆了,這霸氣的盛會應該取個響噹噹的名字,富貴對對碰,或是權力大比拼。
「誰要你女扮男裝的?」靈子落井下石地揶揄道。
我瞪了她一眼,不理她。
「你做什麼啊?」見我不理她,靈子一肘戳到我腰間,我吃痛驚呼。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換衣服啊。」靈子把衣服拿起了愛不釋手地又摸有試。
看着尊貴的服飾,再看自己的着裝,也難怪冥候王會擔心我們寒磣的裝束有失他的身份。
換裝時,一張薄紙從流浪衣處掉落,眼明手快的靈子瞬間撿了起來,並讀着上面的字,「奢侈錢莊……小姐,你怎麼會有這個?」
我打哈哈道:「你也知道這個地方啊?」
冥候王給了一張任何人都奢望的沒填金額的支票,這我老早就打算着不讓靈子知道,天知道她有多少秘密要知道的,若她真的發了瘋似的去拿錢,我就沒好日子過了。
靈子一個鄙夷眼神,「武撒皇朝還有誰不知的?說,你從哪裏得來的?」
我一個戰慄,「你想怎麼樣?」
「拿錢啊!你不知道,我的銀子早就用光了。」靈子像是看到了新希望,一臉絕處逢生的滿足感。
「我真不知道啊,來,先給我看看。」我瞬間裝了一臉的懵然,完全不知情的模樣,打算一拿到手便塞進衣兜。
果真靈子在金錢面前是毫無戒備的,大大方方的給了我。
我瞬間就納入懷中,並警告着她別靠近,知道中了圈套,靈子憤憤不平可又拿我沒辦法,她知道如果不是我自願,她是不能在我身上拿到一毛錢的,所以,就又馬上換了一副鄰家女孩的嬌滴滴模樣,說盡嗲話哄我掏錢。
她的不依不饒成就了我的磐石無轉移,如珠穆朗瑪峰般堅硬不催,我已經聽透了她的信息理論了,這樣超前的想法,就連我這個從21世紀來的人都自愧不如。
自知不如人家,也就不去理會了。
從她見到那張銀票開始,直到何管家前來通傳我們去出席宴會的這段時間裏,她的嘴都是閉合失靈的,並且未曾說過一個相同的詞,更要命的是,我都記得……
靈子是個極棒的談判專家,她的話深思熟慮又環環相扣,服服帖帖又深明大義,邏輯縝密又極富懸疑色彩,把那個她想知道的秘密神秘化,聽得我好幾次差點都要給她掏銀子了,當然,不是冥候王的支票。
磐石,就是在無數次這樣的誘惑下,一點點的堅硬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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