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的心尖毒後 第一百九九回不鑽牛角尖了

    宇文倩在黑暗中淚如雨下,本以為這麼多日下來,她的眼淚早已流干,心也早已死了,沒想到在聽到方才胡嚴就在外面,與她只有一牆之隔,然而那薄薄的一面牆卻如天塹一般,橫在他們之間,再也跨不過去了,她的眼淚卻瞬間就來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胡嚴愛她更多,如今方知道,原來自己對他的愛,一點也不比他少,可如今知道也已經晚了,她只後悔,以前為什麼沒有對他更好一些,沒有愛他更多一些,甚至早早替他生個孩子……不過沒有孩子也是好事兒,不然如今他們兩個分飛在即,孩子可該怎麼辦,也忒可憐了一些,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宇文倩哭得悲傷而絕望,眼前什麼時候恢復了明亮都沒注意到,還是胡嚴低低的聲音忽然響起:「倩兒,我來了,你別哭,也別難過,不過就是一件小事罷了,我們一起面對,一起攜手走過去便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才猛地停止了哭泣,下意識抬起了頭來,就見面前鬍子拉渣,憔悴不堪的人不是胡嚴,又是哪個?

    宇文倩一怔,待回過神來,便又要去拉被子,她如今這個樣子,怎麼能見胡嚴,她以後都沒臉再見他了,嘴裏則近乎尖叫的喊着:「你出去,出去,誰讓你進來的,快出去啊……」

    胡嚴被她憔悴瘦削的樣子刺得心如刀絞,卻沒有說話,只是稍一用力扯住了她的被子,讓她不能再將自己整個裹起來,然後連人帶被子一起,將宇文倩抱了個滿懷,任她怎麼掙扎,怎麼尖叫都不鬆開。

    終於宇文倩因為力竭敗下陣來,不再掙扎了,閉着的雙眼淚卻流得更凶了,啞聲說道:「你來得正好,到底是和離還是休妻,你考慮了這麼幾日,也該有答案了,我們現在就當面說清楚罷。」

    胡嚴見她不再掙扎了,也放鬆了些抱她的力道,但仍在她掙脫不開的範圍,沉聲道:「我不會和離更不會休妻,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心愛的人,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就只能是我的妻子,我也會一直愛你至死,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宇文倩聞言,心裏尖銳的一痛,痛得她吸了一口氣,才冷聲道:「可我不想再做你的妻子,不想再跟你過下去了,你就看在我們曾有情誼的份兒上,放了我,大家好聚好散罷,當我求你了,只要你同意放了我,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他這麼好,值得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她怎麼能再耽誤他拖累他下去,她不能自己髒了,也拉着他跟自己一起髒,他愛她一場,就當是她最後一次回報他的愛罷。

    胡嚴冷冷一笑,道:「我要你什麼條件都答應我做什麼,沒有了你,我就算擁有全天下又怎麼樣!你不就是覺着自己髒了,配不上我了,不想再耽誤我拖累我下去嗎?我認識的宇文倩,從來都是高高在上自信驕傲的,幾時變得這般妄自菲薄了?我方才一進來就說了,不過只是一件小事,你只是被瘋狗咬了一口,什麼大不了的,我根本不在乎,現在不在乎,將來不在乎,至死都不會在乎,所以,你為什麼要這樣自苦,為什麼要這樣作繭自縛呢?」

    頓了頓,不待她說話,又道:「我知道你還擔心,我只是現在不在乎,將來色衰愛弛了,指不定就變了,那時候你會更接受不了。我這三日想了很多,也憤怒過,怨天尤人過,但想得更多的,還是如果你當時就玉石俱焚了,我該怎麼辦?萬幸你沒有走上那條絕路,萬幸你現在還活着,沒有殘廢沒有發瘋,還能說話還能哭,身上的傷將養個十天半個月的,便能痊癒,而不是冷冰冰的躺在那裏,無論我說什麼,無論我多麼痛苦,你都不知道,更不會醒來了,那我還有什麼可怨天尤人的?我感激老天爺,珍惜你愛護你都來不及了,你明白我的感受嗎?」

    宇文倩終於睜開了眼睛,滿是淚水的眼裏,明顯帶出了幾分難以置信來,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他真,真這樣想的?

    胡嚴迎上她的目光,鄭重的點頭,放柔了聲音道:「我真這樣想的,我們的人生路還有漫長的幾十年,我不敢想像,整整幾十年都沒有你,我要怎麼活下去,這於我來說,必定有如置身十八層地獄裏,如今你只是被瘋狗咬了一口,充其量也就才在第一層地獄裏,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好嗎?我再換一種說法兒罷,你這麼漂亮這麼耀眼,就跟那和氏璧似的,原本我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誰知道忽然交了好運,有幸娶你為妻,我受寵若驚,時時刻刻捧在手裏還不及了,又怎麼可能去嫌棄你的白璧微瑕?再說句大不敬的話,孔聖人是怎麼來的,讀書人誰不知道?可一樣奉他若神明。」

    「所以,倩兒,你別再胡思亂想了,我們回家,讓我好好的照顧你,好不好?至於那條咬了你的瘋狗,你放心,總有一日,我會親自替你手刃了他,讓他知道,咬了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宇文倩的眼淚忍不住又落了下來。

    如果有肩膀可以依靠,誰又願意一味的堅強,一味的硬撐?

    她本來就已受到了巨大的傷害,她本來就是最需要安慰與愛護的那個人不是嗎?以前的她,甚至手被針戳了一下,都得雪雪呼痛半日,定要他好生安慰憐惜一番的,她在他面前,本來就更嬌弱更矯情一些,跟孩童在自己的娘親面前,總要更愛撒嬌賣痴些、恣意妄為些一樣。

    可一想到當日的不堪,她在胡嚴背後張開了,想要回抱他的手,到底還是默默的垂了回去。

    正是因為他不嫌棄她,一如既往的愛他,她才更不能耽誤他、拖累他。

    所以,宇文倩到底還是忍痛說了違心的話:「我不會跟你回去,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你就寫了休書與我罷,憑你的條件,一定能找個更好的女子,與她共度餘生,白頭到老的,我、我祝福……」

    想說她祝福他們,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更不敢去想像,有朝一日,胡嚴身邊的女子真換了別人,他們會跟以前他與她一樣生活,一樣恩愛,他會慢慢忘了她,直至徹底將她的痕跡自他的生命中抹去……她會不會發瘋?不,她一定會發瘋的,一定會的,老天爺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

    胡嚴將她臉上的痛苦與掙扎盡收眼底,心痛如絞,終於鬆開了她,改為輕輕捧住了她的臉,哽聲道:「倩兒,不要再說這些傻話了,你自己難受,我更難受,又是何必呢?人生路這麼長,每個人都可能有不堪的過去,我們都得學會一件事,那就是放下過去,因為我們還有整整的一生要去度過,也沒有人可以獨自堅強,而是需要彼此依靠,彼此扶持,彼此相愛……這才是撐過那些痛苦記憶,唯一的良方,請你相信我,給我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好嗎,我不會起誓,若我將來變了就怎麼樣怎麼樣,我只會把以後,交由時間來證明,請你跟着時間一起去證明,你沒有嫁錯人,沒有愛錯人,好不好?」

    他的聲音溫柔如水,臉上的憐惜之色,足以讓任何一個心防高築的人卸下堅強與偽裝,融化在這樣的溫柔與憐惜里。

    宇文倩終於忍不住撲到他懷裏,哭了個肝腸寸斷,似是要將她的痛快和委屈,全部都發泄出來一般。

    胡嚴卻是鬆了一口氣,只要倩兒還願意接受她,他們的時間還很長,什麼都可以慢慢來……他不由抱緊了她,任自己一直強忍着的眼淚也滑落下來。

    簡潯人雖回了自己的屋子,心卻一直還留在宇文倩住的小院兒,不知道她和胡嚴如今談得怎麼樣了,胡嚴會不會勸不轉她,她仍堅持要和離,她心底的傷,又到底多久才能復原?

    在屋子裏踱了無數個來回,到底忍不住叫了瑞雨來,道:「你悄悄兒去縣主屋外聽聽,她和大姑爺談得怎麼樣了,聽了後立刻回來告訴我,記得,千萬別驚動了他們。」

    瑞雨忙屈膝應了,退了出去,稍後回來道:「縣主與大姑爺都在哭,我隔着門縫兒悄悄往裏看了看,大姑爺抱着縣主的,想來縣主已經想開了,不然不會讓大姑爺抱。」

    這幾日,縣主可連她家少夫人都不讓碰她的。

    「真的?」簡潯也想到了這一點,「那就真是太好了,只要倩姐姐還願意接受姐夫,她一定能很快好起來,很快走出來的。」她就知道,這世上只有胡姐夫才能治好倩姐姐心裏的傷了。

    月姨在一旁也是含淚而笑:「大姑爺真是個好的,我都想給他立個長生牌位了。」王爺旁的方面好不好且不論,給縣主挑選夫君的眼光,卻是真誰也及不上。

    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胡嚴過來見簡潯了,簡潯忙問道:「姐夫,倩姐姐怎麼樣了,她如今身體還很虛弱,不能激動,要不要叫太醫?」

    胡嚴沉聲道:「大哭了一場,已經累極睡着了,所以我過來與弟妹說一聲,也好讓弟妹放心。她如今雖不排斥我,不再說什麼和離的話了,要真正走出來,卻不是三日兩日就能成的,我打算這便帶她回去,在我們自己家裏將養,方才我與她說,她雖沒明確同意回去,卻也沒反對,應當是默許了,弟妹只管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保護好她,絕不會再讓這樣的悲劇重演的!」

    簡潯點點頭:「只要是為倩姐姐好,姐夫想怎麼安排都可以,只是一點……」

    沉默了一下,才道:「那個狗皇帝下流無恥,萬一……食髓知味,再讓容妃召倩姐姐進宮,可該如何是好?到底姐夫身份威望都不夠,我看,你們還是再在王府留一段時間罷,總還有父王可以護着倩姐姐,等師兄回來,自然一切都好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狗皇帝佔了名分,要仗勢使壞實在太容易了,他又沒有操守與人性的,她實在沒辦法不擔心,早知道,師兄就該在出征前,便解決了他的!

    胡嚴冷冷道:「他若再敢召倩兒進宮,我便拼着與他同歸於盡,也斷不會讓他如願,弟妹只管放心罷,我自己的妻子,自然該由我自己來保護,遇事只知道躲在岳父和舅兄的羽翼下,還算什麼男人!」

    簡潯見他滿眼的冷厲與堅定,也就不再多說了,只道:「倩姐姐如今身體虛弱,姐夫要帶她回去,得先準備一下才是,我這便讓人備車上,車上鋪上厚厚的墊子,待會兒馬車直接駛到我們院門外,許太醫是我用慣了的,很是信得過,姐夫帶倩姐姐回去後,可以放心的請他,再就是……」

    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胡嚴都應了,待一切準備好後,小心翼翼的抱了宇文倩上車,感受到她的重量與往日相差甚遠,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痛,抱她的動作就更輕柔了。

    終於送走了胡嚴和宇文倩的馬車,簡潯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然後在心裏默默祈禱起,老天爺一定要保佑倩姐姐否極泰來,以後都平安順遂,再無災禍與煩惱啊!

    之後,簡潯每日都要打發月姨或是瑞雨瑞雨三人,輪流去忠靖伯府探望宇文倩幾次,得知她在胡嚴的悉心照料下,身體越發好了幾分,偶爾也肯踏出房門,去院子裏曬曬太陽了,一直懸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一半回去,對胡嚴也越發的感激了,聽說倩姐姐的一應事宜,他都不假下人之手,全部自己親力親為,當真是難得了。

    又過了幾日,宇文修的第一封回信終於到了,只有一句話:「胡嚴若一直不離不棄,我必將終生以親兄之禮待他,否則,就讓他滾!」

    短短一句話,卻力透紙背,殺氣騰騰,不難想像他接到噩耗後,是何等的悲憤與心疼,又是何等的想殺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才把這口氣咽了下來的。


    簡潯忙給他回了信,把胡嚴的一應所作所為都與他描述了一遍,末了請他放心,倩姐姐已經一日好似一日了,她和孩子也挺好,他們一起等着他平安凱旋。

    然後連同她之前想起來就要寫上一頁或是幾頁,已累積了厚厚一沓的信,全部裝好封好,讓人快馬加鞭送了出去。

    翌日,簡潯照例打發了月姨去忠靖伯府探望宇文倩,沒想到月姨回來時,卻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簡潯見了,忙道:「月姨,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誰惹你生氣了?」

    難道是忠靖伯府的人說了什麼閒話,讓她生氣了?可應該不會有人知道才是……想着,忙讓屋裏服侍的人都退下了。

    月姨方恨恨道:「少夫人不知道,我剛去到伯府,還沒見到縣主呢,宮裏就來人傳聖旨了,說什麼皇上昨兒偶然想起胡閣老,十分感念胡閣老的高義,想着大姑爺已暫時賞無可賞封無可封,所以特晉縣主為郡主,賞銀五千兩,以示恩寵,還說聽說縣主病着,就暫時不必進宮謝恩了……呸,這算哪門子的恩寵,縣主連日來本已好多了的,聽得這個封賞後,當場氣得暈了過去……」

    卻說明貞帝,那日污辱了宇文倩後,當時倒還沒覺得有什麼,這樣的事,難道她還敢告訴旁人不成,便是自己的親弟弟,她只怕也是不好說的,就更不必說她的夫君了,她只會胳膊折在袖裏,而他呢,本就與她有君臣之別了,再有了她這個把柄,以後對着她還不是為所欲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等她漸漸嘗到甜頭後,事情就更好辦了。

    萬萬沒想到,宇文倩回去後會一病不起,睿郡王府日日都請太醫,明貞帝是不至於睿郡王府的大情小事事無巨細都知道,宇文修人雖不在盛京,也絕不會容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但宇文倩沒有回忠靖伯府,睿郡王府請的太醫並不是給睿郡王或是簡潯看病,他還是很容易就能知道的,再結合前因後情一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至少簡氏已知道他對宇文倩做的事了,而簡氏知道了,離宇文修知道還會遠嗎?

    明貞帝這才有些後悔了,宇文修在前方為了他的江山流血流汗,他卻在後方污辱他的姐姐,關鍵他們姐弟感情自來極好,他一定會為此記恨他的……便礙於君臣之別,不敢明着表現出來,不敢言難道還不敢怒了?他如今正是需要他倚重他的時候,君臣之間因此生隙可就損失大發了。

    等到之後胡嚴接連去了幾次睿郡王府,情緒一次比一次低落,最後一次,還帶了仍病着的宇文倩回去後,明貞帝就不是有些後悔,而是越發後悔,只差悔青腸子了。

    誰能想到,這樣的事情宇文倩竟真敢讓自己的丈夫知道呢,她是對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婚姻太過自信,還是已蠢到無可救藥?這世上再大度的男人,也斷斷不能容忍自己被戴了綠帽兒好嗎,她怎麼就敢讓他知道?也不想想,縱然胡嚴一時礙於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和睿郡王府勢大,不敢公然的休妻,這樣的恥辱又怎麼咽得下,總有一日,他會讓她嘗到苦果的,哪有她把秘密一輩子爛在肚子裏,來得穩妥和萬無一失?

    最重要的是,胡閣老當初是為了他的江山才英勇就義的,胡家上下那麼多口子人也是因他而死的,從他順利回到盛京那一日起,他就註定只能一直厚待胡家的後人,所以他又是追封又是賞爵位又是支持胡家大辦喪事的,就是為了讓天下的讀書人都知道,只要是忠於他、忠於大鄴江山社稷,一心為國為民的人,他是絕不會虧待的。

    他後來能那麼快便重新坐穩寶座,人心所向,此舉絕對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那麼一旦胡嚴某日終於忍不住心裏的憤怒與恥辱,或是不小心失言了,將他對宇文倩的污辱告訴了別人,事情傳揚了開來,後果雖不至於會不堪設想,卻也必定會十分棘手就是了。

    明貞帝越想越牙疼,對那日*刺激感覺的回味都化作了懊惱,後宮那麼多女人,宗室里也不少美人兒,他要找刺激,完全可以選其他配合的,大家你情我願,豈不是如魚得水?結果他偏選了個硬茬子,如今可好,狐狸雖打着了,卻也白惹了一身騷,實在不划算啊。

    想來想去,唯一的補救辦法,也就是儘快安撫補償宇文倩和胡嚴,讓他們識相的閉好嘴巴,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不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休怪他不客氣,再是忠臣良將又如何,他貴為一國之君,難道還要反過來看他們的臉色行事不成?!

    所以才會有了月姨所說的,她今兒一去忠靖伯府,就遇上了宮裏來人傳旨,晉宇文倩為郡主,賞銀五千兩這一出,升宇文倩一級,是為了安撫她,賞銀五千兩,則是為了補償胡嚴,自以為這補償已夠有誠意了,畢竟這世間還沒有哪個女人,是珍貴到睡一次就值五千兩這個地步的。

    可這無論於宇文倩還是胡嚴來說,都是天大的羞辱,好比一個人仗勢欺人打傷了另一個人,回頭又自以為是的送了討藥費來,以為自己已經先做出讓步,事情就可以到此為止,揭過不提了,這世上哪有這樣便宜的事!

    宇文倩更是氣得氣都喘不上來,又是升她封誥又是賞銀子的,把她當什麼了,於狗皇帝自己來說,可能是安撫與補償,於她來說,卻是傷人後鱷魚的眼淚,是把她當成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春風一度後給的嫖資,她要是收了,豈不是承認自己就是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是錢貨兩清了?

    所以宇文倩只來得及悲憤的說了一句:「這個郡主我不當,這些銀子我們也不收,都給我拿走,拿走……」便一口氣上不來,暈了過去。

    簡潯當時雖不在場,這會兒光聽月姨說起來,也足以氣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月姨你回來時,倩姐姐醒過來了嗎?」

    那個狗皇帝,倩姐姐好容易好些了,他卻又給了她和胡姐夫新一輪的羞辱和打擊,是不是非要逼死了倩姐姐才甘心,她一定要告訴師兄,將狗皇帝千刀萬剮,方能稍減她心頭之恨!

    月姨恨恨道:「後來那傳旨的太監說,他是奉旨行事,不敢將聖旨和銀子帶回宮去,縣主和大姑爺若想抗旨,只管自個兒進宮與皇上說,放下聖旨和銀子就走了,縣主則被大姑爺抱回了房裏去,我離開時,已經醒過來了,只是情緒十分的激動,將自己關在房裏,一個人也不見,連大姑爺都不例外……」

    簡潯聽到這裏,哪裏還坐得住,忙吩咐瑞雨:「快讓人備車,我瞧瞧倩姐姐去,她好容易才好些,與姐夫也漸回佳境了,經此一事,只怕姐夫又得前功盡棄了。」

    還有倩姐姐的封誥和那五千兩銀子,若聖旨是不合理的,他們抗旨不尊也還罷了,至少輿論上他們站得住腳,可那聖旨在別人看來,擺明了是天大的喜事,高興且來不及了,居然還抗旨,不是腦子有問題是什麼?別人又不會知道倩姐姐的屈辱,那狗皇帝若借題發揮治他們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可連個替他們說情的人都不會有,偏師兄又還沒回來,好歹也要忍到師兄回來後再說。

    於是一刻鐘後,簡潯便已上了馬車,一路趕往了忠靖伯府。

    一時到得伯府,徑自由先一步得了信兒,侯在二門處的春燕迎着,抵達了胡嚴和宇文倩的正院,簡潯一眼就看見了正在門外來回踱步的胡嚴,他臉上滿是悲憤與焦急,看見簡潯進來,便忙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來,急聲道:「弟妹,你來得正好,倩兒她、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誰也不見,你快幫我勸勸她罷,我真的很擔心,她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呢,剛才又暈倒了……」

    簡潯點點頭,道:「姐夫別擔心,倩姐姐只是一時氣急攻心罷了,一定很快就能想明白的,我這就勸她去。」

    越過胡嚴往前走去,很快便到了宇文倩的房門前,一面屈起手指敲門,一面柔聲道:「倩姐姐,是我,我看你來了,你能開一下門,讓我進去嗎?」

    滿以為要說很久,宇文倩才會給她開門,甚至不給她開,那她就只能讓人來撞了。

    沒想到話音才剛落下,門便「吱嘎」一聲開了,宇文倩不但替她開了門,還一腳踏出了門外,白着臉紅着眼睛,神色間雖仍難掩惱怒與羞憤,聲音也帶着哭過後特有的沙啞,卻算得上十分平穩與沉靜了,道:「讓潯妹妹懷着身孕,還替我操勞奔波,我這個做姐姐和姑母的,實在太不應該了,你放心,不會再這樣了,進屋說話兒罷。」

    頓了頓,看向後面滿臉緊張之色的胡嚴,「夫君,你也進屋來說話兒罷。」

    胡嚴立時如蒙大赦,跟在二人身後,進了屋裏去。

    待彼此都落了座後,宇文倩先開了口:「先前我是很生氣很憤怒,所以一時氣怒攻心,鑽了牛角尖,但方才我想了很多,做錯事的不是我,造孽的不是我,憑什麼我要這樣自苦,這樣折磨我自己,也折磨我的親人們?夫君你才這麼短的時間,便瘦了一大圈,心裏只怕除了當初家裏上下齊齊蒙難之時,這輩子再沒這般苦過,潯妹妹更是懷着身孕,弟弟又不在身邊,你自己都難受得不行了,還要為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我何德何能,能讓你們為我到這般?所以,我不會再鑽牛角尖了,我哪怕不能為我在乎的人做什麼,至少,也不能再讓你們為我勞心勞力,成為你們的拖累和負擔,你們就放心罷,最壞的那一刻,已經過去了,如今已沒有什麼能打倒我了!」

    一席話,說得簡潯與胡嚴都是又驚又喜,胡嚴猶不敢開口,簡潯只得自己道:「真的,倩姐姐你真的已經想通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宇文倩點頭:「嗯,是真的,我便不看大人,還要看你腹中我的小侄兒呢,一味的傷春悲秋,本來也不是我的性格和作風。只是一點,等弟弟回來後,到了那一日,狗皇帝要留給我親自手刃,誰也不許跟我搶!」

    胡嚴忙道:「好好好,誰也不會跟你搶,我至多就幫你遞個刀子啊剪子啊的便是。」他真高興,倩兒又變回那個驕傲自信,烈火一般的女子了!

    簡潯也高興,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聖旨的事,倩姐姐既已走出來,不鑽牛角尖了,她也沒什麼好拐彎抹角的了:「我之前聽月姨說,倩姐姐不想當郡主,也不想接那五千兩銀子,我也是這個意思,狗皇帝的髒東西,要來做什麼,平白髒自己的手,噁心自己麼?只是如今到底還有君臣之分,得想個合適的理由來拒絕才是,總歸這口氣也忍不了幾日了。」

    宇文倩和胡嚴一聽這話,都是滿臉的厭惡,但宇文倩到底還是堪堪忍住了滿腔的悲憤,道:「那就讓夫君寫一份陳情的摺子,說無功不受祿,拒了罷,若實在拒不了,郡主的名頭我先強忍噁心受了便是,至於銀子,就送去兵部給平子清做軍餉罷,用狗皇帝的銀子收買咱們自己的人心,值得很呢!」

    簡潯想了想,道:「銀子的事便罷了,好處理得很,郡主的封誥,我找平表哥幫忙想想法子,拒了罷。」

    就算只當那勞什子的郡主一日,也是恥辱,何況除非宇文修哪日當了皇帝,否則他的姐姐便至多只能做到郡主,讓狗皇帝封的郡主名頭一直陪伴倩姐姐下去?連她都覺得噁心恥辱得不行,何況倩姐姐與胡姐夫?所以,這事兒必須趁早解決了。

    ------題外話------

    感謝8月30日lisa67親的5顆鑽石,愛你月姐,麼麼噠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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