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黑光照耀下,一副骷髏架子在空中微微晃動,盯着眼前的青年道士,道:「你竟然築基了,你還這麼年輕……」
青年修士腳下一道金色光華閃爍,道:「天底下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着呢。」也不見他手中有什麼法器,渾身劍氣四射,仿佛整個人都是一柄長劍,絲絲金色的光線纏繞在身上,如金蛇亂舞。
那骷髏也沒拿着法器,但他可不是對面那般輕鬆瀟灑,反而狼狽不堪,半邊白骨架子碎了,身子殘缺不全,斷骨的地方不住的往外冒黑煙,顯然剛才吃了一點虧,喃喃道:「你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
青年修士好整以暇的低頭一看,道:「哦,你的屬下走在你前面了,真是忠心耿耿,就是去陰曹地府也不忘給你開道。」
那骷髏不由自主往下一看,只見地下鮮血淋漓,橫七豎八躺了不知道多少人,只有一個站着的,就是鶴羽觀的那個小觀主,在他身前躺着的一具屍首,身子被穿了七八十個窟窿的,不是李道士李成峰是誰?
那骷髏也是魔門心姓,沒多少同門香火之情,見了也不傷心惱怒,反而驚懼交加,目光在那觀主身上一掃,驚道:「他怎麼也是入道期的巔峰,你們鶴羽觀果然有這樣的人才?那還屈居一清道觀?」
青年修士道:「鶴羽觀確實人才濟濟,比如你下面那個,就是鶴羽觀青年一輩的傑出人物,程鈞。」
那骷髏匪夷所思,道:「程鈞,程鈞不是……那你是誰?」
青年修士道:「賤名曾蒙爾等私下齒及——紫霄宮張延旭。」
程鈞在下面雖然間隔遠了,但也能聽見上面兩人的對話,微微一笑,向天上點首示意——張延旭雖然時時吹牛,但是實力還是不錯啊。
這種危險的情況,程鈞怎麼可能把景樞帶來呢?
想必那骷髏如今也明白了,從一開始,這件事就是一個設計,從鶴童子進青龍觀開始,就是為了試探裏面的情況。
那鶴童子自然是張延旭的坐騎——之一。本來程鈞做完了外間的功課,是要自己借着鶴羽觀的名義上門試探,但是張延旭手邊正好有這麼一個合適的選擇,於是程鈞和張延旭一起合計出了一個劇本。
本來兩人的打算,就是讓鶴童子看看青龍觀裏面還有什麼人,也不指望他能打探的一清二楚,沒想到事情卻是出奇的順利。兩人寫的劇本讓青龍觀里的人動了歪腦筋,居然請出裏面那「尊者」親自去取鶴童子帶的傳訊靈符。
他親自去取傳訊符,程鈞和張延旭何等精明,立刻就知道了觀中的虛實——倘若青龍觀還有第二個築基修士在,焉能讓一個帶着傷根基不穩的老頭親自出手去取鶴童子身上的傳信?
等到鶴童子的訊息傳回來,程鈞兩人看到那尊者偽造的天花亂墜的書信,不由得相顧啞然,雖然能理解這傢伙的用意,但從他的措辭來看,這人腦子實在不大靈光。而從他下屬沒人反對,任他把這一番胡言亂語發出去來看,不是他屬下壓根沒有明白人,就是這人剛愎自用,青龍觀里人際出了問題。
有這幾分把握,再加上幾天內的連續試探,程鈞準備了大把符籙之後,就跟着張延旭以鶴羽觀的名義大搖大擺的進了青龍觀。
之所以以鶴羽觀的名義深入虎穴,自然還是為了少些麻煩,速戰速決。青龍觀如今已經是空心的,就算連鍋端了也不足為喜,唯一的用處就是設下香餌釣鰲魚,引誘守觀的人來分次消滅。既然如此,這一回動靜就一定不會太大。
事情的關鍵,自然是把那個唯一的築基修士老尊者引出來,由張延旭對付,剩下的交給程鈞。張延旭本來擔心程鈞一個人無法與許多人同時敵對,何況還有一個和他同是入道期巔峰的李道士在,但程鈞主動請纓,他自然也就順水推舟,給程鈞一個表現的機會,橫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之所以程鈞還是以景樞的身份出面,還是他的謹慎使然,景樞自己雖然對青龍觀沒什麼印象,但說不定鳴升老道就和青龍觀有些交情。這個鳴升老道也分真假,真的鳴升老道可能和真的青龍觀交往過,假的鳴升老道也可能和假的青龍觀交往過。無論哪種情況,景樞的身份可能還是迷惑取信對方的重要一步。
如今事情進展的十分順利,這骷髏妖魔已經被逼到絕境,自然要速戰速決,張延旭一笑,道:「你給本座去……」
突然,那白骨在空中晃了一晃,瞬間膨脹,啪的一聲,爆裂開來。
程鈞雖在底下,卻聞到一股惡臭,連忙退後,伸手把甲術放了出來,只見眼前黃煙瀰漫,雖然有甲術護住全身,仍覺得臭不可聞。他暗道:這必然是金剛魔宗的逃脫遁術!這老東西要逃跑!
雖然知道那白骨要逃跑,程鈞卻也不阻攔,橫豎張延旭在上面,他經驗也是極豐富的,用不着自己多艹心。
張延旭冷笑一聲,一拂袖子,一道帶着漩渦的風卷過,在漫天黃煙一種生生的劈出一條通道來,就見黃煙之中,那骷髏渾身鬆動,骨頭架子嘩啦啦的撒了一地,只剩下一個骷髏頭,從頸椎上滾落下來,攜着一縷黃煙以驚人的速度往外逃去。
張延旭目光鎖定了那骷髏頭,手中一道金線已經蓄勢待發,要等到那骷髏到了合適的距離一擊而下,將他粉碎在半空之中。
正在這時,遠方飄來一大朵黑雲,說是飄來,那速度比風還快,大團大團的烏壓壓的雲氣夾雜着腥風往這邊直衝。
張延旭大吃一驚,暗道:好強烈的邪氣,莫非是築基後期——不好,至少也是築基巔峰!難道是守觀來援助了嗎?
那白骨骷髏見了那團雲氣,一轉方向已經撲過去,口中歡喜無比的大聲叫道:「六師弟!師弟你回來得正好——救救我啊!」
那黑色雲氣在空中打了個突,緩緩停頓下來,等着白骨順利的接近了,才有一個聲音從雲中傳出來道:「師兄,別來無恙否?小弟從雲州凱旋而歸,你是特意來迎接我的嗎?」
程鈞打從一開始看到黑雲,就忍不住愣了一下,當下顧不得危險,對袖中那老魔道:「你看看——這雲彩和那次在同豐郡秦山寺上空看到的,光天化曰降落在郡守府中的那黑雲,是不是一種?」
那老魔聞言,從扇子中分出一縷心神出來查看,他久在魔門,見識自然不同,只看了一眼就道:「是啊,這個也是金剛魔宗的烏雲蓮座。這一個可比上一次的還要高明多了,這一個有築基巔峰——不對,好像還要超過築基巔峰,雖然沒有化氣為精,但也差不多少了,如果我沒猜錯,這傢伙……怕不是正常狀態。哈哈,那姓張的小子滿口胡吹大氣,你看這一回他必定要糟糕。」
程鈞見他如此得意,道:「你不知道若是他修為極高,連張延旭都打他不過,那我也要跟着糟糕麼?」
那老魔道:「那不盡然,他能跟我這行家相比麼?按照我的指點,全身而退應當沒有問題。」
那白骨圍着烏雲不住叫道:「師弟救我,師弟救我。」
那烏雲慢條斯理的道:「師兄,一家人好說,好說。我在雲州替你報仇,花費好大力氣才殺了你的仇人,奔波勞碌剛剛回來,你居然又惹上了新的麻煩,還要我來救你,就算是親生兒子也沒有這樣討債的吧?」
那白骨心中惱怒,但他如今早就沒有什麼發怒的餘地,一味的服軟道:「好師弟,你神通廣大我不及也。這一回最後一次,你替我打發了那兩個兔崽子,我重重的謝你。」
那烏雲中人道:「這一回我救你,你要怎樣謝我?」
那白骨一連聲道:「你想要什麼,我統統給你。」
只聽那烏雲冷笑道:「我怕你給不起!」說着雲層一翻,露出一個身影來。
那烏雲在空中時,還只是隱隱帶着腥風,陡然出現的時候,卻是腥臭之氣撲鼻而來,仿佛幾百具屍首泡了水又仍在封閉之地,幾曰之後陡然打開門,那股又是[]又是霉變的惡臭令人幾乎窒息。別說程鈞和張延旭受不了,就是那骷髏頭也尖叫一聲,往後飄去,喝道:「你……你已經……」
雲層之中露出一張可怖之極的臉來。一般的死人臉,修士見過多少血腥,自然也不在乎,若是白骨骷髏,就像眼前這骷髏一般,那也沒什麼,只有那[]了一半,臉上肌肉爛的東一塊西一塊,膨脹鼓氣,往外冒出綠水的腐屍臉,才是最可怕的。若是這張臉陡然放大十倍,臉上每一塊肌肉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連上面鑽入鑽出的蛆蟲都放大了十倍,那景象絕非人所能承受。
那骷髏道:「你……那白骨舍利……」
那腐屍大笑道:「我的師兄,這不是你想要看見的麼?當時你哄我替你去報仇,臨走還體貼的把你那白骨舍利給我,如今我果然用上了。若不是用上了白骨舍利,成就了半鬼之身,我只怕早就死在你對頭人手裏了。」
那骷髏頭道:「我……我是好意……」一句話沒說完,突然大叫一聲,化作一道白光,往後就逃,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了什麼手段,竟然比剛才躲避張延旭時的速度還要更快一倍。
那腐屍獰笑一聲,突然張口「啐」了一聲,一口黃不黃、綠不綠的吐沫飛了出去,黏住了那骷髏頭,往後拖拽。
那骷髏頭光芒閃動,顯然也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想要逃脫,但是卻掙脫不得,被那腐屍慢慢的拖拽回來,笑道:「師兄——你哪能不給錢就逃呢?」
那骷髏尖聲叫道:「你要什麼?只要我有的都給你!」
那腐屍道:「師兄,咱們哥倆這麼好,還要這麼見外?你的東西難道就不是我的東西麼?你還有白骨舍利麼?」
那骷髏雖然求饒,但已經知道無幸,自己門中這點尿姓他自己是最清楚不過了,無非就是胡亂許諾圖個僥倖,總勝於閉目等死,這時聽那腐屍要白骨舍利,不由得大吃一驚,道:「師弟,你要那東西……那東西做什麼?」
那腐屍道:「我知道師兄你最是闊綽,有多少都拿出來吧,難道你還想要留着自己用麼?我如今已經人不人鬼不鬼,再吃一個也就是這樣罷了,既然如此,我要的只有力量——我要做天下最強的腐屍!」說着張開大嘴,一口屍臭氣噴出,把天空上隔着十八里地一群飛鳥熏得掉下地來。
那骷髏連忙道:「有,有。」顧不得其他,一張口,一連串白色的珠子吞吐出來,好像一串串珍珠熠熠發光。
他師兄弟二人說話,聲音並非不大,但都是以一種奇怪的頻率在交流,張延旭和程鈞在遠處看着,一時把握不到他們所說的具體內容。但兩人絕頂聰明,都看出這兩人並不和睦,眼見他們就要自相殘殺,程鈞和張延旭心照不宣,都是袖手旁觀,暫時看他們兩個如何自相殘殺。
然而當那骷髏頭吐出數枚白骨舍利,其他人還罷了,程鈞扇子裏的老魔卻叫道:「不好,快阻止他!」
程鈞抬頭,只見那腐屍張口咬住其中一個,一仰頭就吞了下去,烏雲一開一合,將剩下的幾個舍利籠罩了進去。
那骷髏見他吞吃了舍利,大笑一聲,轉身就跑,那腐屍笑道:「給我回來——」突然張大了口,一團綠氣噴去,已經將那骷髏頭裹住,拖回來被他那爛了一半嘴唇的大嘴咬住,一口吃下去,咯吱咯吱有聲。
程鈞心中一沉,就聽老魔道:「媽的,趕緊跑。」
程鈞腳步一點,跳起數十丈高,叫道:「上人,趕緊走吧。」他雖然能跳起來跟張延旭平齊,但沒有去拉他,張延旭身上金光護體,可不是那麼容易碰到的。
張延旭雖然也頗有閱歷,但是還趕不上程鈞,對魔門的事情更加熟悉不過那老魔,眼見對方兩人自相殘殺,形勢正是一片大好,怎能就這麼走了?然而程鈞畢竟不是一個信口開河,一驚一乍之人,被喊了一聲,心中也自一凜。
正這時,只見那腐屍陡然膨脹了起來,原本十個人大小的臉皮又開始往外擴張,這一番擴張更加難看了,臉上原本腐爛的肉塊一塊塊往下掉,一張臉綠水飛濺,比之自己剛才的樣子還要醜陋百倍。
張延旭只覺得汗毛乍起——不是他被這傢伙的模樣嚇壞了,而是感覺到了對方澎湃的魔氣。道家修真,佛家修禪,魔門修魔,魔門的魔氣與靈氣同質,自然是能互相感應的。張延旭本來感覺那腐屍登場,境界與自己相同,都在築基巔峰,但靈氣的強大猶勝自家。但他本也不放在心上,只要不在精魂天地,築基元師當中能勝過自己的幾乎沒有。他身上可是有太多底牌,同階的對手根本不放在心上。
然後腐屍吃了一枚白骨舍利之後,身子在一次膨脹起來,在他正對面的張延旭自然感受的清清楚楚——那腐屍可不是單純的身體膨脹,而是魔氣一截截往上攀升,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置信。
彈指之間,魔氣已經攀升到築基期巔峰的巔峰境界,再往上突破就是……破!
魔氣迅速攀升,遠遠的將一般築基期容量的常識甩在後面,而且……還在漲!
張延旭毛骨悚然——世上真的會有這種事?!雖然境界沒有提升,但是魔氣的容量,已經超過他自身的兩倍以上了,一個築基期的修士身體,是不可能承受如此多的魔氣的……不過,也許是自己孤陋寡聞了,張延旭苦笑了一下,雙目依舊真定如恆,看不出慌亂的痕跡,手中原本四散的金光凝聚起來——現在還有機會,不能退縮,拼一把!
不能叫他繼續突破!
「姓張的小子要阻止那傢伙突破——」老魔叫道,「丫瘋了,你趕緊跑!別留下來給他陪葬。」
程鈞不答,伸手一拍乾坤袋,取出一張靈符,那靈符光芒異常璀璨,拿在手裏就如同一道光芒一樣閃爍。
張延旭這時全身靈氣提升到了最高點,手中的金光已經從無形的劍氣凝聚成了有形的的巨斧,他高高的舉起巨斧,如開天闢地一般狠狠的劈了下來——碰——金色的巨斧猶如曰月交輝,帶着夢幻般的絢爛色彩,狠狠地劈在那腐屍膨脹的身體上,光芒在照耀下,連腐爛的屍體都帶上了一層神姓。
在這一瞬間,連程鈞也覺得,張延旭或者是成功了。
噼——啪……顫慄的聲音傳來,那是東西碎掉的聲音,這世間上有很多易碎得東西,瓷片,料器,果殼……還有光。
光芒剎那間佈滿了龜裂的痕跡,如血水一般迅速的融化來,魔氣抖了一抖,猛的向上衝起,往四面八方散開……轟,轟,轟!
黑綠色魔氣裹着屍水,向四方爆裂濺射,瞬間席捲了周圍數百丈的地方,這個攻擊的範圍,本身遠遠的超過了築基期所能達到的極限!
張延旭離着那腐屍不過百丈!
程鈞見到光芒碎裂的一瞬間,立刻甩出了手中的靈符——在張延旭身前一閃而逝,並沒有形成什麼效果,反而如同風一般消失了。
但是如果有人定睛看的話,應該能看到張延旭面前一人多高的空間,光微微的扭曲了。
屍水爆裂,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沒,只有張延旭身前有一片淨土,,沖天的魔氣在他眼前斷裂了,仿佛他置身於另一個世界,旁觀着地獄的爆發。
空間裂土符!
這是程鈞現在能做出來最高等級的靈符,能在一瞬間扭曲空間。這是元神期以下無敵的防禦符,因為只有元神天地才能影響空間。任何攻擊到了空間的斷裂面前,只有戛然而止,因為兩邊全不是一個世界。程鈞本人只有一枚,還是在極端機緣巧合的情況下才做出來的,突破的可不只是一品境界天塹。
可惜只有三個呼吸。
三個呼吸足夠了,程鈞撲了上去,一手拉住張延旭,在他腳下飛劍上一踩,吼道:「走——」
張延旭雙目圓睜,一口鮮血噴出,飛劍劃出一道血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了出去,眨眼之間已經在數里之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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