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我又回來了!
多熟悉的場景,多熟悉的回憶!
數百年時光一瞬而過,程鈞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小時候這一場大變故的滋味。但是等到事情回到眼前,他才覺得,那滾燙劇痛,如同地獄一樣的感覺,還深深的印刻在他腦海里,並且在這一刻,如眼前的油鍋里滾開的沸油一樣,翻滾奔騰不止。
刻骨銘心!
當初,他還是個驕傲的如同一把利劍一樣的少年,聽到前面那句諷刺的話,沒有任何猶豫,一仰頭,把滾燙的油一口氣灌了下去。
災難!地獄!
滾燙的油瞬間摧毀了他的咽喉,順流而下,燒壞了他的腸胃,腹腔,到最後,他整個人都像在燃燒一樣。當時,他在經歷了非人的痛苦之後,就這麼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等到醒來之後——那已經是十餘天后的事情——他才發覺,作為一個藝人,自己的前途已經毀盡,雖然得到了醫治,暫時不死,但嗓子已經全廢,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他從五歲坐科,九歲登台,一直在梨園唱戲,驟然失去嗓子,可說是從天上墜落,眨眼間已經一無所有。
之後的一段曰子,他也不願想起,無非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原本的世界一翻個兒,就已經沒有他立足之地。
終於,趁着一個如同今天一樣的雪夜,他從住的地方跑了出去,開始了自己孤獨的流浪生涯。
那之後,學武,機遇,入道,求仙,修煉,磨礪,一步一個坎,苦苦掙扎了數百年,終於登上了神州的最頂端……
如果那時候結束,就是一個完美的勵志傳奇,放在評話里演繹也是可以傳唱千年的,只可惜,天台降世,九個最頂端的人物進行了最後一場豪賭,他終於功虧一簣,身死道消,本以為必然轉生輪迴,沒想到一睜眼,又回到了少年時代。
這是一場春秋大夢……
程鈞雖然見過太多神奇的事情,但很難相信重生這種事,是真實發生的。他曾經想過,這是一場夢,或者是他一夢,夢見了少年時代,或者是少年時代的他,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他修仙得道顯赫一時,一枕黃粱千載,醒來之後,還是在現實當中。
一個月來,他雖然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準備,但內心深處,依舊有一絲懷疑,或許這只是一個夢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消失了。
直到這一鍋滾燙的熱油再次端到他面前,他才徹底的覺醒了,意識到——
老子——又回來了!
各種情緒塞滿了胸口,有憤怒,有震驚,有酸楚,但更多的是喜悅!
我竟然還有再重來的機會!
再重來過,他腦中有無數的構想,如同禮花一樣,噴涌個而出,但最重要的,無非一個!
再試一次!再上一次天台,這一回,把剩下的幾個傢伙統統踢下去,能站在最頂端的,只有我一個!
幼年的種種,皆不重要,眼前的馬公子,不過是個小丑,最重要的,只有一座天台。這是程鈞,後來的「亂世天君」最重要,也是唯一的夢想。
上天台!
從五味雜陳中醒過來,程鈞這才發覺,眼前還有人呢。
一個、兩個、三個……在程鈞眼中,這些剛才還帶着各色的臉譜大有表演的人們,竟有些面目模糊了,他們,是誰來着?
旁邊那個瘦子,是戲班的李班主。從小把他買回來教導學戲,之前在程鈞能掙錢的時候,兩人也算有一段相得的時光。不過,在他徹底廢了之後,李班主也做過許多令人齒冷的事情。當時程鈞恨他恨得要死,不過過了幾十年之後,就徹底忘了他這個人,仙道艱險,有太多的事情值得注意,誰還記得這一個俗世再普通不過的勢利小人?直到他重新回到少年,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個人。
李班主對面,桌上做的那個書生,程鈞隱隱的想起來,此人姓張,似乎在幾年前,他還紅極一時的時候,見過一面。當然也就如同見其他貴客一樣,應酬幾句,得了些銀兩。不過之後,倒讓程鈞有些吃驚,當時他灌下熱油,頻臨死亡的時候,只有張公子請了醫生為他診治,這才保下他一條命。只從這點看來,他比從小和程鈞朝夕相處的同伴,還要強的多。不過,當初的程鈞心中全是憤恨,行事偏激,只記得沒有這張公子,根本不會有這場災禍,因此出走的時候,順便還搶了他一把,把他的銀子卷包會了。
剩下這個人……馬公子……
只有這個人,程鈞還記得。足足有幾十年的時光,他夢裏都會夢見這個人,恨不得將此人千刀萬剮,撕成碎片。這份恨意一直持續到數十年後,他回到故地,將馬公子一家滿門屠滅殺絕,才最終抹去。
也虧了他當時還未踏入仙路,做的還是武林中那套快意恩仇的把戲,在他入道之後,這份因果早已了結,沒有成為他一道心魔。
沒想到數百年之後,他居然又再次回來,面對馬公子。當初生食其、死寢其皮的恨意已經消散的多了,只剩下一股厭惡之情——兩世輪迴,這孫子還這麼討人厭。
既然如此,該怎麼玩呢?
馬公子見程鈞旁若無人,只氣的暴跳如雷,但又念在他長得實在漂亮,也不特別發作,道:「快點,你是喝了這油,還是跟我走?快少爺曰理萬機,哪有閒工夫與你這個小戲子費這麼多勁。」
程鈞看了李班主一眼,只見他滿頭是汗,卻是一句話都不說,不由一笑。他以前也曾想過,倘若他姓子不是那麼沖,慢上一點,會不會有人替他解圍?這時候一看,果然還是不行。既然如此……
慢慢地走過去,程鈞含笑道:「馬公子別急,我雖然不會唱,也不會跟你回去,但是我這裏有個小禮物,送給公子,充作抵債,如何?」
馬公子哈哈笑道:「你不過一個下九流的小戲子,能有什麼好東西?依我看,你就有一樣好東西,就是你這個人。乖乖的跟我回去,豈不比你這裏天天賣笑來的好?」
程鈞笑道:「是不是好東西,看看再說。」伸手入懷,掏出一張黃紙,迎面展開,只見上面用鮮紅色化了一個彎彎曲曲的符號。
馬公子原本還有些期待他拿出什麼來,這時一看,大笑道:「什麼東西,擦屁股草紙?」
程鈞笑道:「你看它不起眼?它不是這麼用的,來,我展示一下它的好處。」說着輕輕一晃,不起眼的黃紙似乎閃了一下,刷的一聲,投入了滾熱的油鍋當中。
只聽轟的一聲,油鍋里好似丟進去一個點燃的炮仗,驟然爆裂開來,劈了啪啦一陣巨響,火焰騰空而起,燃起來一丈來高,金紅色的火舌險些燒通了屋頂,熱浪滔滔,青煙瀰漫,一股油焦味四散開來。
馬公子大驚失色,叫道:「火!火!」尖叫着從位置上逃開。李班主連同張公子並幾個小廝,一個個連滾帶爬的往外逃。
程鈞一直含笑盯着馬公子,這時笑道:「別跑啊,最精彩的還沒給你看呢。」說着衝上前去,不顧鐵鍋已經被火燒的通紅,雙手伸入火焰當中,抄起鍋耳,端起來,追上幾步,連火帶油,一起扣在馬公子腦袋上,笑道:「都送你,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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