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閒的震驚無以復加。
安澄卻是恬淡微笑:「這也是我為什麼要請你來做主控的緣故。」
楚閒深吸一口氣,情不自禁伸手,握住了安澄的手:「安安,我定不負你所託。」
安澄點頭微笑:「做出這個決定很不容易,我也曾猶豫和遲疑過。可是我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當年選擇學習法律的初衷:追求公平和公義,是比我們個人的性命更珍貴的東西。」
楚閒呼吸都梗住,手指收緊,將安澄的手緊緊包在掌心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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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楚閒回到楚喬家,陪他一起等最後的結果攖。
今晚的來賓也不少,不過卻明顯沒有第一次公佈競選結果時候的人多了。明眼人就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那些今晚沒來的,都是政界和黨團的資深人士,他們更先一步對今晚的結果有了自己的直覺和判斷。
這樣的情形叫楚喬更有些氣急敗壞,他懶得出來應酬,自己關進書房單獨看電視。
楚閒走進來的時候,書房裏正是一室窒息的沉悶。
楚喬見兒子還是趕來了,略有欣慰,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謝謝你能來。」
楚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跟楚喬並肩坐在大沙發上。
已經有幾個郡開始公佈結果,目前還有一半是楚喬在領先。
楚閒面上淡淡的,任憑電視上五彩的光投射在他面上,五光十色,變幻迷離。
他晃了晃酒杯:「湯燕犀的調查案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等選舉的事情結束,我會正式起訴他;先由大陪審團聽證,如果不能進入小陪審團的庭審步驟,我也會向律師協會指控他。」
楚閒轉過頭來,面上眼底依舊是平淡無波:「按照現在獲得的證據,我有把握至少讓他通不過律師協會的聽證,至少可以被吊銷律師執照。」
楚喬這才有些興奮起來,放下酒杯一拍掌:「我就知道我的兒子不會叫我太失望!」
「可是一切還沒開始,所以也還有變數。」楚閒靜靜凝視着父親:「安澄將主控的資格交給了我,所以到時候是贏是輸,變數在我。」
楚喬一驚,眯眼打量自己的兒子。
從兒子出了車禍之後,兩父子的關係便漸行漸遠。也即是說,從楚閒上大學開始,他就已經失去了與兒子親近的機會。
在他印象里,更多的還是兒子依舊是高中生的、少年的模樣。
可是此時看來,兒子好陌生。長大了、成熟了,氣質是即將而立之年的沉穩;當然,還有這張陌生的臉。
泯滅了楚喬自己遺傳基因的臉。
身為父親,總是驕傲自己的遺傳基因在孩子身上得以傳遞,就像自己在孩子的身上獨有權利鈐下的印章,也是父子之間感情建立和存續的基礎。可是此時看去,早已經都由那場車禍焚盡了。
楚喬忍不住皺眉:「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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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閒沒回望父親,面色目光依舊淡漠:「當檢察官之後,學會的最重要的職業技能就是控辯協議。所以我現在做事之前,也都習慣要先跟對方做個交易,然後才肯攤開自己的底牌。」
楚喬呼吸一梗,已是顧不上看電視:「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做交易?」
楚閒聳了聳肩:「您也是檢察官,您應該比我更懂得這種感覺。」
楚喬收回目光,也坐直。
他是兒子的父親,他也是經驗更加豐富的檢察官,所以即便兒子還沒正式談交易內容,可是他憑直覺已經知道交易不會太樂觀。
「你說吧。」
楚閒又晃了晃酒杯:「安澄已經被我列入了證人名單,她將成為我此次指控的重要證人,所以……她不能出半點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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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或者又如一池冰水,凍得人骨頭都要發抖。
楚喬忽然大笑:「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質疑我會傷害安澄麼?」
「你不會麼?」楚閒的目光全涼:「對您來說,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再說,您為了您自己,連我媽媽和我都能傷害,您又怎麼會在乎一個無關的人的死活?」
「楚閒!」楚喬砰地站起,雙眼的冷酷,可是面色還是隨之慘白。
楚閒卻只幽幽垂下頭去:「……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她不能出事,她肚子裏的孩子同樣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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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上又放出一個郡的計票結果,可是楚喬卻恍如未聞,直驚愕地狠狠盯住兒子。
「你說什麼?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楚閒也不說話,只是淡淡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照片,攤放在桌面上。
楚喬垂眸一看,便是驚得眼珠子都幾乎掉下來。
其中一張照片,他是看過的。那是之前媒體發佈的,照片裏是清晨時分,楚閒與安澄一起從楚閒的公寓裏走出來。那情形一看就是一起過夜之後的男女。
可是楚閒今天帶給他的還有更多的畫面:其中有安澄沉睡在楚閒的衾被裏,有安澄坐在楚閒房間的燈影里迷醉地笑,甚至還有……她性敢地躺在楚閒身子下的模樣……
「我一直喜歡她,您知道的,從高中就開始了。我是您的兒子,所以我為了得到她也同樣會不擇手段。更何況,得到她也就等於打敗了湯燕犀,這種追逐和征服的遊戲就讓我更加上癮。」
楚閒指了指兩人一同走出公寓的那張照片:「那時候她剛被湯燕犀搶走律所,在律師界找不到立錐之地。我藉機接近她,讓她那晚上成了我的……我故意讓媒體拍到這張照片,用來以後要挾她。」
「有了這張照片,她對我雖然還有抗拒,可是她不敢不服從我。所以她在法庭上當眾宣佈跟湯燕犀分手,而私底下……她跟我保持了這種身子的關係。」
楚閒說着輕輕嘆了口氣:「我想完全得到她,徹底斷了她和湯燕犀的關係,所以幾個月前我用了手段,讓她懷了孩子……她的性子您也知道,她不想這麼服輸,更不想叫外界猜出孩子是誰的,所以她才說去借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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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喬震驚得無以復加:「……真的?」
楚閒淡漠地仰頭看向天花板:「這樣的事,我有必要跟您撒謊麼?我沒那麼喜歡綠頭巾,如果不是我的,我幹嘛往自己身上攬?」
他頓了頓,目光清冷轉向楚喬:「我媽媽已經離開我那麼多年了,這個孩子是這世上與我有血緣關係的唯一一個人……您奪走了我媽媽,您總該把ta留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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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喬一個踉蹌,跌坐在沙發上。眼中流露出若悲若喜的神情,那一瞬他腦海中全都是妻子喪生的那一場大火。
那場大火之前,當時與他競爭州檢察長職位的錢木雲因為妻女喪生而獲得了許多同情票。那場悲劇將錢木雲塑造成了一個英雄,在媒體的報道之下,形勢一路高開,竟然將本來領先的楚喬壓了下去。
楚喬焦躁不安之下,便也想出了用同樣的案件來挽回頹勢的法子。所以他接下來需要一個案子,一個由菲力集團策劃和實施的、針對他妻兒的案子。為了贏過錢木雲去,為了收穫更多的同情票,他需要他妻兒遭遇的比錢木雲妻女的更慘烈……
當年的計劃成功了,他如願以償當上了州檢察長。午夜夢回他也想到過自己的妻子,可是他安慰自己:他沒想讓妻子死,他以為只要有一場慘烈的車禍就夠了,可是他沒想到油箱會爆炸……他對夢中的妻子說:「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沒辦法控制。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待楚閒,我會把我的一切都給我們的兒子。」
言猶在耳,楚喬疲憊地垂下了頭:「所以只要安澄和她的孩子沒有事,你就一定會讓湯燕犀被定罪,至少也是丟掉了律師執照,是麼?」
楚閒輕輕吐一口氣:「我會盡我所能。」
「好。」楚喬疲憊地抬抬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看完今晚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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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在雙方票數的幾番膠着之下,最終結果終於出爐:霍宗華獲得了更多郡的選票,於是終究還是這個半路加入競選,原本絲毫不被外界看好的華人男子獲得了勝利。
不管是楚喬,還是霍宗華,終究都是華裔,於是華人社團放鞭炮、舞獅子,像過年似的那麼開心。
全不顧,有些獅子原本是為楚喬準備的。舞獅人直接將獅子嘴上叼着的條幅扯掉,將楚喬換成霍宗華即可。
輕巧得,就像楚喬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題外話---【照片的存在,本來也可以讓楚閒做壞事……不過最後還是決定讓他做好事吧~~一念成佛總好過一念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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