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更)
「哦,」安澄的反應倒是淡淡的:「霍阿姨怎麼忘了,我本來的第一專業應該是舞台表演的。況且我是我媽媽的女兒,從小就在舞台邊長大,舞台上的人一舉一動我都認得出來。」
霍淡如紅了臉:「你個丫頭,當年就是一張嘴咬死人,現在這雙眼也跟着越發毒了。」
安澄聳聳肩:「不管怎麼樣,還是恭喜您順順噹噹地了結了心愿。今晚上也算有驚無險。」
安澄歪頭瞅過來:「我想霍阿姨可能有興趣就今晚的事控告楚喬。如果需要我給意見的話,就告訴我。」
霍淡如點頭:「我看看再說。」
安澄聳聳肩:「也是。還有湯燕犀呢,你跟他問意見更直接。」
霍淡如搖了搖頭。這兩個小冤家啊,只要提到對方,眼裏就控制不住流露出鬥志。
「澄澄啊……」霍淡如咬住嘴唇:「你跟犀犀,現在和好了麼?」
安澄皺了皺眉。她想起霍淡如曾經那麼殷切地問過,問她難道真的就不能再跟湯燕犀在一起了麼。
安澄仿佛顧左右而言他:「您問我這事兒,那就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既然正式跟楚喬決裂了,那是不是可以回到我爸身邊了?」
霍淡如的面頰還是沒控制住,紅了。
安澄深吸口氣:「你們年紀都不小了,50了。那我是不是該問得更直接一點:肯不肯嫁給我爸?」
霍淡如輕輕垂下眼帘。
尤其是這一回,失去警長之後的杜松林明顯地憔悴下去。他的孤單一次又一次地刺痛她的心。她何嘗不懂,那個害他這一生孤單的人,就是她自己。
安澄說得沒錯,50歲了,還有多少時光可以浪費?
她點了點頭。
安澄的手在遠離霍淡如的另一側,攥緊衣角。
死死的。
她卻表現得蠻輕鬆。她終究是學過舞台表演的專業人士,她的演技自然該高過霍淡如去。
「那,什麼時候呢?告訴我吧,我也好提前替我爸做個打量。」
霍淡如想了想:「就等你湯三叔大選獲勝那晚吧……如果你爸在那個晚上準備好戒指,我會同意他給我戴上。」
安澄輕輕閉了閉眼。
決選當晚,一共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後,她跟湯燕犀將從法律上成為兄妹。
她垂眸看了自己腹部一眼。
「澄澄你怎麼了?」霍淡如也還在羞澀里,如小女孩兒一樣地緊張:「是我選的這個日子不好麼?」
安澄努力笑了笑:「沒有啊,挺好的。」
霍淡如這才鬆一口氣,放心地闔上眼帘:「我困了,先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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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替霍淡如掖好被角,熄了燈,靜靜起身走出門去。
為了避免被外人窺探,大廳和樓道里都熄了燈。只有窗外的路燈光篩進來,幽幽的。
大廳和過道地上都是一地的瓷器碎片。瓷片尖利的稜角在幽幽的路燈光里閃着驚心的光。
安澄深吸口氣走過去,蹲下去,拾起一片,無意識地盯着,不覺出了神。
直到一個聲音急促地接近,甚至激起一片瓷片稀里嘩啦的驚聲亂鳴,這才叫安澄回神。
「你在幹什麼?」
她還沒等看清是怎麼回事,手腕已經被一把掐住。
緊緊的,幾乎掐斷了她的腕骨。
她抬眼望過去,目光撞進湯燕犀一雙閃着幽暗燙人的火光的眼底去。
她呆了呆:「我幹什麼了?」
這才看清,他竟然根本是踩着瓷片直接衝過來的,完全沒顧上瓷片會不會刺穿了他鞋底,扎進他腳底板去!
她立即驚叫起來:「倒是你,你要幹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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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牽掛,一刻都不能等。她幾乎使出蠻勁,將他推倒在樓梯上,伸手就去掰他的腳踝。
他的鞋子是手工制的皮鞋,鞋底也是厚厚牛皮。可是卻禁不住這一地的碎瓷片,所以還是有幾片扎進了他腳底去。
「你眼睛……瞎麼?」她急死了,忍不住罵他。
又不敢自己動手去拔那碎片,唯恐傷口裏頭還殘留了。
正要急着打電話叫救護車,他卻要死似的又把她手腕給捉回去。
「你別管我。你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
安澄閉了閉眼:「我沒想什麼啊!」
她只是想想霍淡如的話,想想……爸已經快來的幸福而已。
湯燕犀焦急又小心地上下打量安澄:「真的?沒想用這瓷片——斬斷什麼?」
安澄被他這麼冷不丁一句都給氣樂了,「哦,你還以為我會用這瓷片割腕自殺啊?可是我憑什麼啊?我活得好好的,有什麼事兒這麼想不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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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他沒頭沒腦地長舒了口氣,這才鬆了手。
仿佛才覺着疼,抱着腳踝,微微咧了咧嘴。
安澄瞟他一眼:「霍阿姨已經睡着了,沒什麼大事,你不用擔心。你現在上去看看她,我叫救護車。你要是不放心走的話,那我叫我爸過來。」
「不用了。」他平靜下來,又是平素那個寵辱不驚的冷麵律師。
「你那傷口得有專業人士給你處理!」安澄反倒更急。
「你就行。」他抬眼望過來,目光里毫不掩飾殷切。
安澄的臉不可救藥地發熱:「我……我不敢!」
她不是暈血,也不是怕看傷口。只是……傷者是他,她下不去手。
「嘁,」他輕笑起來:「不用你動手,有你陪着我就行。」
「你自己弄?」安澄的聲音都顫起來了。
「哦,我自己弄。」他故意重複她的話。
「那怎麼行?!」安澄更慌了:「說不定裏面有碎片,得扒拉開皮r進去找!」
他的目光向她兜頭罩下來,平靜而柔軟:「……我不怕。」
「可是我怕!」安澄幾乎要跳起來。
他靜靜地凝視她,目光比夜色更加幽深。
安澄張口嘴,剛喘了一口氣。他便已經捉住她的手,將她拉向他,然後就落下唇來,深深地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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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裏,不知時間流逝為何物。
她被他不知吻了多久,顧不得這裏是霍淡如的家,更顧不得窗外還有不斷窺探的人。
直到,她的手迷亂里不小心碰到了手邊的瓷片,指尖被瓷片割疼,她才回想起來他腳上的傷!
她忙低呼一聲推開他。
「你,你腳底的傷!別耽擱了,小心感染。」
他卻垂首望住她指尖。
一線細細的血。其實不嚴重,只是輕微的割傷而已。
他卻捉起她的手,徑直放進了他唇里……
傷口不痛了,可是卻點燃了一把烈火。火苗鑽進傷口去,沿着她的血和r一直貫穿到頭頂!
安澄全身繃緊,連腳趾都勾起來。
她的嗓音都揉進陌生的酥軟,本想呵斥,可是聽起來卻變成了曼聲的吟哦
「……不、不要啊~」
湯燕犀幾乎一把就攥緊了她的腰,修長的指尖便控制不住想要下探。
安澄這才猛地清醒過來,紅着臉死死按住他手指:「別鬧了。快去處理傷口,我沒跟你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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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燕犀還是先上去看看母親。不過起身來卻先點了點她的鼻尖:「你坐着別動,等我回來收拾。」
安澄「哦」了一聲。
心說,就你腳都那樣了,還怎麼叫你收拾?
他卻又蹲回來,兩眼鎖住她的眼睛:「答應我。」
安澄唇角抽了抽。
他便發了狠:「又不聽話!」
安澄只好翻了翻眼皮:「你快去吧。」
他這才站起來,手叉進褲袋,悠閒地瞥她:「關鍵有些人實在是不適合做家務,做了都不如不做。比方說用干紙巾揩地這種事,經過一次就夠了。」
安澄的臉轟然地紅起來。
說起來也讓她鬱卒,她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孩兒笨手笨腳不會做飯,也不善於收拾屋子;可人家一個身嬌r貴、從小都不用自己做家務的公子哥兒卻什麼都會……
「我知道了。還不快去?!」她要惱了。
他這才勾起唇角:「我給你畫圈兒了,你留坐在原地別動。我回來要是發現你挪動了,你看我怎麼罰你……」
安澄的臉就止不住地更熱,只能使勁沖他翻白眼兒:「毛猴兒,速去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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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安澄才回過神來細想他之前那麼緊張是為什麼。
其實他真不用那麼緊張,她才不會傻到自己冒冒失失去收拾那些瓷片。
她也怕滑倒。
想到這兒,忽然一個直覺毫無預警地就刺穿了她的腦海!
——難道,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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