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
輪胎與地面尖銳的一聲摩擦,大黑車戛然停在路邊。
他扭頭看她。
他的目光亮的驚人,像是燃着火,也像凝着冰。
「說給我聽聽。渤」
安澄的醉意仿佛被夜風煽得更深。她凝視着他,忍不住咯咯地笑。
「瞧你,幹嘛這麼激動。佐」
他這才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語氣:「已經走了這麼遠,湯燕犀沒追上來,就是再跟不上來了。所以咱們可以停下來說說話。」
安澄坐都坐不穩,一個搖晃。他忙伸臂去扶,幾乎將她擁進懷中。
安澄忙又一個搖晃,避開。
「我啊,才知道他是當年去大學報到的路上,出了車禍。車子炸了,他母親失去了性命,他幸而被他母親推出火團,保了一命。」
她指尖撐着額角,眯眼凝視着他:「我查了當年的報道,一點點收集了信息和細節,所以得以推測出他當時和後來的情形……他雖然僥倖逃生,卻被燒傷了。一個曾經以俊美著稱的少年,忽然要面對燒傷後的容顏,我知道他連自己都不想見,就更別說要見別人。」
「又後來,我才知道他去了英國讀法律。再後來,他考完了jd和律師執照,於是回到本國來。作為過渡,他先是在聯邦法院給**官們當過職員,後來又在fbi幫忙培訓過新探員。」
「最新的消息是,本郡地方檢察官換屆選舉,原來的地方檢察官海登因為一系列公訴案件的失敗,尤其是對菲力的起訴失敗,去職。多年致力於打擊集團犯罪的劉易斯助理檢察官獲選地方檢察官,而新任地方檢察官劉易斯親自任命了一位年輕的副檢察官。」
安澄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眸光如絲,在夜色里無聲地纏上他的面頰。
他自控極好,表面看不出什麼神情。可是終究還是故人啊,熟悉到連某些特定的、下意識的小動作也能窺破,所以她還是發現了他握住方向盤的手,指節攥緊。
她輕嘆一聲。
「雖然該位副檢察官十分年輕,但是因為有聯邦法院**官的親筆推薦信,也有在法官辦公室實習的經驗,親自參與過數樁大案的審理;並在fbi有過與聯邦探員合作的紮實根基。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出身自檢察官世家,所以被認為是最有可能輔助新任地方檢察官,重拳打擊本郡犯罪的不二人選。」
他聽着,輕輕合上了眼帘。面上的微笑既赧然,又心滿意足。
安澄悄然抬眼,靜靜與他四目對視。
「楚閒,你總要讓我自己認出你,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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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閒長眉一顫,陡然伸手,便將安澄緊緊納入了懷中。
「安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知道我是誰。」
安澄微微一顫,手已舉起,不夠最終還是放了下去。
沒有推開他。
即便只是故友重逢,這樣一個擁抱,也算不過分的禮節。
她的眼睛也不由得跟着濕了。
「楚閒,真對不起。那些年我回了中國,我不知道你竟然遇見了這樣的事。又沒人對我提起過,我竟然都連一聲問候都沒辦法送給你。真是對不起。」
楚閒攬緊了安澄,死死不放開。
「別說對不起。這些年,我們都過得不容易。不過沒關係,都過去了。我最喜歡那句話:苦盡甘來。安安,我們又回到了彼此面前,一切都還不晚,一切都是剛剛好。」
.
鯊魚完成與nn&jons合併的大事。
說是大事,其實也只是對nn&jons而言,其實這件事對於鯊魚本身的業務根本沒有什麼切實性的影響。就像朝汪洋大海里丟一塊小石子,雖然石子破開水面時也有動靜,可是將那動靜放到整個汪洋,那就無限趨近於無了。
nn&jons的員工回到鯊魚之後,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優待,或者是職位略有升遷,或者是待遇按照上限給付。
更別說這當中的莎莉、梅里太太等人本就是鯊魚的老人兒;向楠和大康兩口子是湯燕犀的私人長輩了。
不過那麼一點子職位的升遷、待遇的提升,卻並不足以滿足吉米和梅森兩個人的胃口。
兩人當初跟卓星華談條件的時候,也擺的很清楚,既然是兩家律所合併,那麼他們倆兩個應該按照律所合併的慣例,直接成為鯊魚的合伙人才是。
這件事卓星華給出的答覆是,要先安頓好員工,以安撫人心;然後還需要經過鯊魚的合伙人們開會才能最終確認。
不過卓星華在酒桌上朝兩人眨眼而笑:「你們二位都懂的,律所合併的慣例都是直接成為合伙人,所以這不過只是一個程序罷了。你們二位稍安勿躁,靜候好消息即可。」
吉米和梅森就耐心地等待着好消息,等待着在鯊魚的合伙人會議上被隆重引薦,被宣佈正式成為鯊魚這個大律所的合
tng伙人。
同樣是「合伙人」,只是小律所nn&jons的合伙人,跟是鯊魚的合伙人,這兩者之間可怎麼相比啊!
終於等到了員工各安其位,吉米和梅森也終於迎來了鯊魚的年底合伙人會議。
吉米和梅森被邀請參加了合伙人會議,兩人盛裝出席。
同時被邀請的,還有鯊魚所內幾位遞交了「成為合伙人申請書」的律師。其中也有賈西貝。
賈西貝與吉米和梅森點了個頭,有些尷尬,於是坐到相隔整個會議室的另外一邊座位上去了。
吉米低聲跟梅森說:「這個賈西貝早就想當&p的合伙人,結果搞砸了,反倒讓競爭對手周松藉機上位。她想當老闆的心一直沒死,這就又想來當鯊魚的。我看她這次又未必能如意。」
梅森也哼了一聲:「等咱們倆成了合伙人,來年她再申請的話,咱們兩個每人手裏也都有了一票,到時候一起給她投反對票就是。」賈西貝曾打過梅森最大客戶傑奇先生的主意,這個仇梅森可忘不了。
在兩人心裏,賈西貝的算盤怕是要落空;可是他們兩個卻是板上釘釘。對於賈西貝來說,他們兩個有十足的心理優勢。於是兩人更加興高采烈、信心滿滿地翹首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終於熬到了最後一個議題:合伙人的人選問題。
作為主持人的卓星華又朝吉米和梅森的方向眨眨眼,然後故意拉長了音調宣佈:「本年度本所新增的合伙人是——」
吉米和梅森都坐直,悄然屏住呼吸,等着聽見自己的名字,然後起身向眾人寒暄。
卻只聽見卓星華神神秘秘展開小信封,然後高聲念道:「由nn&jons合併而來的合伙人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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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首位的湯燕犀依舊側身坐着,長腿疊起,鼻樑上卡着銀框眼鏡,鏡片上的鍍膜完美遮擋住了他的眼神。
他之前一直都半垂着頭,看似專心玩兒着手裏的筆。直到這一刻塵埃落定了,他才手拄着下頜輕輕抬頭,沖吉米點了個頭,嗓音清越:「恭喜。」
吉米喜不自勝,怎麼也想不到只能作為llm畢業的自己,拿到律師執照不過三年,就成為了鯊魚的合伙人。他急忙起身,沖湯燕犀微微點頭,然後轉向一眾合伙人:「謝謝投票給我的合伙人,我一定會不辜負大家期待;也要感謝沒有投票給我的合伙人,因為你們暫時的懷疑也正是我進步的空間。」
吉米說得熱切,一眾合伙人也都仰頭注視着他,可是他們的目光卻更快轉向了依舊坐在座位上,面上漸漸尷尬起來的梅森。
梅森起初還以為卓星華是還沒宣佈完,他還耐心地等待着下文。可是卓星華只宣佈了吉米一個人後,就坐下了,小信封也摺疊起來裝回了信封。看樣子是不打算再站起來,手裏也沒有另外的小信封了。
梅森的臉上漸漸地掛不住了。
吉米感言完畢,湯燕犀指尖撐着下頜點了點頭:「今天成為合伙人的同事,從現在起更要加倍努力,用業績來說話;而沒能成為合伙人的同事,也請不要氣餒,明年我們依舊還有機會。」
隔着眼鏡,梅森看不清湯燕犀的眼睛,可是隱約覺得湯燕犀的目光冷冰冰從他面上划過。
接下來湯燕犀率先起身:「散會,大家都回去工作。」
梅森緊咬牙關,跟在湯燕犀後頭進了湯燕犀的辦公室。
「湯律師,今天的事,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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