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靜湄笑得溫和, 如果要是賈菁開口, 霍珍珠或許不會理會,倪靜湄的溫聲細語,當即讓霍珍珠有些猶豫。她不喜賈菁, 對倪靜湄是有些好感的。
倪靜湄看出了她的猶豫,唇瓣勾起,溫聲道:「我和菁兒等會就在西邊的摘星閣等你。」摘星閣的名取自「危樓高百尺, 手可摘星辰。」最好的西洋過來的珠寶都在摘星閣里, 珠寶閃爍若繁星, 故而取了這樣的名字。
霍珍珠自然是知道摘星閣,她卻不知道倪靜湄雖然是輕描淡寫, 卻從未去過摘星閣, 今日裏等着讓霍珍珠出血, 才選了摘星閣。「那我等會去尋你們。」
&快去吧。」倪靜湄說道。
霍珍珠生怕等會不見了李薇竹的影,點點頭後提着裙擺, 向着擁擠的人群擠入, 去尋李薇竹。
賈菁見着霍珍珠的動作,不以為然撇了撇唇瓣。「上不得台面。到底是商賈人家。」
倪靜湄溫聲說道:「這裏可都是行商的, 你仔細些。她有一點好, 心思簡單。」若不然,也不至於幾個月前,明明是霍家出了大力,最終得了聖語的,只有她一人。想到了當今聖上的批語,倪靜湄的笑容甜得醉人。
賈菁與倪靜湄交好,素喜她的性子溫和,見着她笑的開懷,面上也鬆了些,「年歲比我們也大些,還這般不着調,學問也不好,玄字班墊底的。」就在前幾日,霍珍珠終於從黃字班升到了玄字班,倪靜湄與賈菁原本是玄字班,現在升入地字班。
&也說了,仗着家裏才入的書院。」倪靜湄說道。
&有點自知之明。」賈菁說道。
&對她也別這般了。」倪靜湄的手輕輕覆在賈菁的手背上,聲音溫和。
&就是……」
&啦,我知道你瞧不上她。」倪靜湄溫聲說:「好歹前些日子,施粥的事情,也讓她出力了。」賈菁與倪靜湄在去年的一場大雪之後,去了書院的男院那裏,求得前幾名的畫作,通過一番運作,賣出了高價,得了錢財之後,盡數給那貧困之人施粥。畫作的運作用的是霍家,只是前幾個月的揚名,只有賈菁與倪靜湄,並沒有霍珍珠。三人因為這樁事而相識,只是接觸並不多,所以前日倪靜湄約霍珍珠,讓她一愣。
&不都是你的主意?」賈菁是理直氣壯。
&樁事的細枝末節,總要有人做的。」把霍家出的大力說成是細枝末節,倪靜湄說道,「不說這些了,說起來,我少來東市,更沒有去過摘星閣。」倪靜湄挽着賈菁的臂膀,與她十分親昵,「菁兒等會可要仔細替我選一件。」
賈菁點頭道:「這是自然。我替你選一件頂頂好的首飾。」
倪靜湄笑了,賈菁可買不起這些,只有那個她瞧不上的霍珍珠,才有這銀子。心中想着,口中溫溫柔柔的應下好。
&姑娘。」
李薇竹聽到了霍珍珠的聲音,回頭便見着霍珍珠,「果真是你。」
&巧。」李薇竹看着霍珍珠的鬢髮微微有些亂了,身後跟着一個丫鬟,正低頭整理衣擺,「怎麼急成這樣?」
&是怕你走遠了。」霍珍珠咧嘴一笑,露出米粒一樣的白牙,端的是燦爛。
&李薇竹有些困惑,想到了剛剛瞧見的景致,便說道:「遇到了也是緣分,我們一塊兒慢慢瞧瞧,我和長順可是第一遭見到東市這景兒,你對京都也是熟稔,與你結伴是再好不過了。等會逛完了,我請你吃茶。」
&是不用的,我請你吃茶還差不多。」霍珍珠笑了笑,看着謝懷溯有些疑惑,「這……」青雲寺的小和尚怎麼和李薇竹在一塊兒?那一日後門的事情,她提前走了,還不知曉謝懷溯的身份。
&認下的弟弟。」李薇竹簡明扼要說道。
霍珍珠見着李薇竹不願多說,便也不問,「我還有兩個同窗,我們一塊兒逛,人多也是熱鬧。」
李薇竹的眼睛眯了眯,想到剛剛見到的兩人,客氣婉拒道,「那不大合適罷。你們相識,我和長順算是外人了。」
霍珍珠聽到李薇竹要拒絕,便說道:「年歲都差不多,多說幾句話,也就相熟了。」
李薇竹見推辭不過,便說道:「實不相瞞,我不愛珠寶飾物,只是因為聽說這裏稀罕物件兒多,在東市這裏轉轉,等會若是什麼都沒買,倒是有些丟面了。」她扯了扯衣擺,示意自己衣着只是尋常。
霍珍珠今個兒穿的是最好的蜀錦,隨着她走動的時候,布料悉悉索索是水面上風波乍起波光粼粼。霍珍珠今日裏的行頭無一不精細,只因為無論是倪靜湄還是賈菁對她如同尋常一般,李薇竹也沒有因此高看她一眼,她才險些忘了今日的打扮。經過李薇竹的提醒,才注意到她的裝扮簡單至極,杏色上襦青色下裙,只是尋常的纏枝蓮棉料,渾身上下也並無多餘的裝束,只用一根玉簪斜插在單髻上,看得出玉質是上佳,卻也委實有些寒磣了。
霍珍珠已經應下了倪靜湄,她不願失信,便說道:「不礙事,沒瞧見心意的物件,不買很是正常。我那……」想到了賈菁的倨傲,抿唇道:「賈家的嫡小姐性子傲了點,也不是什麼壞人。」原來,賈菁剛剛那般說她,霍珍珠只是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因為之前施粥的事情,霍珍珠對她還是有些好感的。
霍珍珠的娘親是信佛的,霍珍珠耳濡目染,覺得能出那樣主意的,也不是什麼壞人,所以那時候倪靜湄與賈菁求到她面前,她一口就應下,霍家出了不少力氣,她也每當回事。也沒覺得因為這樁事,就讓她與倪家四姑娘或者是賈家嫡小姐有什麼了不得的聯繫。
霍珍珠快速說了當初倪靜湄與賈菁做的事情,說過之後,便長舒一口氣,語氣輕快,「她也是善心人,還有倪家的姑娘,還得了蘭心蕙質的聖語。」
霍珍珠的口齒伶俐,當初的清醒如同一幅捲軸慢慢在她的面前展開了全貌。寒風之中跺腳的漢子,抱着孩童的婦人把頭埋着,衣衫襤褸的老人……單就這樁事,倪靜湄與賈菁確實做得不錯,但是想到剛剛見到的倪靜湄,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那溫柔的神態,總讓她覺得是淬了毒的。
&起,好不好?」霍珍珠的眼濕漉漉的,帶着懇求。
李薇竹見着霍珍珠如此,最終不忍拂了霍珍珠的面子,應下了與她們一塊兒。
謝懷溯沒有聽到霍珍珠與賈菁的對話,李薇竹拿了主意,他都是聽從的。
一聽到李薇竹應了,霍珍珠就笑了,神采飛揚讓李薇竹也不再後悔,兩人並肩而行往摘星閣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李薇竹就聽着霍珍珠嘰嘰喳喳,「你先前說要去醫術院,我還專門打聽了一番,今年的錄人的日子已經過了。」
&個我知道。」
&可惜。」霍珍珠以為李薇竹不能去醫術院,便嘆息道:「醫術院的女院,便在我們不遠處,若是有可能,我所在的屋子,還空一個位置,若是你能去醫術院便好了。」
&豈不是你們經常和醫術院的人打照面?」
&霍珍珠點點頭,「除了舞樂院的女子太多,是單獨的院落,其他的都時常可以見到。」
李薇竹是要去醫術院的,只是還沒有得到薦信,話不說滿,只是道:「醫術院我定然是要去的。」
&的?」霍珍珠的眼睛瞪大了,想到了李薇竹的年歲,面色就露出了糾結,從李薇竹的束髮來看,她是及笄了的,她難道不嫁人?難道自己弄錯了,忍不住問道:「你應當及笄了罷?」
&李薇竹大方點頭。
霍珍珠的面色越發糾結,想到沿海不少窮苦人家的女子是自梳的,李薇竹莫不是如此?喃喃道:「挺好。」
李薇竹不知道霍珍珠心思的百轉千回,只是莞爾。
東市的佔地很大,入門前是摩肩接踵,現下好了許多。鱗次櫛比的商鋪彩旗招展,攬客的旗幟被風揚起,因為不用通車,留下的路比外面的大道狹窄許多,行人且行且看,遇上了心儀的店鋪,便入內一看。
東市的店鋪各家背後有各家的故事,霍珍珠從父親那裏聽得的消息,此時都盡數告訴了李薇竹,謝懷溯也聽得是津津有味,若是遇上了與他認知不相符的事,他還會問上幾句。
摘星閣很快就到了。
&都之中,這裏是建的最高的。」霍珍珠道,「應該說是王土之內,摘星閣都是最高的。」
&實。」李薇竹讚嘆,與霍珍珠入了內,就有衣着一致的侍女捧着寶匣,緩緩行着。
摘星閣最多的就是女眷,只有三兩個男子在內,衣香鬢影之中,她們兩人尋了一會兒,見着了東南方向的角落裏,坐着的是倪靜湄與賈菁,便往那邊行去。
忽的從二樓的木質樓梯,下來了一位侍女,她的衣着與其他人相比,更為精緻些,霍珍珠有些詫異,湊到李薇竹的耳邊說道:「摘星閣的代掌柜,莫不是要迎貴客?」
李薇竹見着那人,容貌也更為出色些,收回視線,「京都里貴客想來是很多的。」
&是。」霍珍珠點頭。
那侍女竟是蓮步輕移到了李薇竹的面前,蹲了一禮,動作如行雲流水,「敢問可是李薇竹,李姑娘。」
疑竇叢生,李薇竹卻也點頭。霍珍珠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侍女淺笑,「神威王妃有請李姑娘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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