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福來到永恆大陸之後,最畏懼的不是擁有龐大勢力的上位者,更不是只會躲在黑暗中耀武揚威的小丑,就像前世中某本小說中的那句『魏王雅望非常,然捉刀者方為真英雄也』一樣,無論在那個世界,梟雄和小人都是最為恐怖的種族。
前者拋棄了道德約束,隱藏於黑暗,韜光養晦之間期待着崛起,後者摒棄自尊,可以將所有的負面詞彙演繹的淋漓盡致。
很不幸的,李來福今天遇到了其中的某一位。
而且還是那種擁有絕對實力難以抗衡的大人物。
黑夜仿佛籠罩了整個喀布爾小鎮,也許這片黑暗也只是因為某個人而誕生。
黑袍老人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伸出了一隻乾枯的手指,也不見吟頌出某些晦澀難懂的咒語,卻足以讓人產生莫名的畏懼。
李來福感覺時間仿佛靜止了,看着如同雕塑般靜止在原地的安士白和大鬍子矮人,再看看頭頂上滿天星辰的黑暗,他又一次露出了苦笑,自從來到這個被稱為『天堂和地獄之間的獨木橋』的喀布爾小鎮之後,他感覺自己眼角的皺紋都變多了不少。
炎龍傭兵團的漢子們都維持着前一刻的模樣,只不過他們都不能動了,仿佛有另一種規則在悄悄運行,改變了日月星辰的運轉和每一個人的行為舉止,又或者可以這麼說,每一個人都失去了原本屬於他們的權利。
安士白手中黑色長劍黯淡無光,大鬍子矮人戰斧上的烈焰悄然熄滅,甚至連塞斯手中的黑弓都失去了那種讓人膽寒的死亡氣息。
他們仿佛死了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
苦笑,還是苦笑,李來福恨不得指着某個混蛋的鼻子破口大罵一頓。
然而確實,面對命運接二連三的調戲,這個孩子除了苦笑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方式去面對了。
黑袍老人是一個很平凡的傢伙,滿頭乾枯的白髮,褶皺的皮膚,還有微微泛黃的眼珠,他和每個被歲月折磨的人一樣,都讓人感受到了油井燈枯的悲涼,至於所謂的強者之氣和至高無上者的威嚴也無從談起,如果可能,李來福比較喜歡將這位老人形容成一位即將躺進墳墓的可憐小老頭。
這位可憐的小老頭走到了李來福的身旁。
「那塊木板是因你而崩塌的?」
黑袍老人枯黃的眼珠微微翻動了一下,聲音苦澀,明明說出的是永恆大陸通用的語言,在李來福的耳中卻好像一隻烏鴉在嘎嘎亂叫。
吵,而且晦氣。
李來福竟然賴在了地上,撓了撓有些凌亂的頭髮,道:
「那個木頭傢伙老了,比外面那輛馬車還要老,它早就該被換掉了,只不過攤上你這個比我還要吝嗇的老傢伙,才落得如此下場,光明神在上,他一定會將這個過錯歸結在你的頭上。」
這種有氣無力的聲音依舊讓人惱火,但沒人會在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還敢如此放肆,如果真有人這麼做了,那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他瘋了,另一種可能是他在裝瘋。
黑袍老人語氣依舊枯糙,就像他的年齡一樣老邁。
「你信奉光明神?你會在每個深夜對着那尊虛偽的神祇進行膜拜嗎?還是說你會對在朝陽來臨的時刻,面對西方默默禱告,吟誦一些讓人噁心的讚美詩篇?」
「我只會像那個聰明的貴族借幾位天使傭人而已,我想用那些鳥人身上的羽毛編制出一把扇子,你知道的,永恆大陸太粗糙了,每天都是鬼天氣...」
李來福抬頭望了望天空,看見漆黑的蒼穹後一時語塞。
「好吧,當我沒說,我知道你很厲害,連老天的模樣都可以改變。」
黑袍老人一怔,他記得上一回某個狂妄的傢伙讓他體會到無語這種感情的時候,七座聖塔還有四盞明燈亮起,一些古老的城邦內時而還能聽見巨龍的咆哮,精靈歡快的歌聲還迴蕩在人類的耳畔。
似乎是有些意外,老人眼眸之間閃過一絲莫名的光彩,語氣稍微有些改善:「遠方的孩子,或許我們應該先聊點別的,比如...你是怎麼讓那群傭兵替你做事的?我的意思是...」
黑袍老人的眸子中露出期待的目光。
「你是怎樣控制住他們的。」
「欲望啊。」
李來福不假思索的說道:「那種玩意兒雖然聽起來有些醜陋,但不可否認的是誰都有那麼一點,有些聰明人把它裹上糖衣以後稱為夢想,比如貧民窟里的那些可憐人,他們最大的欲望也可能只是一盤在貴族老爺們眼中微不足道的烤肉,但即便如此簡單,卻也難以實現,所以嘍,對於任何人都是一樣的,只要給他們想要的,他們就能為你所用。」
李來福可沒想過要欺騙這位恐怖的老人,因為馬克斯家族的祖訓說過,面對比你年長几十歲甚至幾百歲的老怪物時,請暫時收斂你的傲慢和無知,因為你知道的,他會比你知道的更清楚,你不知道的,他會裝作不知道,也許在不經意間,你就會被這些即將死去的怪物們殘忍的欺騙掉一切。
所以和盤托出才是現在最明智的做法。
不過談到欲望這兩個字眼,李來福倒是突然想起了《該隱災言》中一句膾炙人口的話。
蒲扇着翅膀的虛偽天使和在黑暗中孤傲冷冽的血族,都曾毫不掩飾為了自己的野心而樂此不疲奔波時的醜態,從偽裝上來說,某些神祇確實不如他們腳下的螻蟻。
螻蟻,不能拿起長劍或法杖的人,終究是螻蟻啊。
李來福在某個老怪物身上明白了智慧和力量之間的差距。
「欲望。」
黑袍老人反覆咀嚼着這個充滿了黑色哲學氣息的詞語,如同礁石般僵硬的面龐上竟然堆切出一絲笑容。
「不得不承認,你很特別,特別的人自然會遭遇一些不太尋常的事,所以啊,那就讓你看看追求欲望所付出的代價吧,馬克斯·埃莫里閣下?」
李來福殺豬般的的哀嚎迴蕩在漆黑的夜空下,這隻小雞仔被黑袍老人給拎了起來,扔進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中。
馬克斯的混蛋老祖宗啊,你們不是說好了面對這種老怪物只要老老實實的夾起尾巴做人就好了嗎,根本他媽的不頂用。
難道?我明白了,你們...你們這群老混蛋,連自己的後人也要欺騙啊!
李來福在墜入黑暗前的那一秒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馬克斯家族的祖訓,也是由一群厚顏無恥的老怪物們獰笑着寫出來的...
拍了拍手,黑袍老人從『深不可測』的黑袍中取出了一柄造型古樸的長劍,任何人都可以看出這把劍的來歷很久遠,劍鋒上的寒光褪盡,斑駁的鏽跡佈滿了它曾經輝煌的身軀,然而除了歲月的痕跡之外,卻還有一枚淡淡的鬱金花花紋在這柄劍的劍身上悄然綻放。
「科特的傲氣和憤恨,似乎還沒完全消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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