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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式都快急瘋了,他頭一件事想的就是去找崔季明。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今日畢竟不是休沐,崔式也沒有想着聖人會來,叫了幾個奴僕,想着妙儀拿崔季明來擋槍的一連串詰問,也連帶着把崔三給氣上了。

    來開門的是崔老管家,他一看見是崔式,頭上冒汗了:「式公,這深夜來是有什麼事兒麼?」

    崔式道:「我來找妙儀的。妙儀是不是摸過來找三郎了。」

    崔管家平日裏早就把崔式往裏請,今日卻站在門口不敢亂動,崔式往裏瞥了幾眼,就看着幾處廊下,站着七八個青綠色衣袍,拎着燈的宮內黃門穿行過去。季府搞得跟宮內哪個宮苑裡似的!

    崔式一把撐住門:「聖人來了?」

    崔管家連忙把嘴縫死不敢亂說,往日裏聖人只有休沐才來,這幾日又來的勤了,還特意問過些崔季明的吃食,又偷偷帶了一個姓劉的軍醫過來。崔管家感覺出來一點不對勁兒,就他這種管理後宅幾十年的老人,能想到的事兒很多,又不敢多說,心裏別說多煎熬了,都不敢看崔式的眼睛,只道:「七娘沒來,怎麼了?難道式公跟七娘也鬧不合了?」

    崔式對着那幾個太監翻了個白眼,卻又不好說什麼,只道:「丫頭們一個個都反了天了,也就舒窈乖些。她會不會爬了牆跑進院子裏的。」

    崔老管家道:「那怎麼可能呢,就算不是聖人來,季府周圍都圍得連蒼蠅都進不來。是不是跑街上去了?現在坊市都不關了,要不要派人去夜市找找。」

    崔式怪沒好氣道:「你去讓人稟報一聲妙儀找不到了。我先去找了。」

    老管家明白式公這就是不要倆人好過,夾在中間只能說自己這就去通知,崔式這才轉回自家家門。

    進了家沒多久,就看着熊裕抱着妙儀站在院子裏,妙儀身上還裹着他的外衣,崔式氣道:「你們去哪裏了!這是要急瘋人麼!」

    熊裕老實的笑了笑:「妙儀就躲在後院的書上,她不想讓人找到,哭着哭着居然睡着了,想來也是今天這一局棋太累了。您也不用太擔心,我、我不會讓她胡鬧的。」

    下人想從熊裕懷裏接過熟睡的妙儀,最後還是崔式自己伸手接過去了。妙儀比他想像中要沉一點,他只能把妙儀往肩上扛一扛,她也不知道換了個人,圈住崔式的脖子,咕嚕了兩聲,繼續睡去。

    其實也不是個小姑娘了,到別人家說不定二胎都生了,然而崔式就是沒有她們長大的實感,兩手託了一會兒就酸了也不肯說,熊裕溫和謙遜的態度算是得他的心,他也裝作沒聽見,抱着呼嚕呼嚕的妙儀往院裏走。

    一群下人從熊裕身邊走過去,他忽然回過頭:「崔尚書想要的乘龍快婿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或者說您認為什麼樣的人才該跟妙儀在一起?」

    崔式停了腳步,微微側過頭來本來想說:不是你這樣。

    然而這話太像賭氣了。

    他一時想一下,居然腦海里沒有一個輪廓,他就是一直在否定眼前看見的所有靠近三個閨女的男子,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不好,每個人都是被他挑盡錯誤。

    真正是什麼樣的,他都沒想過。

    熊裕又道:「我當真沒有什麼攀着崔家的心思。您若是給個目標也罷,有個舉例也罷,否則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有可能。我也想知道您嫌我什麼不好。」

    崔式轉過頭:「你是挑明了就想娶妙儀?」

    熊裕:「我是一直沒這種自信,但是想法是沒有變過的。一是怕說出來惹得矛盾,令她煩憂;二也是覺得自己實在是很多地方未必配得上。但妙儀都這樣大膽的說了這麼多,我總不能還畏手畏腳的等着她跟您爭,這話要我也挑明才行。」

    崔式想反駁很多,卻又覺得,別的身家相貌不說,至少品性他是覺得可靠的,人也忠義守規矩,與妙儀志趣相投又讓妙儀喜歡

    若是熊裕留在了洛陽,妙儀不也就跟養在身邊一樣麼?就熊裕這性子,也不可能跟他頂撞

    想一想,心裏的天平居然晃來擺去。

    他猛地回頭去,抱着妙儀就往內院走去:「說的像是你挑明了我就會聽似的!送客!」

    一院之隔,崔季明躺在榻上,殷胥今日反了常,既沒有端着架子拒絕,也沒有主動抱着她到床上去,反而放寬了她吃點心的時限,還允她趴在榻上吃。只是他的手卻不太老實,探進她中衣的下擺里,時不時捏着她的腰。

    崔季明都特自覺,她穿着的單褲的繫繩是在後腰,自己伸手到後頭解開了,吞下點心,扒住殷胥的肩膀,要往他身上蹭。

    殷胥壓住她肩膀,像是要讓她穩住,自己面上的神情卻有些隱隱的慌張,還在訓她:「你別胡鬧。」

    崔季明瞪眼:「你到底要怎樣啊,摸了半天又讓我別胡鬧!這都大半夜了,你是打算坐在榻上打坐一夜麼?幹嘛那麼心神不寧的。」

    殷胥托住她的腰,幫她把後腰的繫繩給繫上,拍了拍她衣服上的一點渣子,抱她到腿上來坐,道:「你最近真的貪吃太多了。我叫了個人來了,就是過來需要些時間,宮內的人不太可靠,那位倒是因為身家性命都捏着呢,也算靠譜。」

    崔季明不知所以:「叫人來?來幹嘛?畫春宮圖記錄這一刻,傳備後人賞閱?」

    殷胥:「再這樣瞎說你就坐地上吃去。」

    殷胥難得有點嚴肅,弄的崔季明條件反射的覺得他這樣是要跟她算總賬。心裏扒拉半天,自己最近也沒幹過什麼讓他發脾氣的事兒啊。

    她不安起來,非要讓殷胥跟她說要見誰。

    殷胥不肯說,甚至還不許她亂跑亂動,老老實實坐在他腿上才行。這種押解着上刑場的態度,崔季明更覺得心頭惴惴,然而也沒讓她鬧太久,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殷胥應了一聲,外頭的黃門拉開了房門,崔季明看見了一個熟人。

    她驚愕:「劉郎中?」

    殷胥拍了她腦袋一下。畢竟大夫算是尊稱,郎中更像街市上擺攤的醫者。

    崔季明鬆了一口氣:「至於麼?腰上的傷口早就好了!」

    殷胥拽她到桌案便按着她坐下:「拿胳膊出來,讓人家給你把一下脈。」

    崔季明昂頭:「啊?把什麼脈,我這是外傷啊!柳娘就算這個把月不在,你等等不行麼,幹嘛叫他來。再說他一個軍中行醫的,能會把什麼脈——」

    劉軍醫不在乎別的,就抓住最後一句反駁道:「臣是太醫局出身的,把個脈還不成問題。」


    崔季明扁了扁嘴,只得把手放在了桌案上,劉軍醫拿軟布墊了手腕,崔季明還在抬頭跟殷胥在那兒說:「你大半夜把人家揪出來,別人沒有家麼,一個個都跟你似的愛往別人家院子裏鑽是麼?」

    劉軍醫置若罔聞,手指搭了一會兒,摸了半天摸不出什麼太大的毛病來,殷胥又神神秘秘不肯說,他只能抬起頭問:「聖人叫臣來,是想查什麼?」

    殷胥面色一怔:「你探不出來?」

    劉軍醫無奈:「您這樣,我想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您既然叫我來,我早不會宮裏那套胡謅的本事,身上是有些舊疾,但累計的年份久了,怕是您也知道的。我也不好說,您也應該不是來叫我看這個。」

    殷胥結舌,他披着件外衣,捏着崔季明的肩膀,半天說不出話來。

    崔季明回頭:「你到底要幹嘛啊!」

    殷胥半天才喉頭動了動:「不是有身孕了麼?」

    崔季明傻眼:「哈?!」

    劉軍醫扶額,手倒是沒拿開,探了探道:「聖人多慮了。只是胖的」

    殷胥不信:「這能是胖的,她從來沒這樣過啊。而且,飯量也比以前大增,人也不愛動彈而且」

    他就差拉起崔季明的上衣,讓劉軍醫看看某人圓起來的小肚子。

    劉軍醫看着臉上漸漸燒起來也不知是羞是惱的殷胥,還有瞪着眼睛有點生氣又有點措手不及的崔季明,真是想捂着眼睛退出去,半天才斟酌用詞道:「這應該是季將軍休養時間最久的一次受傷,或許以前受傷的時候也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在軍中無人照料,所以就沒能胖起來。她每日用飯的量您也是知道,天天要是跑着跳着還能消耗大半,要是幾個月都怎麼像樣的練武過,騎射也沒好好撿起來,自然胖的快些」

    崔季明這幾年除了見殷胥,基本就把自己當成個純爺們。

    就算是能把自己當成女子,她也從來沒想過太多,什麼「身孕」之類的兩個字哐當砸在她頭上,她第一反應都想拍案而起,大罵:「瞎逼逼什麼我一個老爺們我生你媽啊!」

    這手都快拍在桌子上了才反應過來。

    殷胥還不肯放棄,崔季明直接一隻手拽住殷胥的衣領,一隻手擺着想要送客了:「劉大夫,您慢走,要是回去太晚了,季府有院子,我讓下人收拾一間給您您住下得了。」

    劉軍醫才是想摔箱子的那個:大半夜叫我過來就是往我口裏塞糧是麼!下次能不能不要找我,隨便找個懂點醫術的學徒也行!

    劉軍醫好不容易送走了,崔季明這才拍案而起:「殷小九你什麼意思!臥槽我現在覺得不對勁兒了,你丫怪不得每次都要——你是覺得這樣跟閉着眼睛扔飛鏢似的,總能中上一發啊!」

    殷胥也沒想到,他抓住崔季明的手腕:「你先放手——我沒想過,我是感覺你最近腰圓了太多,我怕是真出了事情,要是這樣也可以早做打算啊。」

    崔季明耳朵也紅了,兩個人也算是沒羞沒臊了一段時間,遇見這種話題反而都要不敢看對方的眼睛了:「我都沒來過例假,怎麼可能!」

    殷胥也覺得自己有點冒傻氣了,但仍然嘴硬:「我不就是猜麼,我也沒確定啊,萬一真有這種情況呢!」

    崔季明有點急眼了:「你就是一天到晚琢磨這件事兒呢!」

    眼看着她就要動手,殷胥連忙道:「你別跟我拍桌子,你說過再怎麼吵架也不動手的!放手,別揪我衣服了。」

    崔季明不肯放:「你鬧了那麼大的笑話讓人家知道,我還不能拍桌子了。你、你現在是覺得有博還不行是不是!」

    其實說到這個問題上,崔季明還會敏感到生氣,殷胥也沒有想到。崔季明倒是平日裏霸王做派,可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一點不好的,這時候才偶爾暴露出一點情緒來。他只能就這麼倚着桌子,緩聲道:「我發現你胖了好多,我也慌了我怕跟你說我的想法,你會更慌的,而且我也不確定。我着急是因為我怕就我們倆要是傻乎乎的不知道,不小心、嗯不小心把小孩弄沒了怎麼辦。」

    兩個人都覺得這種事兒是離得特別遙遠特別不可能的。誰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過,殷胥忽然一天意識到這種可能性,不知道心裏慌成了什麼樣子,甚至連她也不敢說,想想那樣子確實好笑的很。

    簡直就是兩個沒長大的人偷嘗禁果發現可能壞事兒,急着去翻學校統一配發的青春期生理知識書一樣的傻

    崔季明張了張嘴,居然有點反駁不得:「我、我跟你說了不可能的。前幾個月我都在打仗,還受了傷,怎麼可能啊我不跟你說了麼我」

    殷胥後悔死了。他覺得自己幹了件不該做的事情,崔季明或許又要心裏覺得不舒服起來了。只是他也被自己的想法嚇傻了,說是喜,更多的是慌張。又覺得時機不合適,又覺得很高興,又覺得崔季明要是脾氣硬起來說不定孩子都不要,又覺得自己跟她走進了一個新的人生階段

    一時間光想着去證明此事是真是假。

    兩個人都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傻在原地。

    崔季明又道:「我、你這麼跟我辯解,我也覺得不靠譜。以前你還乖着點,讓你退出去你也肯,現在不肯,難道是因為這個?」

    殷胥發誓自己要做崔季明心中永遠的小白蓮,這點壞想法確實是有過,但他不會承認的,辯解道:「不是這個原因,明明是你也配合我的。是你最近也沒有要求過了我、我我可沒有這麼想過。」

    兩個人牽着一隻手,站在桌邊,各自臉上表情都有點呆滯。

    崔季明道:「所以你今天一直拿什麼看書,什麼吃點心的拖延時間。你是哪天開始這麼胡思亂想的?」

    殷胥:「也沒幾天。」

    崔季明追問:「沒幾天是幾天?」

    殷胥:「大概三天前。」然後這三天都沒睡好過

    一會兒夢見崔季明穿着軍甲在猛錘肚子,跟他大發脾氣說「老子就是不生你能把我怎麼着」;一會兒又是崔季明抱着個孩子,挽着考蘭和好幾個女子,笑盈盈道「找你就是借個種,你可以滾了」;一會兒又是崔季明出去打仗了,三四個熊孩子滿身爬,口水往他摺子上吐,還扒着他衣領要吃奶

    反正夢裏就沒一件好事兒。

    然而那個全是他自己亂想的寶寶不重要,眼前的崔季明才真委屈起來了。

    崔季明神情有點傷心了:「所以你才給我帶這麼多好吃的啊。所以你才不管我吃糖了啊所以才晚上沒有逼我一定要去早揩齒」

    這幾年終於被放寬了吃糖政策,都是要沾孩子的光?!

    殷胥連忙轉過話題:「既然、不是這事兒,我們就歇了嘛」既然不是孩子的事兒,他也不用提心弔膽,那也就能該幹什麼幹什麼了吧。

    崔季明快傷心死了,正要伸手探向桌案上那一盤沒吃完的點心,殷胥眼疾手快的倒了,抱住她:「不吃了不吃了,再吃你都要胖成五個月的了。你是最近養春膘麼?不要再吃了,都這個點了。」

    崔季明真的是小鐵錘錘的殷胥要斷氣了,她還在吱哇亂叫:「從今天起你就滾走,我就吃兩三斤點心,要你家什麼米麵錢了麼!」

    殷胥抱住她往床邊拖,一邊還給撫着後背:「你瞧瞧你的那口牙,你這一嘴牙要用到七八十呢,這麼大人了還要長蛀牙你丟人不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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