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承元帥在《論防禦作戰的基礎》中曾對解放軍的防禦工事理論提出了六個原則,即「以防禦的有效性為第一原則,減少我方人員的不必要傷亡」、「以敵人的特點為針對性的原則」、「以因地制宜的快速構建為原則」、「以堅固性和可靠性為重要的原則」、「要為長期堅守做充分考量的原則」、「要具備從防禦向攻擊轉變的作用的原則」。全\本\小\說\網\
這一理解可以簡括為「有效性」、「針對性」、「快速性」、「堅固性」、「長期性」、「反攻性」六個基本原則。
宋彪雖然不是學院派出身,但他對於學院派軍事理論的研究是很深入的,他在蔣家窯設計防禦工事時第一次的系統性的採取了這六個原則,特別是結合「以因地制宜的快速構建為原則」的思想,大面積的使用嚴寒冬季的冰雪,就地用澆水淋冰的方式構造大量的冰雪堡壘和防彈壕。
在針對性的設計上,他也充分的應對日軍三一年式速射炮的特點,加大了防彈壕的坡度,加深了貓耳洞的寬度,上層用冰雪作為主要掩蓋和分散爆炸力的設計。
從交通壕到指揮所,再到前線彈藥庫,他的整套構建都具備長期作戰和堅守的優勢。
馬德尼道夫準將自然是不清楚這一切,即便宋彪言之確鑿的判定自己的防禦工事構建已無問題,自詡是這方面專家的馬德尼道夫準將還是打算親自巡查防線。
宋彪沒有推卻,親自帶着馬德尼道夫準將及隨行的參謀軍官們一起在防線上巡查。
胡大林帶領工兵大隊進駐蔣家窯已經有一周的時間,他們已經嚴格按照宋彪的設計和要求完成了多條主戰壕、防彈壕、交通壕的修建,密密麻麻的二十多條的塹壕前後相連,中間穿插着數十個雪壘和碉堡作為備用的機槍點。
吸取黑溝台之戰的經驗,滿洲步兵團在前沿陣地繼續設置了數百枚詭雷,距離長短不一,在兩條主戰壕上每隔三十米設置一個油鍋,兩條主戰壕之間設有數百個散兵坑,這兩點都是為了應對日軍的豬突戰術和夜間攻勢而準備。密密麻麻的貓耳洞既可以用於躲避破炮擊,也可以有效應對東北的嚴寒天氣。
親自檢查一番後,在工事設置上有一定造詣的馬德尼道夫準將不僅鬆了口氣,更覺是驚為天人,他怎麼也想不透宋彪為什麼能設計出如此複雜的工事體系。
站在陣地前沿一眼望去,馬德尼道夫準將心裏甚至有種難以言語的驚悚感,他只能和身邊的宋彪感嘆道:「宋,以你這條工事的構建水平,哪怕日軍能夠攻陷這片陣地,他們付出的代價也將是驚人的恐怖,事實上,即便日軍派出一個師團也未必能奪取這樣的陣地。」
宋彪看了遠處的日軍陣地一眼,不置可否的答道:「很難說啊,準將。英國人說你們是為了晚餐而戰,而日本人是為了生存而戰,我覺得這話還不夠準確,沙俄帝國此時已經是為了榮譽而戰,日本人則確實是為了生存而戰。回顧旅順、遼陽等戰,我並不覺得日本人天生就比俄國人更加勇敢,沙俄帝國的士兵之所以不會誓死奮戰,正因為他們並沒有真正的危機感,而日軍的士兵是有危機感的,他們相信自己承擔着整個民族的命運,他們也願意為此而死。這是兩種不同的士氣和鬥志,雖然說現代戰爭將作戰分析成無數種理論,甚至可以用公式去計算整個工事體系的優劣,去計算戰爭的每個過程,可那些基本的道理在過去的幾千年裏也未變過。我們中國人在戰爭之中有一句自古流傳的話,狹路相逢勇者勝,此時恰是如此,日軍之勇敢,將會在很大程度上決定這場戰爭的勝負。至於在將領的作戰素養,士兵的訓練水平上,以及整個軍隊的組織體系上,準將,你我之間不必說那些虛偽的客套話,以我這個旁觀者看來,你們並不如日軍,原先你們還有裝備上的優勢,現在恐怕是又落在下風了。」
馬德尼道夫準將沉默不語,心裏有點不高興,但也說不出反駁之詞。
沉思良久,他和宋彪感嘆道:「你這番話真應該說給陛下,而不是我們這些心裏明白的人。」
宋彪想了想,卻道:「實際上,沙俄帝國還有一個日軍絕對沒有的優勢,此優勢一旦發揮出來價值,日軍最終就會輸掉戰爭。」
馬德尼道夫準將不解的問道:「什麼?」
宋彪答道:「時間,唯有時間是日軍所沒有的。」
馬德尼道夫準將詫異的沉思片刻,忽然間明白過來,忍不住的拍了拍宋彪的肩膀贊道:「宋,你真的是一個極端聰明的人,我想,我們可以在這個問題上進行更為深入的探討,或許會影響總司令的一些想法呢。」
宋彪不置可否的答道:「或許吧。」
他其實直到此時也沒有想清楚,最終到底要不要幫庫羅帕特金總司令一臂之力,他和這位總司令交談過半個小時,總的感覺此人還是不錯的,能夠聽進別人的建議。
如果有馬德尼道夫準將的支持,宋彪只要說准說對,確實可以給克羅帕特金總司令極大的幫助,問題就在於宋彪到底想不想說,這裏面的利弊還需要宋彪自己來權衡。
宋彪不希望日軍打贏這場戰爭,可又未必希望日軍徹底輸掉,那樣的話,對中國而言也未必就是有利的。
……
隨着馬德尼道夫準將和斯克第二步兵團的抵達,以及科爾尼洛夫的第三步兵營重新編組為遠東第三步兵團,宋彪就將自己的部隊從第一道防線上撤下來,作為預備部隊安置在於家窯和二道防線。
戰爭是最好的軍校,經歷過大小多次惡戰後,宋彪的滿洲步兵團的作戰水平確實是有了比較大的快速提升,從營長到士兵,每個人對於戰爭都有了一定的理解,大家開始從渾渾噩噩的新兵、土匪向着老兵過渡,但也不能過高和過於樂觀的估計這支部隊的戰鬥力。
宋彪心中有數,他的部隊目前還只合適在一些特殊的節點上發揮某種奇特的功效,不適合當作主力部隊和日軍硬拼,哪怕是在溝壕戰中,雙方的射擊水平和戰術執行能力差距30,在一萬人對一萬人的大陣仗中,這種差距也會被無限擴大,造成極大的傷亡和心理陰影。
何況,他的部隊相比日軍第五師團這種精銳主力的差距絕對不是30那麼簡單,如果有人說是差距70,宋彪也不會反駁。
斯克第二步兵團就不一樣了,這個部隊的作戰水平是宋彪見識過的,和日軍主力步兵聯隊的差距不大,加上守戰壕的優勢,完全可以和日軍在陣地戰中硬拼。
可畢竟是面對着號稱日本「鋼軍」的第五師團,宋彪即便是將部隊撤到預備隊的位置也不敢大意和疏忽,馮.艾斯克少校、科爾尼洛夫少校和他的關係也能算是很不錯的,等他們的部隊提上第一防線後,宋彪還是一直在防線上,教他們的部隊如何有效的使用他所設計的防禦工事體系。
另一方面,有馬德尼道夫準將的鼎力相助,宋彪想要的物資都能搞到,他要做的就是加緊時間運輸,能在第一時間運過來的就加緊運到前線。
到了2月9日,宋彪在蔣家窯防線上已經具備了五十六挺,他自己手裏原先有三十七挺機槍,馬德尼道夫準將從司令部過來的時候帶了六挺馬克沁,斯克第二步兵團抽調過來的時候帶了十三挺。
哈奇開斯重機槍佔1/3,這些機槍的彈藥相對較為缺乏,但也夠用幾天。
出於對蔣家窯防線的重視,柯爾巴斯將軍抽調了14個炮兵連和兩個步兵連組建成一個野炮團,在沈旦堡到窯坨子一帶不斷轉移射擊,目標就是要壓制日軍第五師團的野炮兵第5聯隊。
在幾天的積極備戰後,2月10日上午7點,日軍第五師團下屬第21步兵旅團終於開始對蔣家窯防線實施強攻,榴彈炮肆意轟炸陣地,前後轟擊了七百餘發,近乎將整個陣地都炸了一遍,隨後才開展地面部隊的推進。
因為前面是馮.艾斯克男爵少校和科爾尼洛夫少校在指揮,宋彪沒有去湊那個熱鬧,總體的指揮協調是馬德尼道夫準將親自負責,更沒有宋彪的業務。
宋彪就帶着十幾名弟兄藏身在二道防線的一片高地掩體中,他正好利用這個機會給大家上課,帶着趙庭柱、張亞虎、薛長慶、花豹子陳武和胡大林等人用望遠鏡觀察日軍的進攻戰術佈置。
邊看邊講解,包括日軍士兵的小區域內的突襲、組織,士兵戰術動作的必要性,他都逐一和弟兄們講解一番,算是就地辦一個士官速成班。
這一仗對雙方來說都是蓄謀已久,打的自然是極端猛烈,第21步兵旅團一上場就是拼盡全力進攻,火炮還在宋彪這邊的二線陣地狂轟濫炸,甚至是向着後方的後勤區域和指揮區轟過去,歸屬馬德尼道夫準將指揮的遠東野炮團也在第一時間還擊。
日俄戰爭期間的火炮是一個很奇特的問題,雙方的75mm\76mm火炮技術大體都來自於法國,俄國m1902式76mm野炮整車重達1100公斤,而日軍的31年式75mm速射炮實際上只有570公斤自重,但是前者是榴彈炮,炮彈初速588m/sec,後者連音速都沒有超過,要知道二戰之後的迫擊炮都過了超音速,可以想像31年式速射炮的射程和威力。
由於31年式山炮的輕便機動性在日俄戰爭早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俄軍實際上也從法國購入了一批技術大體一致的m1904式76mm山炮。
至於俄軍的m1902式76mm野炮,雖然在口徑上只多了1mm,彈道設計和制退原理等等完全不一樣,射程、初速、精準、射速、上下射角、轉動等等火炮基礎性能全面壓制日軍的31年式速射炮。
後者其實就是山炮,只是日軍繼續用速射炮命名。
日軍31年式75mm速射野炮的最大優點就是拆運方便,機動性能極高,而俄軍的三英寸露西亞野炮則是在其他領域佔據較大的優勢。
現在是在局部區域的對射,日軍的山炮劣勝就愈發顯得明顯,好在日軍準備的火炮數量較多,炮彈又貴,雙方並未能在火炮互射上分出勝負,但有俄軍射程更大更准更猛的野炮製約,日軍炮兵也很難繼續對陣地實施壓制。
失去火炮的支援後,日軍第21旅團依舊一陣猛攻,並且不斷試圖將陣地前移,各種臨時工事瘋狂堆砌,只是這個過程太艱難,即便蔣家窯陣地的俄軍還未將所有機槍都拿出來,日軍第21旅團也迅速遭遇了較大的挫折,損傷很重。
日軍士兵真的是不要命,士兵不要命,軍官也不要命,面對機槍的掃射也能按照標準的戰術動作執行下去,哪怕是被射殺。
戰場之上流彈如雨,死傷之士血流成河。
看着一的日軍士兵倒在戰場上,看着日軍陸續向前推進了幾百米,宋彪只能感嘆日軍真的是很瘋狂,趙庭柱他們也有類似的感慨,算是在這一戰中學到了更多的東西。
實在是忍不住內心的驚嘆,趙庭柱和宋彪問道:「大當家的,你說小日本挫子們是不是就真的這麼不怕死啊?」
他這麼一問,其他人的耳朵也都豎了起來,毫無疑問是每個人的心裏都有着這樣的狐疑。
宋彪想了想,轉過身很平靜的看着弟兄們,也更為平靜的答道:「他們不是不怕死,而是知道怕死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而且只會讓問題變得更為糟糕。如果一個民族之中連軍人都不願意為民族做出犧牲,那這個民族最終只會被其他民族滅亡,如果明太祖當年不能揭竿而起,咱們就只能繼續給蒙古人做奴隸,世代受奴役,永無出頭之日。你們想想,當年明軍死了多少人,這才換來漢人的王朝?這不是你們的生與死的問題,還是這個民族的問題。我們是漢人,我們就是漢族,我們和滿人不同,和蒙古人也不同,我們是一個民族,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祖先,就想你們兄弟有一個父親那樣,只要你兄弟能活下去,你就願意為他而死。總有一天,你和我也會有子女,你我總不能讓咱們的子女也被其他民族奴役和肆意的屠殺吧?將心比心,我寧可戰死沙場,也不會讓子女做亡國奴,做他族的奴隸。」
等他說完這番話,弟兄們的心情便也不能平靜了。
趙庭柱忍不住的追問道:「那咱們是不是也要像明太祖那樣揭竿而起,將滿人都給趕出去?」
宋彪沉思片刻,拍了拍趙庭柱的肩膀道:「咱們現在還想不了那麼遠,可總有一天,咱們得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先看着眼前吧。俄國人和日本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都是要霸佔咱們的土地,將咱們當狗一樣使喚,還有咱們的子女也會受他們奴役,可我總覺得日本人會比俄國人更加殘暴,他們只是沒有露出那個猙獰的嘴臉。你們想想,俄國多大,他們還不至於都搬遷到咱們東北過日子,日本才多小,他們要是佔領了東北,那還不是拖家帶口的全部過來和咱們搶田搶礦,咱們到時候能搶過他們嗎?」
趙庭柱嗯了一聲,道:「大當家的,還是您說的對,咱們好歹也得先和小日本挫子干到底,順道賺他俄國人的金票子和槍械彈藥,以後的事啊,咱們弟兄們以後再琢磨,反正就跟着您大當家的干唄,您說殺誰,咱們就殺誰。*,我現在就想上去和小日本挫子們拼咯。」
宋彪呸道:「還是讓俄國人拼吧,有好處,咱們就衝出去撈他娘的一大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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