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彪回到二狼洞的時候,弟兄們正在焦急的等着他,而他吩咐的那些事也大多置辦妥當,只等他一聲令下就可以啟程去南甸子耀武揚威,剛做了鬍子就被其他老鬍子看不起,想想彪爺的家底和能耐,大家心裏不服氣啊!
弟兄們都換了一身戎裝,連每個人配備的莫辛納甘m1891步槍也幾經擦拭,為了顯得更英武駭人,大家都將刺刀直接插上,明晃晃的刺刀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特別刺眼,亮瞎了。\www.yibigЕ.com//
見大當家終於回來了,趙庭柱、楊鐵生等人立刻上前,和宋彪抱拳道:「大當家的,弟兄們都準備好了,就等您一聲令下!」
宋彪問道:「那幾個俄國人呢?」
趙庭柱答道:「我和他們談過了,不會為難他們,他們也同意配合咱們,到時候就用雪橇將他們六個人和大運、老郭頭一起拖到南甸子繼續養傷。」
宋彪點着頭,稍稍打量了那些雪橇一眼,因為馬力已經嚴重不足,必須要靠雪橇,馬幫的人都是做雪橇的高手,就是眼下缺乏木匠工具,只能做的傻大粗一些,至少看起來方方正正的是那麼一回事。
弟兄們做了五個大雪橇,四匹馬拉一個,每個雪橇估計能運個一千多斤的貨物,大致能節省出十匹馬力。
宋彪這才一揮手,道:「列隊!」
經過這幾天的訓練,兄弟們都還像點模樣,趙庭柱和楊鐵生各帶了一個隊排好,張亞虎不在,宋彪讓李大憨暫任隊長,老金頭另外帶一個雜隊,負責後勤和照顧傷員之類的事情,三十四個弟兄整齊劃一的排起來。
除了老金頭繼續穿着他的那一身狗皮襖子外,其他人都換了很整齊的俄式軍服,一身的黑色羊絨高筒帽、灰呢子軍大衣、黑帆布褲子和黑軍靴,軍靴也都擦亮了,每人一杆上了刺刀的莫辛納甘步槍,各帶了三十發彈藥和兩枚手榴彈,能配上納甘左輪槍的人也都配上了。
這番新氣勢確實是很驚人,加上隊伍里真有幾個俄國毛子,一般的土匪遇到他們要是敢動手,那真是見鬼了。
山洞裏的貨物和銀兩都已經搬上了雪橇,日本人留下來的防雪帳篷和藍黑色的行軍棉被都扎的很整齊,專門安置在雪橇上,方便大家隨時投入戰鬥。
看了一圈,宋彪感覺很是滿意,才道:「生火做飯,吃飽喝足就去南甸子。」
大家一聽這話都興奮不已,他們有這麼多的家底,住在這種山洞裏當然顯得憋屈,要是去了南甸子可就有的吃了。
弟兄們立刻開火燒飯,將剩下來的所有凍馬肉都給燉了,每人都吃了一大碗鮮肉湯泡白飯,這才雄赳赳的啟程直赴南甸子。
從二狼洞到南甸子只有四里路,用牛家堡胡二爺的話說,你們不管是馬幫,還是山爺,離咱們這麼近的地方紮營生火也不知會一聲,真是太不講究了。
只有四百多戶人的南甸子有着兩千多垧地,平均每戶要種五十畝地,糧食肯定是很富餘的。
東北這個地方不種冬小麥,冬天的大地里都是空蕩蕩的,宋彪一行人走到南甸子便能看見那一望無垠的田地,依稀還能看到一些未砍去的玉米杆子。
老金頭在前面早去一步,先和守在南甸子的那些牛家堡的山爺們打招呼。
關東開禁之後,隨着大量的華北和山東人進入東北,山東的響馬文化流入東北,加上東北特殊的地理環境,使得東北的土匪文化迅速發展起來。
正因為這種特殊的傳承關係,關東鬍子的道上規矩基本都來源於山東的響馬文化,而響馬文化和中國其他地區的土匪、馬賊、山賊所不同的一點,恰恰是一個「禮」字,這是一種近乎於黑社會的社團禮儀。
這些天裏,通過和老金頭這樣的人閒談,宋彪對於關東土匪的了解日漸清晰。
關東土匪大體可以分為兩類,第一類是最常見的小土匪,這群土匪都是強盜作風,打家劫舍,綁票勒索,劫殺商隊,無所不為,有些還會幹出劫富濟貧的事兒,這類土匪的危害性太大,清朝廷偶爾還是會打擊的,所以,這些土匪最忌諱的就是泄露姓名和身份,他們有一整套的黑話來隱藏各種情報。
第二類是比較少見的大土匪,通常都有百餘號人,佔山為王,在附近收保護費為生,路過的商隊都要給一筆買路錢,在大土匪的地盤內,小土匪是不敢活動的,如果有馬賊之類的路過,都還要和大土匪們打個招呼。
和小土匪不同,大土匪一般都有名號,有的是綽號,有的就是直接連名帶姓的報出去,可這個姓名基本也都是化名。
大土匪之中也有更特別的,比如說劉銅炮這種,你說他是土匪,他倒更像是惡霸,此人在自己的勢力地盤內強佔了一千多響的大地,還霸佔着一個銅礦,他的土匪隊伍更是叫牛家堡保險隊。
保險隊這個名號在東北是很常見的,張作霖就是從土匪出身辦起保險隊才發達的,保險隊實際上就是大土匪,只是大土匪中比較守規矩的類型,而劉銅炮的這支保險隊絕對不守規矩,欺行霸市、強買強賣的事情沒少干。
劉銅炮在附近買地都是先派弟兄給你家裏寄上一盤口條,言下之意,你要是不賣,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在自家的地盤裏,劉銅炮絕對是非常蠻橫的,而且他年年都給知縣、道台送銀子,打着保境安民的旗號繼續經營他的保險隊,可其他的土匪休想染指他的地盤,敢在他這裏作奸犯科,他一定會派人追殺你八十里路。
像劉銅炮這種惡霸形式的大土匪,滿清朝廷一般是不過問的,首先是不一定能打得過;其次是真要派兵去剿滅他們的話,指不定又會鬧出更大的事;最後是地方官紳和他們之間也勾結頗深。
馬幫弟兄們的意思都是很統一的,宋彪手裏有幾百杆洋槍,還有機槍,大家想跟着他干劉銅炮這種大土匪,找個地盤吃香喝辣,不干打家劫舍的那種屁事。
弟兄們倒是挺想直接搶了劉銅炮的地盤,就是人手不足,心裏都沒有底。
在老金頭去通報之後,守在南甸子的牛家堡胡二當家立刻帶着三十餘號弟兄站在村門口的大土樓上,並且將那兩門土炮推上去,亮出那黑黝黝的炮口。
他們得意洋洋要給宋馬幫們一個下馬威,想讓宋馬幫們知道什麼叫鬍子,什麼叫關東的山爺,什麼叫劉家堡保險隊。
胡二當家穿了一身花白毛色的大狼襖子,頭上戴着熊皮帽子,手裏拿着根馬鞭,趾高氣昂的坐在土樓頂上,三十餘號弟兄明刀明槍的站在他身後,那可是真威風!
只是在他們見到楊鐵生那一票子的先頭小部隊時,臉色就有點難堪了,等到宋彪帶着四十餘號人的隊伍全部抵達土樓前,胡二當家嚇得臉色都白了,迫不及待的喊道:「快去通知大當家的,居然來一批俄國毛子的狗腿子啊!」
南甸子是牛家堡的地盤,沒有劉山爺的同意,宋山爺和他的弟兄們自然不能進去,既然胡二當家的暫時不肯出來迎接,宋彪就只能等着。
李二狗立刻從雪橇里找了那個熊皮椅子送上前,讓宋大當家的很有面子的坐下來,其他的弟兄都站在後面,一排排,一列列。
這陣勢也同樣驚人。
大約過了幾分鐘,胡二當家才領着弟兄從土樓里走出來,隔着十幾步遠就和宋彪抱拳大笑道:「原來是宋幫頭,幫頭好大的陣勢和實力啊,帶馬幫都能帶出這麼多的人馬來,我胡大林佩服不已啊!」
宋彪起身抱拳,道:「原來是牛家堡的胡二爺,久仰大名,聽說胡二爺為人仗義,熱情好客,請我這幫跑腿的苦力在南甸子歇腳,我這就迫不及待的帶着人過來了。如果給胡二爺您添麻煩了,還請胡二爺您多包涵,多幫忙,出門在外的,我們也不容易!」
「呵呵……呵呵!」胡二爺很是尷尬的笑着,挺勉強的答道:「大家都是江湖綠林中的兄弟,都是講究人,宋當家的不要客氣!」
宋彪不冷不熱的仔細看着這位胡二爺,目光直視,既不堆砌假笑,也不冷淡。
在宋彪面前的胡二爺大約四十歲,穿的很講究,而且是山賊土匪的那種講究法,大熊皮帽子很是誇張,粗辮子纏繞在脖子上,一身花白色的大狼襖子很是稀罕,倒是真正的好東西。
胡二爺同樣也在觀察宋彪,心裏很是害怕和驚訝,他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渾江一帶有「宋彪」這麼個人,從老金頭和張亞虎那裏問了話才知道是突然冒出來的,如今取代了老金頭和老郭頭成為馬幫的幫頭,可看着這個架勢,這哪裏是馬幫,簡直就是俄國人僱傭的軍隊啊。
尼瑪的,漢奸啊!
胡二爺心裏痛恨的罵着,又不知道有多羨慕,看着別人幾十號人一身俄毛子的大軍裝,背洋槍,幾十匹馬拖運物資,那是要多神奇就多神奇。
按照道理,胡二爺真不能讓這些人進入南甸子,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想收回來是不可能了,何況手裏還押着別人的人馬呢。
稍加思量,胡二爺立刻一轉身邀請道:「彪爺,請裏面歇歇腳吧,我這都已經讓人安排好了,就等着您來呢!」
宋彪當然沒有什麼好怕的,一抬手道:「一起請吧,胡二爺!」
說完這話,宋彪也不管胡大林到底有什麼樣的防備,立刻就帶着弟兄們進入了南甸子,南甸子這個地方比周邊的村子都要大一些,地也多,住了四百多戶人家,其中一半都聚集在南甸屯子。
據老金頭說,這裏的很多地都被牛家堡的土匪們佔了,在這裏種地的大多都是外面的流民,或者是闖關東的山東人,本地人相對舒坦一些,平均每戶都能有三四垧地。
在關內,一戶人家能有三四垧地也只能算是富農,根本不算地主。
胡大林原本就是想要嚇唬一下所謂的新幫頭,讓他知道誰才是這個地盤的老大,結果反而被宋彪給嚇着了,好在客棧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四十號人是肯定能住下,這就先將宋彪等人送到客棧。
客棧里的掌柜也被嚇的一愣,急忙讓人收拾店堂。
宋彪此行的首要目標是要將張亞虎七名弟兄就出來,其次是要養馬和就地在南甸子購買補給,進了客棧在店堂里坐下來,不等掌柜的張羅酒菜招呼他們,他就和胡大林道:「胡二爺,聽老金頭說我那幾位弟兄在南甸子得罪了您,言語上有些冒犯,我就在這裏給您陪個不是,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將人放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和我說。」
胡大林一聽這話就哈哈大笑,道:「此事還不好說嘛,說來也是我多慮了,原本真沒有聽說哪家馬幫的弟兄還帶着六七杆洋槍,以為他們是上門搶事的土匪,就將人給抓了起來。既然宋幫頭親自登門,那這就都是誤會嘛,既然是誤會,那還不好說嘛。宋幫頭不要着急,我現在就讓人將他們給放了!」
宋彪很有江湖味的抱拳道:「那就多謝胡二爺了,小的們有得罪之處,請您包涵了!」
胡大林似乎並不介意的笑眯眯的擺着手,道:「宋幫頭實在是太客氣了,只是胡某有一點不明白啊,您這號子的隊伍實在不像是馬幫吧?」
宋彪此行之前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也和其他弟兄統一了口風,當即答道:「咱們眼下是專門給俄國人運輸軍需物資,在海參崴簽了契約,他們按照俄國人的標準出錢出裝備,訓練咱們的人開槍打仗,如果運的貨比較重要,他們還會派人保護咱們,如果運的貨不是很重要,那就咱們馬幫自己負責。」
「哦……!」
胡大林半信半疑,但也覺得這番說辭不像是假話,不免有些羨慕的感嘆道:「宋幫頭的馬幫有了俄國人撐腰,那以後可就橫行關東無阻啦,別說是一般的小土匪不敢招惹您,就連咱們也惹不起啊,哈哈!」
宋彪笑道:「胡二爺這話真是太抬舉了,哪裏敢說橫行關東啊,咱們前些天還剛被小日本給偷襲了,折損了不少弟兄和馬匹,連一同隨行的幾名俄官都受傷了,十幾個俄國士兵更是一個未剩,還好他們殿後,咱們才僥倖逃脫。現在想來也真是後怕,所以這些天,我們一直躲着不敢出來。老金頭倒是說他和您諸位有交情,想暫時在您這裏歇腳,我是沒有打過交道,怕給您各位招惹麻煩,所以是不想來的,只想再躲一些天看看風聲,既然您和劉大當家這麼熱情,那我就實在不好意思拒絕!」
「這樣啊……?」
胡大林手裏的茶杯悄然一晃,神色詫異,卻道:「既然如此,那我立刻上寨子請大當家的多派點人手,宋幫頭,你放心在咱們客棧住着,我先告辭一步!」
宋彪悄然覺得胡大林的反應有點古怪,起身相送道:「那我就不打擾您辦正事了!」
「好,好說!」
胡大林強掩着內心的驚惶,匆匆和宋彪告辭,又不忘了道上禮數的和老金頭、趙庭柱等「馬幫」兄弟告辭道:「那就對不住了,各位兄弟,胡大林先告辭一步!」
大家紛紛起身相送。
送走了胡大林,馬幫的弟兄們都憋不住的嘿嘿笑出聲,以為胡大林是宋彪給嚇跑了。
宋彪平靜的繼續坐在店堂里,拿過茶盞颳了刮,喝上一口,思量片刻才和老金頭問道:「老金,咱們這個說辭算是沒差吧?」
老金頭翹起大拇指,道:「當家的,您真是太高了,賽諸葛啊!」
宋彪並不是如此認為,他的這番話只是用來圓謊的說辭,並不是故意要嚇唬胡大林,而胡大林給他的反應卻比較特別,隱隱有點不對勁的意味。
考慮關東的土匪大多都和日本有勾結,宋彪覺得自己還是要更謹慎一些,雖然他並不害怕和小規模的日軍再有衝突。
想到此處,他轉而和趙庭柱、楊鐵生吩咐道:「鐵子,你去外面接二虎子,要注意外面的一舉一動,柱子負責在客棧里的事,二狗,你帶兩個人換一身裝扮悄悄出去,多在外面打探消息。」
「知道!」
大家一聲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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