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飛以為蒼邪子手中黑獄天魔幡僅能惑人心神,全未想到還有這般妙用,一時臉色大變,驚駭莫名。其神妙之處有二,一則能夠攝人心魂,一般煉精之人莫能抵禦,更能分化為八面子幡,將其布做法陣困敵。二則其中封存有萬年煞氣,不但能夠用以腐蝕真元護盾等護體罡氣,更善污人法器、法寶等蘊含靈性之物。
這、黑獄天魔幡神妙通玄,自然也有其弱點,正如那幽魂百鬼幡,最懼陽氣。這黑獄天魔幡因其所用礦材被煞氣腐蝕萬年,質地不堅,以致幡體脆弱不堪,最怕同等法寶硬磕硬碰。比如蒼邪子被悟真子等人攔截之時,若敵人僅有一個,他自然不懼,可那時節對手乃是四人,且個個皆有不錯的攻擊法寶。考慮到黑獄天魔幡的弱點,他自然不敢用以對敵,只得將那一件下品防禦法寶——幽羅古銅鐘倚做防禦手段,雖說有幽羅古銅鐘防護,卻不防悟真子四人中有兩件中品攻擊法寶,一番爭鬥下來,眼看不敵四人聯手,蒼邪子到底沒捨得拿出黑獄天魔幡,最後還是拼着幽羅古銅鐘半廢,卻才發動秘術,逃至此地。
蒼邪子來到這邊,又見徒弟被殺,眼見五人不過築基修為,驚怒之下順手將黑獄天魔幡使將出來,此時另四人已然暈厥,唯剩郎飛一人,蒼邪子自然將一口惡氣全部發泄在郎飛身上,遂將幡中封存的萬年煞氣放出,化作八條黑龍攻來。
若是同境界之人操控煞氣黑龍,郎飛或可憑藉法步逃離,可蒼邪子卻實實在在的有着煉精後期修為,郎飛又哪裏躲得掉,只一轉眼的功夫便陷入八條黑龍的包圍之下。
身周八條黑龍旋轉往復,只眨眼功夫,越收越緊,郎飛身周可活動的圈子已不足半尺距離,此時他心中也沒了主意,轉身時未防衣角一動,正巧與煞氣接觸。郎飛一驚,就見與煞氣相接的衣衫瞬間化作一縷飛灰消散。
「好險!」暗道一聲僥倖,有感煞氣之毒,郎飛又苦無對策,不禁心中異常焦慮。扭頭看了眼身旁倒在地下的四人,他咬咬牙,將手伸入須彌帶,按在那面戊土旗上。
「說不得只好拼了。」郎飛臉上露出一絲決然,正想孤注一擲。放在須彌帶里的手指忽然又碰到一物,卻是那杆幽魂百鬼幡。
一瞬間,郎飛腦中忽然划過一點靈光。「咦,不若這般,或可比原來打算更為保險一些。」
九條黑龍越收越緊,眼見已將郎飛逼至絕境,蒼邪子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正待結果郎飛性命時,忽見他手中拋出一物,灰氣迎風一盪,見是一杆長幡,其上傳來陣陣尖利的鬼叫,隨後一顆天鬼頭顱浮出幡面,駭人的大嘴開闔,倏然間噴出一股灰氣,灰氣直撲九條黑龍,稍微阻了阻九龍收緊之勢。
「蒼邪師叔且慢,請聽師侄一言。」
郎飛拿出幽魂百鬼幡時蒼邪子不禁一愣,此時又聽喊他師叔,忙將術訣緩了下來,略略放開郎飛一些,皺眉道:「你是誰?你怎麼會有這幽魂百鬼幡?」
想那幽魂百鬼幡的煉製之法乃是天鬼宗不傳之秘,非核心門人不可祭煉,若說在雲繁星三宗手上留有幾杆,蒼邪子還有幾分相信,可若說長青十宗也有,他是一百個不相信,更別說此時此刻出現在一個築基門人手上了。
眼見身周煞氣趨緩,郎飛心中鬆了一口氣,暗喜自己賭對了,又聞得蒼邪子之言,想了一想說道:「蒼邪師叔,小子的真實身份乃是天鬼宗門人楚幽子,因奉宗門密旨,領細作之職,混入積雷山,伺機而動。」
蒼邪子又仔細看了幽魂百鬼幡一眼,認得是真品,又聽郎飛言他法號乃是楚幽子,正合天鬼宗築基一輩取名規則,再兼之前郎飛抵禦住了黑獄天魔幡的惑魂術,考慮到骨都界三宗分屬同源,惑魂術在天鬼、天妖二宗修士面前的效用一向大打折扣,心裏便將郎飛之言信了大半,於是收術召還煞氣,並將那杆黑獄天魔幡放回須彌帶,隨後邁步走到急劇喘息的郎飛身邊,緩了緩顏色,道:「這麼說來,你果真是天鬼宗派來長青界的細作?」
郎飛抹了把冷汗,收回幽魂百鬼幡,邁步來到蒼邪子跟前,半蹲下身形,抱拳作禮道:「是,不想在此地遇到師叔,對於縛魂師兄一事,師侄委實慚愧的很。」
「不妨。」蒼邪子冷哼一聲道:「此事怪不得你,假如你因出手相助縛魂子被識破身份,豈不有違師門之命。」話罷,蒼邪子頓了一頓,又道:「還好你及時拿出幽魂百鬼幡,若不然,師叔我此刻已然下了殺手。」
郎飛此時仍舊半蹲着身子,聞言也不抬頭,只是答了一聲「謝師叔手下留情」。
在蒼邪子看來,郎飛是深悔沒有救下縛魂子,心中自責,不好意思起身。
他只是自上而下看了一眼,並未將郎飛這一莫名其妙的舉動放在心中,自以為憑藉煉精後期修為,在這長青界只要不遭遇同階修士圍攻以及化氣老祖,是怎麼也不可能有性命之危的。也該着蒼邪子時運不濟,若他不是如此麻痹大意,定會看到這小子身周的氣勢有些不對。
因蒼邪子未曾多想,眼看他低身不起,不覺皺了皺眉,只好伸手去攙。不想才一伸手,忽見郎飛猛然抬起頭來,眼中精光一閃,卻將身一縱,直挺挺朝着他胸口衝來。
「不好!」蒼邪子心中一驚,口中喊道「小雜種,你詐我。」一邊說着,一邊將真元運轉到極致,一手在胸前結盾,另一隻手掌自半空狠狠劈下。
眼見蒼邪子一掌劈下,郎飛早有準備,腳下電光一閃,側身讓過真罡刃,順勢一頭鑽入蒼邪子肋下。此時此刻,但見他雙臂上紫褐色電弧直閃,絲絲縷縷的血肉四下飛濺,煞氣與青雷蔓延而出,自肩頭至指尖化作兩把奔雷長劍。
此時此刻,郎飛的表情扭曲到極點,一口鋼牙直咬得咯咯作響,一面忍住痛,一面將左臂抬起,對準蒼邪子護住心窩的右手扎去。
「哼,狗雜種,你以為區區御雷之術就能傷的了道爺?」蒼邪子一聲暴喝,但見其右手五指一收,捏成一個缽盂大小的拳頭,轉瞬拳表溢出一圈厚重的黃色光芒。
蒼邪子的真元乃是土屬性,最擅防禦,即便郎飛用的是雷屬性招數,所謂木克土,但在蒼邪子看來,一者郎飛修為不足,二者他施展的乃是天魔宗有名的防護絕學——玄黃壁壘。料想憑郎飛之力斷不能傷他分毫。
時間捻指而過,一眨眼,雷劍與真罡盾相交,紫褐色的電光彈跳至蒼邪子右手表面,只一接觸便將黃色光芒侵蝕掉好大一塊。
「怎麼會這樣?這小子施展的是什麼神通?他不過才築基修為,怎可能破的了我真罡護盾的防禦。」見得黃芒節節敗退,蒼邪子不禁大驚失色,忙不迭抽調周身真元補充。
他哪裏知道郎飛所施之術正是那雷淵天王中的一式雷祖劍,此招乃是那小子為自己備下的拼命之術,最是剛猛無匹,乃傷敵一萬自損八千之術,一旦施展開來,不成功便成仁。
郎飛也沒想到自己才下山就有幸用上了這一式雷祖劍,此事不可謂不是陰差陽錯。若小羽兒還在,又哪用得着這麼拼命。若自己之前毫不猶豫,快速解決掉縛魂子,又哪能與蒼邪子遭遇。這一切,也只能說是情勢所迫,非他所願。
雷祖劍一往無前,嘭的一聲同蒼邪子右拳撞在一起,一時間雷潮洶湧,電蛇四射,滿含地煞之氣的雷霆一波一波湧上玄黃壁壘,蒼邪子右拳表面的黃芒一時間大幅縮水。
當郎飛右臂的褐色雷光緩緩消退,露出駭人的森森白骨之時,蒼邪子右拳上的光芒也已散盡,與此同時,剩餘的一絲紫褐色雷光瞬間侵入肌膚,蒼邪子但覺掌心一麻,眨眼間,整個手掌噗的一聲爆裂開來,鮮血、筋肉、碎骨噴的到處皆是。
「啊!」蒼邪子濺滿鮮血的面龐變得異常扭曲,張口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嚎。「怎麼會?怎麼可能?想我在這『玄黃壁壘』一式絕學上浸淫數十個年頭,即便是同階修士以上品法器攻擊,也不可能將之破開。怎麼會被他,怎麼會被他一個區區築基修士所施之術破掉,且還廢了我一隻手,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蒼邪子這邊慘嚎不休,其實郎飛也不好受,此時他的右臂唯剩一條森森白骨,頭頂上冷汗殷濕了大半毛髮,順着面頰滴下,混雜着點點血跡,將一襲白衫染做血衣。此刻他正緊咬牙關,一臉猙獰的盯着蒼邪子,見他右手已廢,張嘴強吸了一口涼氣,眼中一抹厲色划過,又將另一條左臂抬起,仍舊照准蒼邪子心窩扎去。
「這是什麼鬼招式?他不要命了嗎?」蒼邪子呼痛之餘瞧及郎飛右臂,一時被那白慘慘的骨頭渣子駭的愈加面無人色。正待抽身而退,遠離這不要命的瘋子時,又見他將左臂抬了起來,仍如先時一般,整個左臂化為一柄紫褐色雷光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着自己心窩再次扎來。
「小子,你好狠!」也不知他是說郎飛對自己狠,還是對他下手狠,蒼邪子自忖難躲,少不得只好將左臂橫在前胸,一邊仍運起玄黃壁壘,一邊咬着牙罵道:「狗雜種,我看你這一式使完後還有什麼可用,道爺即便舍了一雙手不要,也定然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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