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章教授家離開,余杉去了一趟墓園。十七年的變遷,讓墓園擴大了不少。余杉花費了一些時間回想位置,繞了不少冤枉路總算找對了地方。墓地前豎立着的石碑,糟糕的材質讓石碑看起來很陳舊,上面刻着『黨思喬之墓』五個字。
余杉就靜靜的佇立在墓碑前,好半天才嘆着氣才說:「老喬,你這一死可算是一了百了,我這個活着的還得為你繼續奔波。」
說完,余杉轉身離開了墓園。他確認了喬思的墓地沒變,也就確定了章教授所說的『過去是確定的』。既,余杉返回九八年,所經歷的每一件事,不論時間線如何躍遷,都會確確實實的發生,並且無可逆轉。於是因着喬思死在九八年這件無可逆轉的事兒,所以新時間線上的喬思被抹殺了?
開玩笑,這說不通。死掉的喬思與新時間線上的喬思根本就是不同個體!這一推測完全是無稽之談。想不出個所以然,余杉暫時將疑問埋在了心底。
返回的路上,余杉給單傑打了個電話,請其幫忙查幾個人。等余杉將車開回齊北大學校園裏的時候,單傑回了個電話。說是找了朋友幫忙,查了半天,但一沒身份證號,二沒具體經歷的,單純符合姓名、大概年齡條件的又一大堆,實在不知道余杉要了解的是哪一個。所以楊睿、丁俊、徐惠這仨名字是別琢磨了,倒是么紅有點收穫。
單傑說,齊北市姓么的很少,用了排除法後,符合條件的就一個人。么紅,現年四十歲,家住碧水灣三號樓17-11,已婚離異,名下在汽車城有一家東風標緻4s店。
余杉聽完有點懵,自己剛剛提完車的4s店,老闆居然是么紅?從十七年前的失足女到一家4s店的老闆,人生際遇之離奇,莫不如是。余杉不清楚么紅原本的命運軌跡到底是什麼樣的,或許原本就如此呢?
見么紅一面的念頭倒是在他心裏冒了頭,可轉念之間就被他按了下去。十七年的時間太久,久到讓余杉與曾經的同學偶遇卻叫不上名字。朝夕相處的同學況且如此,他與么紅僅僅接觸幾次,又能剩下多少印象?或許么紅是記得余杉的,這就要面對另一個尷尬的問題了……他該如何解釋十七年的時間過去了,他卻一成不變?
中午余杉跟媳婦趙曉萌一起吃了飯,余杉開着車又走了,他要去查一查究竟是什麼改變了喬思。余杉將車又開回了那條背街,鎖好車,掏出鑰匙打開了捲簾門。音像店裏靜謐一片,陳列、擺設一如此前。那道昨日之門靜靜的安放在幽暗走廊的盡頭,只是遠遠的看着它,余杉就莫名的心悸。
余杉強迫自己講目光從那道門上移開,轉而開始仔細打量音像店內的變化。上一次讓熊海載着他來,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沒來得及查看細節。
余杉伸出左手搭在陳列架上,前行進步,拿開手,三根手指搓了搓,感受着指間的灰塵。不遠處,陳列架上有着一道鮮明的手指抹痕,那是上一次他來時留下的。他站在空蕩蕩的音像店裏四下看了半天,努力回想了半天也沒找出到底有什麼差別。
「對了,那些cd!」
余杉有了新的想法,他徑直走到靠近櫃枱的陳列架上,隨意翻動着拿起一張cd,目光尋找着那張cd的發售日期。
「03年……09年……08年……」變了,一切都變了。陳列架上的cd發售時間大多都在兩千年之後,而且余杉打開手機數據流量上網查了查,這些cd沒有一張是珍貴的絕版cd。余杉清楚的記得,原本時間線上,這一片陳列架上放着的,都是極其珍貴的絕版cd!
這足以說明一個問題了……他將目光重新看向那道門。那道昨日之門,是唯一的。既然時空門具有唯一性,那就說明九八年的時空裏不會出現無數個余杉,更不會出現無數個喬思。
留在店裏又找了半天,余杉還打開了櫃枱後的那台電腦與抽屜,結果除了一些進貨單、賬單之外,一無所獲。好半晌之後,余杉直起身,一邊兒捶着腰一邊兒擦着汗。他覺着自個兒絕對不是干偵探的材料,本着專業的事兒交給專業人士的原則,他在考慮着要不要僱請一位私家偵探,從喬思的人際關係入手,好好查上一查。
這個念頭剛起,突兀的電話鈴聲嚇了余杉一跳。掏出手機一瞧,來電的是他媳婦趙曉萌。甫一接聽,就聽趙曉萌在電話那頭痛苦的說:「老公你在哪兒呢?」
「怎麼了?」
「我……流血了。」
余杉嚇了一跳,說了聲『我馬上到』,再也顧不得什麼線索,鎖上捲簾門開着車一路狂飆趕到了齊北大學。下了車,余杉朝實驗樓里跑,迎面就撞上了幾個同事攙扶着趙曉萌往外走。
余杉緊張壞了,趕忙上前問:「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申主任一臉的急切,說:「都這時候了還問什麼,趕緊拉着你媳婦上醫院。」
眾人攙扶着趙曉萌慢慢前行,送上車,余杉火急火燎的鑽進了駕駛位。這時候宋姐嚷嚷着:「余杉你穩點開,曉萌這狀態不能顛到。」
余杉答應着,發動汽車直奔二院而去。路上余杉才得知,媳婦趙曉萌上廁所的時候,發現流了血。即便再無知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好,回去跟宋姐一說,有經驗的宋姐說這是流產先兆。這邊趙曉萌給余杉打了電話,宋姐顛顛兒的上樓找了申主任。要是余杉再晚來一會兒,申主任直接開車送趙曉萌去醫院了。
齊北大學距離二院很近,着了急的余杉仗着掛的是臨牌,一路上闖了倆紅燈,不到十分鐘就趕到了醫院。停好車,余杉扶着媳婦慢慢往門診走。就聽迎面有人喊:「哥!」
余杉一抬頭,見妹夫金曉光穿着白大褂正跟自己打招呼,他趕忙招手。
金曉光跑了過來,這會兒他也瞧出來不對了,連聲問:「我嫂子這是怎麼了?」
「出血了,曉光你趕緊給掛個門診。」
「都這時候了還掛什麼門診啊,跟我走吧!」
金曉光領着兩口子徑直上了二樓,找了婦產科的主任,插隊給趙曉萌看了看。做了個彩超跟孕酮,那主任拿着檢查結果說趙曉萌的孕酮指數有點兒偏低,建議住院治療或者在家臥床靜養。還說孕婦頭仨月都屬於危險期,不能累着不說,情緒上也不能大喜大悲。
不能大喜大悲?感情根子在這兒呢。一幅畫賣出去兩百多萬就把趙曉萌樂夠嗆,跟着余杉寫的軟件又被阿里盯上了,非得要收購,余杉回想起來貌似這幾天媳婦趙曉萌的確是有點樂大發勁了。妹夫金曉光又跟主任蘑菇了半天,轉過頭來拿着單子出來說:「沒什麼事兒,回家靜養半個月,吃點******、保胎丸,等過一陣就好了。」
一聽說不用住院,趙曉萌的臉色明顯好了很多。她有點諱疾忌醫的意思,最不願意待的地方就是醫院。倒是余杉擔心不已,追問了金曉光半天。
金曉光拿着化驗單滔滔不絕說了半天,直接把余杉給說懵了。好半天余杉才回過味來,衝着金曉光說:「誒?不對啊,你一傳染科的大夫懂這些麼?」
「開玩笑!」金曉光自信心爆棚,撇着嘴說:「我是醫院一塊磚,哪兒有需要往哪兒搬。哥你是不知道,也就這幾年醫院正規了點兒,進來的大夫、護士都是專業的。遠的不說啊,剛才給嫂子做彩超那傢伙,你知道他以前幹嘛的麼?」
「幹嘛的?」
「濱江外國語學院畢業,學的是俄語。」
「這專業也不對口啊。」
「還有剛才給嫂子採血那護士,以前是醫院出納。」
誒呀我去,學俄語的擺弄彩超,當出納的轉行成了護士,這醫院還能再靠譜一點麼?
金曉光打開了話匣子,左右看看,見沒熟人,壓低聲音說:「我們彭主任知道吧?」
「四平八穩那位?」余杉以前聽金曉光說過,他們主任每天上班前講究個四平八穩。四平八穩的意思是……四杯白的,八瓶啤的。要了親命的是這位主兒曾經還是外科主任,喝成這樣能不出醫療事故麼?奈何人家根底紮實,出了事故外科沒法待,轉頭就去了傳染科。
「對,就是他。悄悄告訴你啊,彭主任師專畢業,進醫院後出去培訓了幾次,就成了外科大夫。」
余杉扯着趙曉萌就走:「走,媳婦,咱換一家靠譜的醫院。」
「誒誒?」金曉光趕忙拉住余杉,說:「哥,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去哪兒不這樣?剛才我領你找的江主任正經科班出身,原先在武警醫院,今年讓我們院給挖過來的。你放心吧,嫂子肯定沒事兒。」
余杉瞅着自己妹夫一陣無語,心說你剛才還不如不說呢。這下子好,心裏七上八下的,那叫一個沒着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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