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沒有人回應,馬車繼續向前走着,比之前走的更快。
整個車廂都跟着顛簸起來。
不對,這不是京城裏的路,從大伯家回到父親家裏,這段距離走的都是平坦的大路,不可能會這樣難走。
婉寧上前一步搶在童媽媽前面撩開了車廂的帘子。
沒有熟悉的街景,這是京郊。
京郊。
趕車的也不是姚家下人。
這是怎麼回事。
童媽媽和落雨臉色頓時變了,童媽媽大喊起來,「你們是誰?停車,快停車……」
「太太,老爺讓我們定要將太太接回家,太太怎麼說也沒用,不要為難小的們,太太要顧及家裏的名聲,名聲要緊啊。」
奇奇怪怪的一句話傳來,童媽媽不知是怎麼回事。
婉寧卻明白過來,說這話是給外面的行人聽,免得引起別人注意,這樣的話說出來,就算喊破了喉嚨,別人只會以為是家事。
婉寧剛剛站起身,車廂外頓時傳來「咚咚咚」地撞擊聲。
這是在警告,警告她不要亂動。
童媽媽立即要去撩開車廂的帘子,卻被婉寧一把抓住。
已經到了京郊,來往的人不多就算進來個人將她們殺了,也是易如反掌。
……
崔奕廷徑直去了刑部,還沒進衙門,陳寶匆匆趕過來,「二爺,那邊不太對勁,」說着頓了頓,「我們在姚大人府前等着的人回來說,姚七小姐沒有回家。」
姚婉寧沒有回家?
從姚宜州那裏出來沒有回到姚家。
崔奕廷皺起眉頭,「沈家的幾個鋪子去看了沒有?」
陳寶搖搖頭,「已經讓人去看了,我是先跟二爺說一聲……」二爺再三囑咐要在姚家、沈家門前仔細照應,本來回姚家的姚七小姐卻不見了,他立即出了一身的汗。
崔奕廷轉身從刑部門口走出來,邊走邊吩咐,「去沈家店鋪都去看看,我沿路去找,坐着馬車走的,不可能無緣無故就不見了蹤影。」
除非,除非是有人故意要避開他的眼線。
「要不要去跟姚家說一聲?」
姚宜聞?姚宜聞知道了會怎麼樣?幫不上忙,說不定還惹出一大堆的麻煩,姚宜州身邊的人不多,沈家活計雖然不少,但是人多嘴雜,這樣算下來沒有一個能靠得住。
不知道姚婉寧在姚家是怎麼生活的,身邊連個幫忙的人也沒有。
事情沒有弄清楚之間,越少人知道越好,姚婉寧畢竟是個女子。
……
「怎麼樣?」
張戚程聽下屬來稟告。
「都安排好了,幸好姚家那邊沒有準備,加上裏應外合事情辦的也簡單。」
張戚程點了點頭,「關鍵是要讓崔奕廷也上當。」
要殺姚婉寧未免太過大費周章,他動了那麼多人,算計的可不單單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崔奕廷這些日子一直在京里查案,身邊都是錦衣衛,加之崔奕廷平日裏行事縝密,沒有錯漏之處,他便無從下手。
現在皇上力排眾議重用崔奕廷,南直隸的官員十之七八都將被刑部傳喚,他們這些年辛辛苦苦搭建的樓閣眼見就要垮下一節,現在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除掉崔奕廷,刑部、大理寺剩下的那些人也就能定了崔實榮等人的罪名不可能再深究下去。
動手就要動的乾淨利落,還不能讓皇上察覺。
他就想到了姚七小姐。
崔奕廷在泰興遇到姚七小姐,又將姚七小姐送到京城,姚家二房、沈家都在漕糧上立下大功,這些日子又和崔奕廷來往密切,姚七小姐進宮將泰興的事全盤托出,崔奕廷也在南書房抱着戶部的賬本等着皇上傳喚。
哪有這樣巧合的事,就將兩個人連在一起。
姚七小姐十三歲,崔奕廷十六歲,這樣的年紀……
有句話說得好,孤男寡女,花前月下,他就不信這兩個人之間沒有藏私。
崔奕廷去姚家和姚宜州說話,說不定只是做個由頭。
要找一個人的弱點,首先要看他在意什麼。
最壞的情況是白費心思殺了一個姚七小姐了事,最好的情形卻是將崔奕廷也引過去,兩個人一起殺了,將來傳開了也是姚七小姐約了崔奕廷出城私會,算計姚七小姐的人將崔奕廷一起算計了。
這件事他會一股腦算在壽家身上,姚七小姐將自己的六叔和壽遠堂一起送去了衙門,壽家為自己的兒子報仇,合情合理。
「姚家五老爺來了。」
下人過來稟告。
張戚程點點頭,「快讓人進來。」
姚宜之帶着禮物來拜見張戚程。
張戚程立即問起姚老太爺,「病怎麼樣了?可有好轉?」
姚宜之道:「吃了爵爺送來的藥,已經好了,讓我定要謝謝爵爺。」
等到屋子裏的下人都退出去。
張戚程看向姚宜之,「明年的會試可準備好了?」
姚宜之溫潤如玉般的臉上一閃笑容,「準備好了。」
「這就好,」張戚程道:「最近事不少,家裏那邊要多留意,別再添了亂子。」看着姚宜之,張戚程就覺得心裏通亮,當年若是姚宜之能一舉考上進士,他就會將瑜珺嫁過去,有了進士的身份,就算是個庶子也不礙事,誰知道姚宜之偏偏落了第,他這才看上了姚宜聞。
人算不如天算,真是一步之差。
……
從張家出來,小廝立即迎上來,「五老爺我們去哪裏?」
姚宜之看了看天,「去沈家。」
姚宜之徑直去了沈家,將手裏的魚鱗冊遞給沈敬元,「這是邊關那些土地的魚鱗冊,四哥先看看,若是看得上,我就將余家人領過來,你們再商談。」
說完又讓小廝將準備好的書拿過來放在沈敬元面前,「四哥要的這些書我都找齊了。」
沒想到會這樣快,沈敬元一陣欣喜,「我在外面都買不到的書。」
說着打開一看,不是印好的書,是手抄的本子。
姚宜之笑道:「國子監的書不准外帶,抄倒是無礙。」
沈敬元不知道該怎麼感激才好,抬起頭看到姚宜之臉上一閃而過的愁容,「怎麼了?可是家裏有什麼事。」
提起姚家,沈敬元就不願意說下去,半晌才道:「婉寧回去家裏,我還擔心……」
姚宜之想了想還是沒深說,「畢竟是父女,從前有些隔閡,將來會好的,家裏長輩那邊我也勸着……總歸是一家人。」
沈敬元差點冷哼出聲,礙着姚宜之沒有說話,卻不想再說姚家,「今天留着吃飯吧,我讓人準備飯菜。」
姚宜之有些猶豫,卻還是答應下來。
兩個人剛剛坐下,就有下人來道:「姚大老爺那邊讓人來問,七小姐有沒有來這邊。」
沈敬元一怔,沒聽說婉寧過來,「去問問太太,看看婉寧有沒有在內院裏。」
如果婉寧來了,總是要跟他說一聲,想到這裏沈敬元看向姚宜之。
姚宜之表情僵在臉上,「婉寧沒回家嗎?」
沈家宅院裏立即忙亂起來。
……
出城有幾條路,崔奕廷下了馬,望着被車輪壓出來的印子。
「要怎麼找啊?」陳寶帶着人跟過來。
「看壓出來的車輪印子有多深。」車廂里只是幾個女眷,不會很重,跟帶着家資出京的馬車不同。
崔奕廷仔細地看過去,手心裏攥了一把的冷汗。
第一次,重新面對這裏之後第一次讓他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面對這樣的朝局,他心裏早有準備,無論在他身邊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着急,這次卻不是他,而是手無寸鐵的女眷。
崔奕廷臉上仿佛蒙了一層冰霜。
想起前世,為了換取一時的太平,新皇登基之後,將所謂的「罪官」家眷送給瓦剌的情形。
就是這些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那是什麼?」崔奕廷忽然發現,車轍印旁是一塊碎銀子,緊接着不遠處又有銅錢一枚一枚地散落着。
「都向一個方向去找。」
騎馬追出去,很快就沒有了銅錢或是銀子。
一個小姐不過去趟大伯家裏,不會帶多少銀錢。
崔奕廷正準備分路,從旁邊那條路上過來幾個人。
「這兩邊都沒有,快……往那邊去……」
崔奕廷轉過頭看到了幾個家人打扮的人,其中一個見到崔奕廷不禁一愣,「這是,崔大人,我……我是賀大年啊……跟着崔大人一起進京的,我們家小姐不見了……我還讓人去請崔大人,沒想到……崔大人已經……在這裏。」
崔奕廷皺起眉頭,「家裏已經都知道了?」
賀大年搖搖頭,「不知道,是我們……先發現的,我們平日裏護衛小姐的人沒有回來。」遇到這種情形,他們要立即通稟家裏,然後帶着人來找。
賀大年眼睛通紅,「崔大人,這可怎麼辦啊?」
姚七小姐自己在身邊安排了護衛卻都沒能防住。
……
童媽媽擋在婉寧身前,落雨也咬住嘴唇想要用胳膊將婉寧護住。
婉寧算着賀大年幾個能發現她的時間。
這個時候應該會過來找了。
能不能看到她扔的東西她不知道,賀大年一定會去求助崔奕廷。
能拖延時間,對她來說最有利。
車停下來,外面的人卻沒有動手來抓她,是在等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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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翻身,這樣的章節不太好寫,但是寫過去就好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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