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戚程在屋子裏轉了兩圈。
幕僚過來道:「公爵爺您別擔心,讓人再去聽聽消息。」
「鄧嗣昌怎麼還不動手。」張戚程恨恨地道。
雖然他被崔奕廷算計,可崔奕廷也總算要去福建,福建的事應該就會照着他們之前約定的發展。
他們本也不想去管崔奕廷,畢竟是大事為先,可眼見汪家動了福建的念頭,崔奕廷在戶部又晃動了他們的根基,這塊骨頭不啃也得啃,趁着他羽翼未豐,正好又有汪家和王盧江要處理,不如一起就辦了乾淨。
讓崔奕廷掌握了主動權就糟了。
勝負在此一舉,絕不能出什麼差錯。
張戚程有些後悔,他應該再等兩日,等到鄧嗣昌的人到了京城,再動手,這樣一切都會更加順利,可是他就怕崔奕廷出了京,皇上隨時隨地就可能讓他動身,京城的事他就不方便插手。
早知道崔奕廷可能沒離京,他應該再等等。
讓姚宜之出去打聽消息,屋子裏只剩下了張戚程和幕僚韓武。
韓武捋了捋鬍子,「公爵爺,依在下看,既然崔奕廷有可能還在京中,您這邊更應該先下手為強,若是讓崔奕廷琢磨出端倪來,反壓上來就更糟了。」
張戚程皺起眉頭。
韓武道:「從前公爵爺想着崔奕廷不在京中,利用倭人查出了那幾十箱東西,皇上就會猜忌崔奕廷,現在看來那幾十箱東西不一定會有什麼用處。」
「彈劾的奏摺稟告上去,崔奕廷就會現身,到時候托鏢局送聘禮的理由就站不住腳了,崔奕廷人在京里,怎麼會托鏢局將禮物送去姚家。」
韓武說中了張戚程心中最擔憂的地方。
本來順天府查了東西,明日早朝御史言官就會彈劾崔奕廷,崔奕廷已經離京幾日,就算聽說了整件事,也不能返轉,他覺得一切都恰如其分的攻擊到崔奕廷的弱點。
為什麼很多達官顯貴不願意遠離京城去辦事,就是出京之後會被人暗算,在皇上面前又不能及時辯解。
張戚程焦灼地坐下來,不可能,他花費了那麼大的心力去查崔奕廷,就因為遍佈眼線才知道崔奕廷會出京。
崔奕廷出京,姚七小姐還送到了城外,這都是他們看在眼裏的。
難道是崔奕廷和姚婉寧故意演了出戲給他看。
張戚程想到這裏就覺得上當了。
韓武道:「我記得,崔奕廷走的那天廖啟東來說,崔奕廷走了之後又返轉,那個姚婉寧的馬車也是如此,會不會……」
會不會是故意這樣做,就是要讓人看到他們。
張戚程心裏一片冰涼。
這兩個人向來詭計多端,怎麼可能這樣毫不掩飾的行事,就算崔奕廷要離京也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張戚程看向韓武,兩個人目光中都在說幾個字「上當了」。
他們上當了。
……
婉寧眼前的那人轉過身來,飛揚的眉眼,整整齊齊的五官,相貌十分的英俊,猛然看過去和崔奕廷有六分相似,可是仔細看卻又沒有半點的相同,那神情和氣度是模仿來的,透着幾分的怪異和拘謹。
那人彎腰向婉寧施禮。
何英道:「這是徐雲,在二爺身邊一年多了。」
婉寧點點頭,能看出來徐雲是在故意模仿崔奕廷,為的就是有一日能混淆視聽。
「接下來該怎麼辦?」何英道,「要不然讓徐雲今天回去崔家。」
婉寧搖了搖頭,「用不着,還是和平日裏一樣,只是要去找那個托鏢的人到底在哪裏。」
不用做出任何的改變,現在的情形就是越不露出半點的端倪,張戚程他們就越覺得崔奕廷沒有離京。
這種心理戰術,沒有誰比她更清楚。
「別的地方都不變,就是在吃的東西和習慣上稍稍改一改。」
婉寧說完話吩咐童媽媽,「讓廚房準備飯食,」然後看向徐雲,「你們吃過飯再走。」
如果是崔奕廷,怎麼也要留在沈家吃飯,這就是崔奕廷的習慣。
……
崔家的小院,崔二爺不回家時就在這裏小住,不過這幾日崔二爺沒有過來,只有何英幾個住在這裏,院子裏的下人多多少少鬆懈了些。
何英忙了一日才回來,吩咐隨從都退下去。
院子裏的人走了乾乾淨淨,何英在護着一個人走進屋子裏,緊接着屋子裏的燈亮了,蹲在穿堂里的丁勇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向內張望,隱隱約約看到了兩個人影,何英垂着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丁勇的心臟頓時緊起來。
在何英身邊的人是誰?
怔愣間婢女端茶進去,卻在外間就被何英攔下來,「不用你們伺候,晚些時候讓小廚房做碗甜湯過來。」
晚些時候吃甜湯,這是崔二爺的習慣。
丁勇從穿堂里出來,徑直去了廚房,廚房的廚娘已經歇下卻被叫起來做甜湯,心裏十分不快,嘴中嘟囔着,「二爺住在家裏,何英倒裝模作樣起來,既然在外吃了飯食還要什麼甜湯,二爺在的時候也不見何英跟着吃湯。」
「這個院子裏誰不知道,只有二爺愛吃甜食。」
院子裏的人多數已經去歇着,丁勇向大廚房裏望了一眼,見到廚娘還在忙乎就堆起笑容,「您還沒歇着。」
廚娘方才剛摸了把好牌,正想要好好贏幾個錢,不想卻被拎來這裏做甜湯,心裏正不高興,沒好氣地道:「下人就是下人,怎麼能歇着,誰要吃東西這裏都要上火,可不比咱們家裏有規矩,一日三餐之外誰也別想再喊吃食。」
「您怎麼這樣大的火氣。」丁勇忙過去幫忙添柴。
廚娘這才鬆口氣做了碗甜湯過去,喊了婆子端給何英,灶上還剩下一碗,廚娘看向丁勇,「看在你幫忙的份上,就舍了給你。」
丁勇有心在這裏聽消息,就笑着吃了,湯才喝了幾口,下人就將婉原封不動地端回來,「何管事說了,太淡,讓多放些糖來。」
丁勇不禁詫異,怎麼還會淡,甜滋滋的入喉剛剛好。
廚娘更驚奇,「嫌淡?難不成跟着二爺時間長了口味也隨了二爺?這個家裏只有二爺喜歡吃甜食,別人放一份的糖,二爺要放兩份,何管事那個胃口能不能吃得上還不一定。」說着放了許多糖下去又遞給了下人。
過了一會兒下人端了空碗過來,廚娘「嘖嘖」地道:「還真的能吃下去。」
丫鬟小聲嘟囔,「何管事屋子裏有旁人,也不知道是誰,讓人多拿了一床被褥,何管事好像就睡在外間……」
丁勇仔細地聽着,什麼人能讓何英睡在外間。
「好了,好了,別嚼舌這些。」
廚娘收拾好了廚房,幾個人出了院子,丁勇裝作若無其事,腳底下卻越走越快,脊背上起了一層的冷汗。
一定是二爺。
定然是二爺回來了。
不,二爺根本就沒走,沒有離開京城。
他要趁着現在出去稟告,告訴公爵爺是他弄錯了,二爺就在這裏。
丁勇匆匆忙忙出了門,剛跑出胡同卻迎面撞到一個人。
那個人正垂着頭看他。
丁勇兀然抬起頭,看到這沉着臉的何英。
「你要去哪裏?」
冰冷的聲音傳過來。
丁勇打了個冷戰,剛想要挪開腳步另尋旁路離開,就看到何英臉上的笑容,緊接着頭被重重地打了一下,熱血頓時沿着他的臉頰淌下來。
「你哪裏也去不了。」
丁勇被拖走。
很快有人打掃了地上的血跡。
「何頭兒,為什麼不讓他去報信。」
何英搖了搖頭,「留着他,等到順天府來問,一併交過去。」
隨從不明白,「等到順天府來問?」
「對,湊夠了人數,順天府自然會來要人。」這是姚七小姐的原話,姚七小姐不准丁勇來報信。
姚七小姐說,讓別人相信二爺在京中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們自己要相信二爺就在京里,他們要將如今的徐雲當做二爺。
徐雲才能真的成為二爺,而不是一個騙人的幌子。
何英將一切安排好,跟在後面的隨從半晌才忍不住道:「何頭兒,是不是二爺真的沒走,就在家裏啊。」
何英慢慢地露出笑容。
怪不得二爺說一切都要聽姚七小姐的。
還真的是。
不過是一個丁勇,就連他身邊的隨從也這樣想起來。
是,沒錯。
二爺就在家裏,沒有離京。
何英忽然覺得心裏十分的踏實,二爺離開時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一下子去了大半,他終於可以高枕無憂地睡一晚。
……
裴明詔從衙門裏出來徑直去了順天府。
順天府大牢裏鏢頭和幾個趟子手看到人影立即喊冤起來,「那些東西不是我們的,是有人托我們送去姚家,本來是有文書的,文書遞給了姚家之後,就沒有發下來。」
幾十口大箱子,裏面的東西一看就是從海上過來的。
為什麼出了這樣的事卻不見崔奕廷來詢問。
難不成崔奕廷已經出京了?
朝廷下了文書,崔奕廷過些日子去福建,可是已經有人私下裏傳聞,崔奕廷準備提前動身。
在泰州查案的時候崔奕廷就是這般打了泰州知府一個措手不及。
如果崔奕廷真的不在京里,崔家準備怎麼辦?
姚家會不會受牽連,姚七小姐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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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接下來有小裴同學的戲份了,小裴同學要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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