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流露
一瓶酒喝完,由於喝酒速度不快,兩人都沒有什麼醉意,周琦峰繼而道:「將來有什麼打算?」
陸漸紅搖了搖頭,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是裝聾作啞我做不到。」
周琦峰微微笑了笑,道:「明天你回上嘉,裝聾不必,作啞還是要的。上嘉的這潭子水有點渾,這邊我再爭取爭取,現在看來,你要是再留在上嘉只會受到更多的陰謀詭計,是該走出公眾的視線了。」
陸漸紅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有什麼消息周琦峰自然會提前跟自己透露,至於京城的局勢,不是他所能掌控和左右的,多問無益,徒增煩惱而已,便又重新開了一瓶酒,道:「周叔,你還能喝多少?」
次日清晨,陸漸紅便坐上了去上嘉的大巴車,臨近春節,年的氛圍越來越重,進入春運的時間,一票難求,不過陸漸紅自然有他自己的辦法,只是想到可能會令另外一個人耽誤了回去的時間,陸漸紅心中略有歉意。
車程比較遠,經過大半天的行駛,車下了高速,駛入上嘉境內,中間有一段路況比較差,車變得顛簸了起來,陸漸紅順着窗子向外看了看,暗暗記下了路段,想着找個機會落實一下,可是隨即他便苦澀地一笑,聽周琦峰的口音,自己留在上嘉的可能「忄生」似乎已經不大了。
官員的任命只是一兩句話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會去哪裏,所以陸漸紅不再去考慮自己的去處,閉上眼睛晃晃悠悠地隨車而行。
等被隨車人員叫醒,陸漸紅才發現已經到了玉橋市汽車站,揉着眼睛拎了包下來,發現天色已經陰沉了下來。
車站人滿為患,陸漸紅幾乎是擠出去的,好不容易上了一輛黑車,拿出事先在紙條上寫好的省政府的地址給了師傅。
黑車司機盯着陸漸紅戴着口罩的臉看了半天,才嘟囔出一句:「省政府?你是去上訪呢還是想釣魚執法啊?」
陸漸紅簡直無語了,這丫的防範意識倒是很強,聞言便要下車,師傅趕緊道:「走,走,急個毛線啊。」
到了省政府,陸漸紅扔下一張百元鈔票,也沒有去要他找錢,看這師傅過得也不容易,大冷天的出來跑黑車,不是家庭為困,誰想來遭這個罪?
省政府快要下班了,摘掉口罩的陸漸紅一出現在省政府大院,頓時引起一陣輕微的騷動。陸漸紅不在的這段日子裏,省政府是議論紛紛,大家不是傻子,沒有看不出這裏面的詭異的,所以在陸漸紅離開後,他們都在猜測,陸漸紅是不是遭受拋棄了。畢竟陸漸紅勇闖第一線而遭受傷害,險死還生,這絕對可以樹立一個正面的典型,可是事情之後,連相關的報導都被叫停,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啊。
「陸省長回來了。」
「陸省長好。」
不同的聲音不同的招呼不同的神情,都一一落在陸漸紅的眼睛裏耳朵里,對此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便徑直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曲功成已經從辦公廳得知了陸漸紅回來的消息,屁股就像中了箭一般從辦公室沖了出來,剛衝到樓梯口,便看到陸漸紅從電梯裏走了出來。曲功成的眼淚剎那間便滾了出來,哽咽着道:「陸省長,您終於回來了。」
曲功成的真情流露令陸漸紅也是鼻頭一酸,點了點頭,便徑直走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一塵不染,整潔如新,陸漸紅微一頜首,便坐到了辦公桌前,拿着紙和筆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交到了曲功成的手中。
曲功成的眼睛又一次模糊了,看樣子陸省長還是不能開口說話,心裏便像是被針刺了一下,默默地接過字條,按照字條上的內容打電話通知馬駿。
接到電話,馬駿意外得很,這一陣子,上嘉的工作如行雲流水,並沒有因為陸漸紅的離開而運轉不靈,這固然有馬駿的掌控有關,也與陸漸紅留下一個團結的陣容有關。對於陸漸紅這個戰友,馬駿是非常期盼他能夠早日康復回歸的。
所以當秘書方小石將陸漸紅回來的消息告之之後,馬駿立刻打電話到陸漸紅的手機上,可是電話卻不是陸漸紅接的,而是他的秘書曲功成。
「馬書記,陸省長還沒有恢復。」曲功成的聲音裏帶着些悲愴的成份,馬駿很理解曲功成對陸漸紅的感情,沉默了一下,道:「陸省長在辦公室吧?你告訴他,我馬上過去。」
陸漸紅笑了笑,仍然在低頭奮筆疾書。
半個小時後,馬駿便到了,一進來便道:「漸紅,你還沒有康復,這麼急着回來幹嘛?怕被篡位?」
這個玩笑引起了陸漸紅的一陣大笑,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把剛剛寫的東西推到了馬駿的面前。
馬駿看着紙上瀟灑的筆跡,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斂住,半晌才抬起頭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漸紅笑笑,攤開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座位,那意思是在說,只要組織上還沒有宣佈,那他就是省長。但是言下之意,不久他就有可能離開上嘉,站好最後一班崗吧。
紙上寫的是陸漸紅近期對工作方面的一些看法以及需要解決的一些事項,還有幾天就過年了,陸漸紅實在不知道自己在上嘉的時間還有多少,趁着現在大局未定,儘量為上嘉多做一些事情吧。
馬駿通過自己的渠道,基本上也已經能夠斷定陸漸紅留下來的機率很低了,只是沒想到陸漸紅在沒有「康復」的情況下,回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羅列出近期的工作計劃,這到底是真他媽責任心太強,還是作秀啊。
看着陸漸紅的臉,馬駿一邊把材料放進口袋,一邊點頭道:「明天就開會落實這件事。」
不知道為什麼,馬駿總覺得陸漸紅有些英雄暮路的感覺,心頭大是酸楚,其實他是最希望能與陸漸紅共進退了,只是世間無奈的事情很多。陸漸紅的這頁紙基本上算得上是他的「臨終遺言」了,況且都是為上嘉着想,無論於公於私,馬駿都沒有理由不去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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