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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有三件大事,第一件是上海獲得了世界博覽會的舉辦權,第二件事是事業單位機構改革,第三件事是陸漸紅失戀了。
早在三年前鄉鎮合併的時候就開始了事業單位的改革,那時的競爭上崗並不殘酷,改革的制度也不嚴格,更談不上規範,只是在本鄉鎮本單位參加考試,結合綜合考核,排好名次,最後兩名待崗,待崗期間每月發兩百元到四百元不等的生活費,滿一年後繼續參加下一年的競爭上崗。
這樣的改革只進行了兩次,到了第三年,也就是2002年就沒有再繼續下去,而上一年待崗的人員也重新上了崗。一直到今年,機構臃腫、經費不足已經成為一個很顯着、很需要解決的問題,這種現象在事業單位表現得尤為突出,所以洪山縣委縣政府下了決心將事業單位機構改革進行到底。
這一次的改革是動真格的,全縣十九個鄉鎮的事業單位人員一共有629名在編人員,經過研究,決定只留百分之三十,也就是190人不到。這在全縣引起了軒然大波,報怨政策的殘酷,但胳膊扭不過大腿,既然縣委已經決定了,只有積極學習,參與考試。這一次一共提供了七個職位,分別是農經站、農技站、村建所、計生站、勞保站、獸醫站和會統計職位。陸漸紅的編制在企管站,早在兩年前企管站便與農經站合成了一家,他了解過,農經站在全縣一共有一百三十多人,而留下來的只有四十人左右,競爭用殘酷、激烈來形容絕對不誇張。
陸漸紅考慮了很久,決定競爭會計這個職位,雖然競爭也很激烈,但全縣十九個鄉鎮六個單位就有一百一十四個名額,比起報考農經站的職位,競爭要小了許多。陸漸紅沒幹過會計,不過在去年的時候通過考試拿到
發了會計叢業資格證書,還是有一定的會計基礎的。聽人說過現在有不少單位的會計年紀都大了,雖然業務上很熟練,但是理論考試上就不是年輕人的對手,陸漸紅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事實也證明了他的選擇至少是沒錯的,稍有意外的是參加農經站競爭的人數居然也不多,有不少年紀大一些的選擇了提前退休,這樣也少了不少競爭對手,也就是說無論他參加會計的考試還是農經站的考試,上崗都不成問題。
他考出來的成績在中等,處於全縣二十幾名,但是在他所工作的高河鎮排在了第八名。根據縣委出台的政策,考試的成績在本鄉鎮編制之內原則上是留在本鄉鎮的,比如某單位是六個編制,只有本鄉鎮的前六名才可以留下,其餘的則要參加縣委統一的選崗會,根據成績的高低,成績高者有優先選擇權,可以選到自己比較想去的鄉鎮。陸漸紅的成績是高河鎮第八名,理所當然要參加選崗會,這意味着他將不能留在熟悉的高河鎮工作。
高河鎮的條件不錯,各項工作尤其是財政收入在洪山縣的十九個鄉鎮中都排在三甲之內,所以各方面的待遇不錯,相比於其它鄉鎮來說,每年都可以多拿一萬多元的福利,不過陸漸紅對已經工作兩年的高河鎮一點留念也沒有,反而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一個月前,他剛剛和女朋友郎晶分了手,這裏便成了他的傷心地。
高河農經站一共十一人,只有六個編制,除了陸漸紅以外,還有四個人也要參加選崗,在選崗會的前一晚,單位為他們餞行。這一晚,陸漸紅喝了很多酒,他想把自己灌醉,可是那酒卻像是水一樣,怎么喝也不醉,等一桌喝了八瓶,陸漸紅才稍稍有了些醉意,在半醉半醒之間,陸漸紅想起了前女友郎晶,不過酒桌上絡驛不絕的敬酒很緊湊,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去回味。又喝了三瓶白酒,幹掉了兩箱啤酒,酒席才散,已經快十點了,走出飯店,陸漸紅回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鎮政府,那是他工作的地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可是在這驀然回首之間,這幢大樓忽然變得非常陌生,這讓他想起了讀初中的時候。初二的時候他留了一級,當他走出班級的時候,心情與現在差不多。
十月的夜晚已經有些涼,他拒絕了同事開車送他回家,自己走在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次的水泥路上,走了一陣子,酒勁上涌,天旋地轉,陸漸紅今晚至少喝了一斤半,再加上啤茶的衝擊,陸漸紅覺得舌根有些發硬,嘴巴一張,黃的白的全都出來了。靠在湖邊地垂柳嘔了一陣,直到把胃裏吐得空空的,這才罷了口。陸漸紅晃晃悠悠又走了幾步,全身發軟,乾脆一屁股坐到草地上,遠處有一對情侶緊緊依偎在一起,情到濃處動手動腳,這讓陸漸紅很是不爽,大喝一聲「幹什麼的」,把那對小鴛鴦嚇得作鳥獸散,陸漸紅這才快意地長笑幾聲,笑到後面,那聲音分明帶着了些哭腔,就像是受傷的狼在嗥叫。
郎晶與陸漸紅是初中時的同學,後來陸漸紅考了一所中專,郎晶則讀了高中,三年後,陸漸紅畢業分到了農經站,郎晶則考上了無錫教育學院,今年剛剛畢業,就在鎮政府對面的高河中學教音樂。兩人前前後後談了五六年的時間。距離產生美一點也沒有錯,這幾年時間他們相聚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每次相見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再加上郎晶父母的阻力,他們格外珍惜這段感情,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郎晶剛剛畢業,兩人便產生了矛盾,在她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就分了手。
陸漸紅默默地想着他們相聚時的點點滴滴,在草坪上坐了很久,夜已經深了,露水已經打濕了他的肩頭,半晌陸漸紅站了起來,向着鎮政府大樓揮了揮手,又向高河中學揮了揮手,算是告別,然後攔了輛出租車回了家。
陸漸紅的父親已經去世了,母親不識字,兩個姐姐也早出嫁了,並沒有人過問他的事,回到家裏,連腳都沒洗便爬上了床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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